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三拜九叩

我趕緊跑到趙鐵衣邊上,問,我不懂匠術,能夠幫你搞麽子?

趙鐵衣嘴角微微一翹,接著就講,白板能幹的事多咯,來,先幫我把這兩隻手杆拿到你家屋頭,外麵有雨,不方便糊紙。

我一下就聽明白了,這家夥才把我當替罪羊使完,現在又準備拿我當苦力。

不過,我到不介意當這個苦力,誰讓我沒本事去解決那個叫百鼠拜棺的匠術。

所以,我一聲不吭地拿起地上兩隻編得跟人手一樣的竹手臂,按趙鐵衣的要求,拿去西屋。

其實原本離我們最近的,是堂屋和午夜時我暈倒的那個房間。

堂屋裏,爺爺的那副空棺材還在靈堂擺著,棺材也是蓋上的,可能空間不夠,所以趙鐵衣沒有選擇讓我拿去堂屋。

我夜裏暈倒的那個房間,我跟趙鐵衣講過,我在裏麵看到過一顆墳,所以才被嚇得狼狽逃竄,結果不小心滑倒把自己撞暈了過去。

可是趙鐵衣卻跟我講,那個房間裏沒有墳,我醒過來以後,因為楊先生家發生的一連串事,牽出一個百鼠拜棺,我跟著趙鐵衣忙著去準備竹子做紙人蔣子文,也就沒有去確認過那個房間到底有沒有墳。

現在趙鐵衣舍近求遠,近的房間不去,非要拿去遠的西屋,才讓我重新想起這件事來。

所以我把竹手臂拿進西屋,就快速回到趙鐵衣身旁,指著青石磨盤邊邊上的房間問他,逼哥,你為麽子不把編好的紙人骨架拿到那個房間?

趙鐵衣沒有吭聲,隻是側過臉,臉上的墨鏡將我的人像映在鏡片上,不知道是不是斜著眼看我。

我講,你莫要這個樣子看我,我一看到你臉上的眼鏡,總感覺你是個裝逼怪。

趙鐵衣聽得一愣,片刻後反應過來,提起蔑刀就指著我破口大罵,我日你個龜兒,屁話多得很,趕緊把腳杆扛過克,不然小心老子一蔑刀砍死你。

我講,你哈沒回答我的問題。

趙鐵衣講,回答麽子問題?

我講,我昨天晚上暈倒前,明明在那個房間裏看到一顆墳,你為麽子跟我講,那個房間裏沒有墳?

趙鐵衣講,老子真的想一蔑刀砍死你咯,省得你老是講些廢話,問些不著調的問題。

我講,我現在問的問題那裏不著調咯。

趙鐵衣講,我既然跟你講,那個房間裏沒有墳,那就不會有墳,你再問這個問題,是不是就跟講廢話一樣?

我聽得臉都黑了。

這家夥哪裏來的底氣說沒有就沒有。

我登時沒好氣地講,我明明看到一顆墳咯,囊個你講沒得就沒得。

趙鐵衣啪的一下把蔑刀插進土裏,然後起身抬手就往我的腦門一個爆炒栗子,彈完就講,你不是還見過一段怎麽走都走不到頭的路咩?你當時看到的是真還是假?

我聽得一愣,不禁想到,要是那個房間裏的墳也是一個匠術,那就確實可能根本就不存在我午夜看到的那顆墳。

就在我發愣思考的時候,忽然看到趙鐵衣提起兩條由竹篾編成的腿腳,自顧自地往西屋走去。

我心裏一陣尷尬,感覺自己好蠢,竟然自以為是到去質疑一個篾匠,一個不知道解決了多少詭異事件的篾匠。

現在那個篾匠連讓我當苦力的機會都自己幹了,估計是對我的蠢已經絕望到無語,隻留下一個唾棄我的背影。

我想喊他,跟他講,逼哥,我來拿。

不過人已經鑽進西屋。

我沒能喊出來。

還好,他先前坐著的小板凳邊上,還有一個已經編織好的軀幹,我就趕緊去把軀幹拿起來,給他送到西屋。

我剛走到西屋門口,就看到趙鐵衣從裏麵鑽出來。

我麵對他,訕訕一笑,講,逼哥,你也曉得我是個白板,對匠術狗屁不通,你莫要介意哈。

聽我講完,趙鐵衣也沒搭話,轉身重新走進西屋,我趕緊屁顛屁顛跟著走進去,把軀幹放在已經拿進來的手腳邊上。

這時,趙鐵衣突然講,到門邊克,莫要擋到老子,小心老子蔑刀不長眼,一蔑刀把你砍死球咯。

我尬笑一聲,講,好叻,好叻。

然後,我趕緊快步走到西屋門口,站在門口看著趙鐵衣。

趙鐵衣這時從背在胸前的雙肩包裏拿出一張白紙和一把剪刀。

然後,我看到他雙手合十,左右手食指和拇指的指尖捏在一起,捏出一個我不認識的手印後,恭恭敬敬對著那些由竹篾編成的軀體一下子跪下,跪倒後,就連續對著那些由竹篾編成的軀體部件三叩首。

叩完,他再次起身。

人剛起身站直,轉眼間又跪地上,再次三叩首。

就這樣一連三次。

我知道這種儀式叫作三拜九叩。

我之所以知道,是因為小時候看到林叔主演的僵屍片裏,那些詭異喜歡迷人心智。

林叔每次請大能下凡製服詭異之前,用的就是三拜九叩這個形式。

就在趙鐵衣完成三拜九叩以後,那些由竹篾編成的軀體部件,竟然神奇地漂浮了起來,並且緩緩移動到對應的位置。

接著,趙鐵衣把手裏的剪刀咻的一下插入土裏,空出手來,順著軀體間連接的關節處東點西點,那些軀體部件竟然就神奇地連接到了一起。

然後,一副完整的由篾條編織的身體就完美地出現在我眼前。

整個過程,我幾乎是屏息凝神看完的,給我的震撼,不亞於一場地震。

趙鐵衣卻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我看到他在組合完整個竹製人體後,突然腳尖一挑,那把插入土裏的剪刀登時飛起,飛到他腰間高度,他順手一抓,接著展開左手裏的白紙,用剪刀快速裁剪,裁剪好的部分,像是活了一樣,自動飛向那個由篾條編織的身體。

等到所有裁剪好的白紙都飛到篾條身體上,趙鐵衣手裏頓時多了一碗糨糊。

我看到他不停把糨糊往竹篾表麵刷,刷完後立即打出一個響指,那些白紙瞬間覆蓋掉所有的青色竹篾,篾條人頓時變成了一個渾身雪白的紙人。

紙人一出現,趙鐵衣手腕一翻,拿著糨糊的左手直接鑽入胸前的雙肩包,再伸出來時,一隻黑色的毛筆出現在他手上。

然後,我看到趙鐵衣開始在紙人的臉上一陣塗塗畫畫。

畫到眼睛時,趙鐵衣突然將毛筆橫臥,恭恭敬敬作了三個揖,然後一口咬破自己的食指,迅速將流出來的血液點在紙人的眼睛上。

接著就聽到趙鐵衣捏著手印念,城隍報信,三官記名,新衣新體,請將子文老人家,進。

“進”字一出口,我就看到那紙人右腳向前一邁,瞬間嚇我一跳。

然後,我聽到趙鐵衣大喊一聲,快讓路!

我還沒反應過來,那紙人蔣子文一下衝到我麵前,咧開一張陰森漆黑的大嘴,從嘴中傳出一股強大的吸力,對著我的腦殼狂吸。

我感覺,我的腦殼馬上就要被這股吸力生生從我的脖子上撕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