第53章 莫問歸期–岑悅
岑悅從衣袖裏取出一支發簪,冰冷的指尖撫過發簪上精致的花紋,緊鎖的眉頭逐漸舒展開,表情再次變得溫柔。
這是康博山送他的第一件禮物,他一直舍不得戴,康博山寫的每一封書信他也都當作寶貝好好收藏著。
「他不是有多愛康博山,他隻是很珍惜對他好的人。」
康博山望著岑悅孤單的背影,心如刀割。
“悅兒……”
岑悅將發簪收好,轉身看著康博山,露出釋懷的微笑。
“博山,我相信你,我等你回來。”
康博山聽到岑悅的話激動萬分,一把將岑悅擁入懷中。
“悅兒,謝謝你的信任,我一定回來娶你,等我。”
岑悅慢慢回抱住康博山,享受康博山溫暖的懷抱,感到無比的安心。
兩人就這樣一直抱著,直到天有了亮的痕跡才分開。
康博山走後,岑悅日日夜夜盼著康博山回來,他雖然變得食欲不振,但還未到廢寢忘食的地步。
他一直記著康博山的那句。
“我一定會來娶你,等我。”
在那之後,岑悅更加賣力地唱戲,為自己攢嫁妝,期盼著康博山早日回來娶自己。
他甚至親手為自己做好了嫁衣,隻等康博山回來。
每當他思念康博山時,他便會取出藏在床頭的書信,一張一張翻看,回憶兩人之前的點點滴滴。
每一封書信上的字跡都是如此的熟悉,每一句詩詞他都很喜歡,要說最喜歡的那便是。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岑悅從未想過自己會與男子長相廝守,也未想過會有人不顧及他卑微的身份願與他共此生。
“博山……”
岑悅對康博山的思念日益劇烈,逐漸到了茶飯不思的地步,甚至唱戲時也頻頻出錯,把梁山伯說成了康博山。
台下的觀眾都聽懵了,交頭接耳詢問。
“這康博山是誰?”
岑悅在戲台上從未出過差錯,這讓老班主很生氣,將岑悅狠狠地訓斥了一頓。
岑悅心裏十分委屈,回到房中翻出那些他珍藏的寶貝,將它們抱在懷裏,低聲抽噎。
“博山,你什麽時候回來啊……”
唱戲的這三年對他來說不過彈指一揮間,但與康博山分開的這些個日日夜夜,他與孤單為伴,以相思代茶飯。
了解岑悅的搭檔忍不住勸岑悅:“做承諾容易但實現很難,何況他是書香門第見多識廣,我們這些地位卑賤的戲子,又怎麽能被憐惜呢?”
“不,他不一樣,他是康博山。他說了會回來找我,他就一定會。”
“是,他是康博山,但他不是梁山伯。”
搭檔的話讓岑悅如夢初醒。
“是啊,他是康博山,不是梁山伯……”
岑悅感覺胸口像被塞了塊棉花,十分堵得慌。
他原本清醒地看待台上人台下客,上台便是戲中人。雖然唱戲時他十分投入,用心感受人物的內心所感,但每次他都是以客觀的角度看待自己的戲和台下的看客。
他一直都分得清自己和自己扮演的角色。
「可又是從何時開始,他心中也有了虛幻的構想呢?」
這個問題顯然已經沒有意義,他隻需要認清自己的身份,做自己該做的事。
生活又重新回歸到最初的平淡,岑悅依然熱情地全身心投入到唱戲上,享受眾星捧月的感覺。
就仿佛,康博山從未在他的生命中出現過。
人與人,本就是過客。
但,在某時某刻……
當岑悅再次收到書信時,仍會憶起過去種種。
【君問歸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漲秋池。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
岑悅輕撫信紙上熟悉的字跡,漸漸紅了眼眶。
“博山,你真的……讓我等得好苦。”
岑悅將信紙抱在懷中,回憶與康博山相擁的場景,嘴角洋溢起幸福的笑容……
當他想起自己這三年的經曆,忽然自嘲地笑了。
世上再無康博山,誰人不是康博山?
岑悅放下信紙,轉身去梳洗打扮,戴上那支一直不舍得戴的發簪,對鏡化戲妝,嘴裏哼唱著戲詞,披上大紅嫁衣,再次登上他熱愛的戲台。
雖然沒有樂師伴奏,岑悅的戲腔依然婉轉動人。
“千般萬般留不住,人棄朱顏花棄樹。白雲流水空悠悠,你既無意我便休……”
岑悅裹著紅嫁衣在戲台上轉圈,他的身姿柔軟而曼妙,像一隻翩翩起舞的蝴蝶,將舞蹈展現得淋漓盡致。
一場戲終了,台下一片寂靜。
岑悅眼中噙滿淚水,緩緩跪了下來,扶著膝蓋泣不成聲。
其實信紙下方還有一行字。
【若是前生未有緣,待重結、來生願】
岑悅取下頭頂的發簪,仔細撫摸簪上花紋,喃喃自語。
“博山……我好恨啊……”
岑悅一遍又一遍地欣賞著發簪,淚流滿麵,兩人的過往就如同花紋上的溝壑般深深淺淺,過去的一幕幕不斷在他眼前浮現。短暫的溫馨又讓他露出幸福笑容,卻避免不了化為泡影的命運。
他從後台拿出一條五尺紅綾,將一端纏在發簪上打結,向梁上拋去。
“轟——”的一聲巨響,一**的人兒從梁上摔下,直接砸在了岑悅身上。
岑悅一陣頭暈目眩,看清趴在自己身上的紅毛裸男後嚇得驚慌大叫。
“啊!啊!”
歸零迷迷糊糊地抬起頭,神情恍惚地望著岑悅。“你別怕,我不是妖怪。”
岑悅不停地大叫著,對著歸零又踢又踹,雙手支著身體往後退。
歸零剛從地上爬起來,又一紋身男摔下,緊接著又是三個服裝怪異的人。岑悅看著眼前的畫麵驚得目瞪口呆,嗓子已經喊啞了。
丹尼爾坐在眾人最上方,一臉茫然地環顧四周。“這是哪啊?”
“快下來,我的腰要受不了了!”
丹尼爾聞言趕忙從沈文背上跳下,把眾人一一扶起來。凱颯和丹尼爾合力推開冷泫,露出了被壓成餅的歸零。
"Oh My Go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