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神弩

到這個時候,還有誰有心思跟他們去計較到底來了多少敵人,眾人全部都來到城頭參加戰鬥。馬麵上、垛口上站滿了士兵,弓手們挽弓搭箭、持滿以待,其他人也都準備了滾木礌石、長槍短刃以及各種守城器械,迎接等待了多日的敵人。

剛挖好的壕溝不夠深,山上引來的泉水,隻堪堪鋪滿了溝底,好在預先在河底鑿出了不少馬腳大小的坑洞。這些坑洞看著沒什麽,但戰馬奔跑中一旦陷進去很容易就會折斷馬腿,這對在馬背上討生活的毛民來說是個巨大的打擊。當然還有為數不多生鏽的鐵蒺藜,單等著倒黴蛋刺穿腳掌,繼而感染,古代沒有破傷風,隻能等著切除腳掌,或者感染全身,高燒而死。

近些年毛民大都處於內戰之中,各部落都是在寬廣的草場上擺開陣勢騎兵對衝,很少進行攻城作戰,更何況他們麵對是一群以“狡詐”“詭計多端”而出名的中原人。僅僅是這樣簡單的防禦措施,就讓他們失去了不少戰馬和士兵。

當然,誰也不是傻子,在幾次衝鋒受挫,留下一堆屍體之後,毛民便有了應對之策。他們找來不少木板,雖然不能橫跨壕溝,簡單鋪在溝底卻沒什麽問題,這樣過溝就容易得多了。

毛民不是沒有智慧,不是不懂得狡詐,隻是他們沒有真正在狡猾、爾虞我詐的環境當中摸爬滾打,隻要讓他們去經曆、去適應,很快就能運用得得心應手,甚至青出於藍。

城樓上的將官們估計敵軍已經進入箭力能夠達到的射程之內,把手裏的小紅旗一揮,遮天蔽日的箭矢頓時飛射下來。還有用投石器飛擲下來的石塊,都有鐵鍋大小,射程更遠、殺傷力更強。當然還有魯易知精心修複的守城弩,雖然沒有達到千步以上的射程,但是已經能夠有效殺傷五百步乃至八百步以內的敵人,每架弩床都需要十幾個好手一同使用,一經注矢上弦,弩手們不但要用手臂的力量,更要使用腰腹、大腿,用力踏足,十支八尺左右長短、通體篆刻著符文,精鋼打造的具有三斤重箭簇的巨大鐵箭就同時飛出。空氣與箭杆產生了巨大的摩擦力,靈氣順著符文流動,托著鐵箭飛得更遠,射得更深。甲胄、盾牌、擋板都掩不住他的鋒芒,幾尺厚的土牆也能輕鬆射穿。

“這還不是武帝神弩,符文不全,還不夠強大,給我點時間,給我點時間。”魯易知夜以繼日地研究虞清回憶的符文,仍舊不能造出千步開外的武帝神弩。這並不值得沮喪,同樣也不值得人們期待,起碼萬鬆和郭任是這樣想的。武帝神弩的出現,是在特定的戰亂時代,同時集齊了多名在軍中摸爬滾打多年的符文大師,再有已達八品亞聖境的大修行者親自主持,方才造出這麽兩架。如今魯易知雖是仿製,避免了不少歧途,但靠他一個戰場都沒上過的毛頭小子想要製造這樣的大殺器,確實有點癡人說夢的意思。

虞清雖然堅信隻要給他時間,他一定能造出武帝神弩,但是師父曾經說過:“不能把成敗寄托在還沒有發生的事情上。”在這場戰爭裏還有很多更重要的事情等著虞清去做。

最希望他能造出來的,卻是朱環,他沒有在人前表露出一點興趣,但卻掩蓋不住內心的渴望。

當年他自己還是一個毛頭小子的時候,沒有資格站在武帝的身旁。那時候,哪怕是在武帝爺帳前執戟,也是軍人無上的榮耀。如今有人能重現當初的榮光,自己還有可能是親曆者,想著就有些激動了。再偉大的修行者,再年邁的老者,再曆經世事滄桑的心,也會為少年時的自己而感傷,也會為回想起少年時的夢想而激動,曾經燃燒過的血,總會在這種時候沸騰起來。這就是朱環看著逐漸成型的弩車時的感覺。

如果站在此處的不是朱環,而是楚王,他一定不會這樣想。皇家多年的鍛煉和銼磨,會讓他敏銳地察覺到當中的不平凡,進而早於處心積慮的那群人猜出,虞清的虞,不是一般的虞。

朱環還在萬鬆的身邊胡思亂想,攻城的先頭部隊已經衝到了城下。

按照夏軍攻城的順序,第一波衝上來的人,應該攜帶雲梯、衝車等攻城器械,一旦到達指定地點,迅速扔下器械,跑回頭去,等第二波全副武裝的士兵,再到城下用器械攻城。

毛民卻不是這樣,他們衝到城牆根部,並沒有攜帶什麽笨重的攻城器械,而是隻攜帶了一些輕便的雲梯。他們立刻將雲梯靠到牆上,有些雲梯頂頭還帶著彎鉤,鉤住城牆,妄圖冒著箭雨、礌石中,憑借一麵盾牌,一把大刀,就妄圖登上城樓。

毛民們錯誤地估計了形勢,並沒有帶攻門的樓車、鵝車、臨衝、搭車等重型攻城武器。城上的夏軍準備得要比他們充分得多,他們除了用箭、石朝下攻擊之外,還有鐵繞、鐵鉤、拒木等武器對付雲梯上的毛軍,等他們爬上城牆,準備登城的一瞬間,突然伸出繞鉤,把他們鉤到城牆上殺死,或者支起拒木,將雲梯連人一起推翻。他們還用燒熱的油、在大鍋裏融化的金屬,大桶大桶地潑下城去,淋到人身上,肉的香味就四散開來了。

虞清沒有明確的防守任務,而是按照命令隨時增援可能被打破的缺口。他是數支預備隊中的一支,始終奔走在城牆上,今天他沒有用無垢槍,而是手持一把單刀,這把刀刀身挺直,精鋼鑄造。這是一把禦賜的刀,王侯公子們離京之前,陛下賜給每人一柄刀,全部用黃綢包裹著送到他們手上,難得是宮廷匠作們十分用心,每一柄刀的刀身上都刻著主人的名字。萬鬆的這把刀上,不僅僅刻著一個雞蛋大小,隸書的“鬆”字,還額外繪製了一棵蒼勁的古鬆。雖然很感謝他們,可是萬鬆打心底還是希望這棵鬆樹能繪製得再年輕一些,如此搞得自己老氣橫秋,有點不大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