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穀倉防務

隊伍行至穀倉城已時近傍晚,穀倉城是西狩七倉之一,這七座倉城是為配合白玉關防衛,建立的後勤補給倉。白玉關是狩州門戶,扼住白玉山脈咽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各倉城配合西狩郡,儲存當地賦稅收繳的、從全國各地抽調的糧秣、草料,同時還要為騎兵提供馬匹、為軍士修造甲胄、軍械。

當初梁朝末年天下紛亂,漠北各部落趁機攻入中原,大肆搶掠。梁帝無力鎮壓,唯有許以金銀,而後更是縱容其常年入境搶掠,殺我同胞。後有虞太祖武皇帝,以狩州司馬領西線防務,始建西狩郡,營造河源、甘露、清泉三城,修複白玉關、古長城,經營西狩牧場。為更好安置邊民,供給白玉關,方建西狩七倉,養馬牧民,不少關外毛民也混居於此,逐漸被同化。西狩鐵騎逐漸成為梁朝一支重要的騎兵來源,如今西狩三城與白玉關中間的這片牧場,仍是大夏朝唯一的養馬地。

穀倉城依山而建,北臨白玉山脈,東望白玉雄關,城池麵積不大,裏外合計不過數千畝,可守城將軍顏仲的級別並不低。西狩郡地處要塞,各級將官官銜上都是高配,現如今領著狩州牧的曹延曹節帥,即是目前北方一線最高指揮官,同時又是朝廷的大柱國、官居正二品的鎮國大將軍,比其他州牧和刺史都要高上一頭。顏仲是穀倉城正將官,官拜四品遊擊將軍,在這裏隻能帶個三兩千人駐守小倉,放到內地州郡,起碼是一郡司馬,管理一郡防務的地方大員。

雖說宣威將軍萬鬆也是四品,但名義上他是顏仲的副手,顏仲是他的頂頭上司。故而在接風宴上的座次安排出了難題,顏仲極力請萬鬆做到主位上,萬鬆萬般推遲一定要按軍中座次,主將上位,以視尊重。最終是誰也不肯讓步,隻好兩席並舉,左右一字排開,一時間賓主盡歡,隻是正值戰時也不敢飲酒過甚。

“世子爺,您先喝杯茶醒醒酒。”吃罷酒宴,萬鬆、朱環、虞清等並沒有立即回到住處,而是被顏仲請進了書房。

說是書房,不過是附庸個名頭,一張案幾,架子上幾本落滿灰塵的兵書,牆上掛著一張西狩牧場的地圖,一個伺候的老仆。

顏仲笑著對萬鬆道:“世子見諒,邊塞苦寒,沒什麽好東西進獻,這頓接風宴著實草率了一些。”

萬鬆此來不僅僅是自己參軍,更代表的皇家顏麵,這一套官樣文章,自小培養,當然是信手拈來:“顏將軍哪裏話,皇爺爺說過,到了邊關我們幾個就是普通將官,以後跟著您就是自家弟兄,千萬不要客氣。”

“世子爺說話就是敞亮,咱們穀倉城小,能有這樣就不錯了,比不了三城的老官兒們日子好過,您這樣的貴公子到這兒來可要小心風沙,壞了您好皮相。”說話甕聲甕氣的是穀倉城的副將郭任,據說祖上有北胡血統,平常就有些不著四六,剛剛又多喝了幾杯,這句話顯然是有心和萬鬆套近乎,卻著實有些不中聽。也正是因為他這個性格雖然屢立戰功但是到頭來沒有什麽進步,反而原本是他下屬的顏仲後來居上,成了上官。好在他也沒有嫉妒心,就是在顏仲麵前說話總是忘了上下尊卑。全軍上下基本理解他的德性,也都愛惜他戰場上是一員猛將,又沒什麽心眼,自然就都不和他計較了。

顏仲尷尬地笑了笑,趕緊勸了眾人一杯茶,向萬鬆介紹起穀倉城防務:“世子,這七座倉城,用來配合三城管理西狩牧場的農、牧稅負,日常供給白玉關軍械、馬匹、糧食及各類輜重,同時為大軍出關迎敵做好物資儲備。咱們穀倉城主要儲備的是糧食、草料,還有一部分軍械。目前穀倉城有守軍三千,其中有一千麵臨換防,您這一到,他們就可以準備收拾出發了。”

萬鬆並不插話,用心聽著他繼續介紹穀倉城的地形地貌、各處倉房存貯,與白玉關的往來交通,並特別提到穀倉北麵無牆無門,以山為屏,最高處就是沿著山脊的古長城,山梁上一處烽燧也歸穀倉城節製。

顏仲雖是武將出生,但言辭準確、邏輯分明,簡單幾句話介紹得清清楚楚,穀倉的重要性也很明了,但也不必過於擔心,自建倉以來,此處就從來沒有發生過戰事。

郭任聽他說完,有些不大耐煩:“老顏,你絮絮叨叨說這麽多幹嘛,世子爺就是來晃晃,後麵曹帥大軍集結完畢,定要兵進白玉關,肯定是要請世子爺回大帳參議軍事,陣前立功的。”說完他也不看顏仲臉色,轉而對萬鬆等人道:“世子,明兒我帶你去山上打打野味,這兒的野貨不比帝都,別有一番風味。”

萬鬆知道邊軍中這樣的軍官實屬多見,知他好意,雖說話不遭人喜,也不便怪罪,笑著說道:“這幾日趕路,人困馬乏,打獵估計是沒有這個興致了,況且末將到了軍前,也是要多學習些營務的好,郭將軍如果有閑暇,不如明日帶我逛逛穀倉城,實地教我等一番。”說完他還指了指坐在下首的朱蓬、虞清等一眾隨行將官。

顏仲看萬鬆已有了退意,今天的話也多說完了,便趕緊說道:“世子等已然疲乏了,今日早些休息,明日再請世子在城裏四處看看,了解一下具體防務。”

第二日是一個好天氣,眾人都還在睡夢中的時候,虞清就早早起了床,在一片露水中打了一趟拳。隨手拿出一杆槍來,回想這那天白倉刺殺萬鬆時使的槍法,試了試手,練起來也有模有樣。

“好,好,好!”見他一統槍練完,已經站在身後看了一會兒的萬鬆喝起好來。

“世子千萬別這麽說,我這點花拳繡腿,實在是沒什麽。”

萬鬆此時也穿著一身短打,顯然也是來晨練的,緩步走上前來道:“虞將軍今年年方幾何?”

“啟稟世子,我今年十七。”

“哦,那是我皇爺爺登基後一年出生的,比我要小一歲,我就叫你一聲虞兄弟了。”古人生而虛一歲,夏皇登基次年改元泰始,是以泰始元年出生的虞清,在泰始十六年已然虛十七歲了。

“這……”虞清有心推辭,畢竟皇家貴胄,輕易稱兄道弟確實有些僭越,但他這麽當麵鑼對麵鼓的,也真是一時不知如何開口推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