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世子來訪

天色已晚,繁星點點,唐澤蘭結束了一天的忙碌,站到窗前,對著天空發呆。

身後的杜鵑,也已經收拾停當準備回房休息,見她獨自傷神,不免問道:“小姐,怎麽了,又在想京裏的事情?原本我們來西狩戰場是來避難的,沒想到楚王世子也到了這邊,陰魂不散的。”

唐澤蘭聞言一笑,楚王世子當然令人生厭,但現在已經顧不得他了。有些話又不能和這個傻丫頭說,且不說隔牆有耳,就這份人心叵測,這些年見的還少嗎?

“不是因為他們,隻是這兩天累了,有些傷神。”

“我看你是因為前院的那個掌書記吧?我可是看見你在院牆下麵偷聽他們說話來著。”

唐澤蘭臉上一紅,忙說道:“胡說什麽,我那是在幹活,即便聽到了什麽也和我們沒關係。”

“是啊,跟我有什麽關係呢。”唐澤蘭在心中問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今天會如此的生氣,因為他醒來的第一句話是問自己這裏哪裏,還是他解釋和薑秋芩關係是明顯的敷衍。”

“這和我又有什麽關係呢?在這裏,他是傷患,我是醫官,醫治他是分內之事,他防著自己也是自然的。要是他還在昏迷多好啊,還可以肆無忌憚地近距離觀察他的臉,他的眉角,他的發梢,他已經開始茁壯成長的胡須,略有些扁平的雙耳。特別是他的手,明顯是時常握筆、看書的文士的手,卻能幹出驚天動地的決鬥來。”

唐澤蘭仔細探查過他的身體,知道他最多也就是修行人說的四品小巧境界,而且體能氣機不穩,顯然是剛剛破境不久,未能及時鞏固,令人奇怪的是,不知道他用了什麽秘法,讓自己突然提升到七品,使用了超出身體承受的力量,與其說他是被高手打傷,倒不如說他是受到自己功法的反噬。如果不是玄月宗主以強大的修為及時幫他保住筋脈,就算能救回來也一定會成為一個廢人。

也許這才是自己生氣的原因吧,一個如此不愛惜自己的人,如何值得這麽多人為他擔憂,甚至為他哭泣?

虞清麵對唐澤蘭時,總有一種親切感,她雖然冷冰冰的,卻能夠感覺到,她細致入微的關心。這當然要理解成是醫師對病人的關心,但何嚐沒有朋友之間的情誼。

虞清自小離開家鄉,住到苦厄寺中,師父小心限製著他的交友,除了每年跟著薑師到寺中小住的薑秋芩,基本就沒有熟識的異性。更何況薑秋芩比他大好幾歲,完全是一個大姐姐的樣子。

第二個來探望虞清的是萬鬆。

“虞兄弟恢複得是真不錯,臉上的傷也沒有留下什麽疤痕。”萬鬆已經恢複了往日的鎮定,舉手投足間都是皇家威儀。

虞清仍然側躺在椅子上,一副病怏怏的樣子:“有勞世子牽掛了,朱老先生的事情,我聽說了,敬請節哀。”他後麵這半句既是說給萬鬆聽的,也是說給一旁的朱篷聽的。

朱篷沒有接話,微微一頷首,算是感謝他的關心。

萬鬆歎口氣說道:“我也是後來才知道,那大巫原來算是毛民中的修道第一人了,朱師傅本來可以在京城安度晚年,如今客死異鄉,皆是我的過錯。”

見他如此說,朱篷不得不接話了:“世子這話嚴重了,家父臨時前能見到,漠北大巫、玄月宗主這樣的大修士,走得是安詳而滿足的,他說這輩子謹小慎微,總不敢親涉險地,若早些年見到這些大能,說不定也不會止步不前多年了。”

萬鬆點點頭說道:“也罷,不提這些傷心事了。虞兄弟,唐醫正譽滿京城,假以時日可稱女子岐黃第一人。虞兄弟得她照顧,定然能恢複如初。”

和薑秋芩來的時候不同,這一回唐澤蘭帶著幾個人在院子裏處理草藥。他們妥善分工,有的將草藥分揀、洗淨,有的將草藥切碎或研磨成粉末。根據藥性,有些草藥需要一段時間,以便讓其中的有效成分盡可能地溶解出來。然後用濾網將其分離出來,留下清澈的藥液。這些藥液會被進一步處理,有的會被熬製成湯劑,有的會被濃縮成膏劑,有的會被製成丸劑。

院子裏除了虞清他們對話的聲音,就隻剩下鍘刀切藥的哢嚓聲,和藥水翻滾的咕嚕聲,空氣中彌漫著濃厚的草藥香味。

唐澤蘭聽萬鬆在點自己,沒好氣地道:“哼,既然知道,就少往這裏跑。”

萬鬆見她不領情,知道她素來如此,特別是在得到宮中貴人賞識之後,對他們這些京城勳貴更是嗤之以鼻。如今能有機會在她麵前多表現兩句,也是一件好事,便繼續說道:“虞兄弟你不知道,唐醫師雖是女流,但是師從老大醫正、醫仙孫元化。近些年,宮中的娘娘們有什麽疾病不便太醫問診,都是由她出手。就連各處王爺,也聽了娘娘的誇讚,凡有事均點名要她出診。想她與我同年,我尚是個遊手好閑的公子哥,她一個女子,已有了這樣的盛名。人與人比,氣死個人呀。”

虞清看看唐澤蘭的背影,通過近日的了解,已知她被盛名所累,不惜遠走邊關,逃避是非,不由得心生憐惜,說道:“世子此言差矣,唐醫師不過因是女子,故而被人別樣看待,若是個男子有此能力,雖然也是天才之列,卻不會有此聲譽之累。現在看來她選擇到軍中,醫治傷患,不失為無奈之選。”

唐澤蘭雖然在院中收拾藥材,耳朵卻不自主地再偷偷聽著這邊的說話。萬鬆的讚譽之詞,讓她的眉頭不禁皺了一皺,而虞清的話,則讓她嘴角有了些笑意,趕忙轉過身去不讓他們看到。

一旁的杜鵑輕聲問道:“小姐你怎麽臉紅了?”

她慍怒道:“幹你的活!”

小丫頭吐了吐舌頭,繼續幹起活來,嘴裏還在嘟囔著:“還不讓人說了。”

萬鬆有些尷尬地笑了笑,繼續道:“你這話也有些道理,但是……”他邊說著,邊回頭看了一眼唐澤蘭,道:“唐醫師本就是女子,女子有此成就,就當另眼相看嘛。”

虞清見他說到此處,怕唐澤蘭多想,忙岔開話頭道:“說到男女之辯,我自小長在寺裏,沒什麽發言權,不過我最近認識了兩個朋友倒是有話可以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