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靴子落地
當看到烽火燃起的時候,白倉沒有緊張,沒有擔憂,反而有一種莫名其妙的輕鬆和興奮。
每日緊繃的神經終於有了那麽一瞬的鬆弛。他大聲呼喊:“上馬,上馬,先鋒營二百騎,與我先行,後軍一炷香內出發!快、快、快!”
白倉迅速穿好甲胄,騎上戰馬,來到大營轅門。令他欣慰的是先鋒二百騎已經準備就緒,這是他手下最強悍的騎兵。他們身著閃耀的鎧甲,每一片甲片都如同刀刃般反射著光亮,銳利冷峻、威武雄壯。他們的戰馬每一匹都擁有健碩的肌肉和濃密的鬃毛,充滿了無可阻擋的力量。白倉長槍一招,輕輕一夾馬腹,威風凜凜,帶領這眾人以雷霆萬鈞之勢向戰場前進。
大營的士兵是乃木貼的精銳,按捺多日就在等著這一刻。他們跟隨著白倉的步伐,眾星捧月一般,以他為焦點,以他為力量。空氣中彌漫著戰爭的硝煙和烈馬的汗氣,每一個心跳都伴隨著戰馬的蹄聲,如同萬眾一心的鼓點,敲擊出生命的節奏。
程伯正在前頭等著他們,他緊緊握著手中的鐵杖,**馬不安分地在隊伍前麵踱著步子。
這根鐵杖,本是他師父的武器,長約兩丈、通體溜圓,兩頭微粗、重逾百斤,若非他天生力大,靈氣充沛,恐怕還提不起來。這一杖打到普通士兵身上,豈止是皮開肉綻,簡直是骨骼碎裂、身死道消。
當他看到衝鋒而來的白倉隻帶了兩百輕騎,心中暗道不好,看來簡單的誘敵深入難以完成全殲敵軍的目標。今天必須拚死將白倉擋在此處,等到毛民的後軍匯合,一同進入包圍圈,否則今天這一戰必敗。
白倉沒有給程伯正留下準備的時間。隻見他一馬當先、速度不減,原本三路行軍的馬隊立刻轉換成矢鋒陣,他自己就是那個箭頭。
程伯正別無選擇,隻能指揮隊伍結陣迎接對方的衝鋒。
“不好!”站在遠處的虞清眉頭一皺:“我還是小看了白倉,他急不可耐帶著先鋒先來。程將軍恐怕拖不住他!”
說完,他拔出一麵將旗,對蘇葉道:“蘇葉聽令,你率兩百騎兵,從側翼衝擊毛民騎兵,務必從中間截斷、衝散敵軍。待敵軍大部隊到達後,隨程將軍後撤。”
蘇葉忙接過將旗行禮道:“得令。”
轉而飛身上馬,兩個騎兵百夫長緊隨其後飛奔而去。
程伯正想要擋住白倉的衝擊有些勉為其難了,隻堅持了一瞬,前排的步兵陣型就被迫衝散。程伯正大喝一聲,帶著僅有的數十騎,從步兵身後衝了出來,就在那一刹那。他們高聲呐喊,揮舞著長矛,借助戰馬的力量,將長矛刺向敵人的胸膛。
兩支騎兵隊伍的撞擊就像一次猛烈的撞擊,引發了巨大的動**。騎兵們揮舞著手中的武器,拚盡全力試圖擊退對方。他們的坐騎在衝擊下狂奔,仿佛要將一切阻擋在前方的障礙都踏為平地。
白倉和程伯正的一齊催動戰馬,加速向前衝去。他們的速度越來越快,如同兩道閃電撞擊到一起。他們互相盯著對方,手中較勁,都想要第一時間取下對方的頭顱,獲取戰鬥的主動權。
程伯正在馬兒疾跑中狠狠地一夾馬腹,戰馬長嘶一聲,後腳蹬地、前蹄站立。這是長期配合的默契,程伯正居高臨下借著下墜之力一杖敲擊白倉的頭頂。
白倉反應迅速,舉起黑槍抵擋。兩者在空中碰撞,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
白倉馬快,一擊不成,就不願在此戀戰。二人兵刃一碰之間,隨即分開。白倉想要乘著一衝之勁,帶著騎兵穿陣而過。
可惜蘇葉的騎兵趕到了。後發製人、出其不意,這下衝擊的效果非常好,直接從側麵最薄弱的地方衝散了白倉的隊形。
蘇葉雙手劍舞動如花,連連砍倒擋在身前的毛民。二百騎兵如一柄利劍劃開了白倉的隊伍,使他的騎兵無法協同作戰,紛紛被長矛刺中、被步兵拉住韁繩,勾下馬匹摁倒在地。
程伯正心中一喜,掄起鐵杖想要纏住白倉。白倉心中焦急,手上卻不見慌亂,長槍帶著龍吟直刺程伯正前胸。二人交手幾個回合不見勝負,二馬一錯蹬間,白倉背對程伯正,平臥馬上,掄起手中長槍向程伯正橫砸過去。程伯正躲閃不急,被一槍砸中肩膀,險些摔下馬來。
好在蘇葉趕到,白倉見夏軍眾多,怕被圍住,忙虛晃一槍撤了出去。程伯正算是僥幸撿回一條命來。
白倉忙打了一個呼哨,收攏殘部,準備再次組織衝鋒。
程伯正剛欲組織防禦,卻隱約看到對方的大部隊的旗幟。白倉大喜,反而放慢了腳步,暫不衝鋒等待後軍跟上。
蘇葉雙劍入鞘、拉著韁繩,一反往常的玩鬧狀態,用不容置疑、果斷堅決的聲音對程伯正道:“空等不是事兒,你帶步兵先退,我領騎兵迂回衝鋒,片刻之後來追你。”
說完她也不等程伯正回話,領著剩下的騎兵飛奔出去。他們沒有學毛民的直接衝鋒,而是在空地上跑了一個弧線,繞到側麵準備衝鋒。
白倉心中一驚:“這女將軍好手段,我若轉身與她對敵,前方夏軍必然攻擊我!”
他此時兵力又明顯處於劣勢不足,不敢兩麵對敵,隻能無奈徐徐後撤,準備與後軍匯合後再做打算。
隱在暗處的虞清心中大喜,看來誘敵之策已經成功了一半,剩下的就好辦了。
再看蘇葉所帶領的部隊絲毫不亂,持續加速,掩護著程伯正徐徐後撤。自己則兜了一個圈子緊隨其後,像一支離弦之箭,衝著東方疾馳而去。
白倉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離去,想要衝陣掩殺已經來不及了。
他不待本方後軍站穩腳跟,立馬和幾個都尉、當戶道:“莫停歇,追上敵軍,定要將他們全部斬於馬下!”
眾人紛紛叫好!在他們眼中慌不擇路的夏軍就像一群待宰的羔羊,而他們自己則是兩千匹草原來的狼。他們欣賞中夏軍眼中的恐懼,就像他們無數次“打草穀”時一樣。
終於,追逐的雙方來到了預設的伏擊地點。這一處大路的兩側,北麵是一個小斜坡,塗月的軍隊正是隱藏在背陰處,像花豹拚命壓低身子等待獵物走近;南麵有一條天然的舊河道,道內無水,虞句的隊伍此時匍匐在溝底,準備迎來十幾年前晉州虞氏退出曆史舞台後的第一戰。
虞句回頭看看身後的這群少年,一張張稚嫩的臉上寫滿了緊張。他們或許沒有什麽大抱負,沒有經天緯地的才能,但是都被父母給予了厚望,希望他們能為家族爭取一個與別人一樣的機會。
虞萬泉,輕輕對著虞句點點頭,算是勉勵,他相信今日之後,虞氏的威名必能夠再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