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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未有人在貝尼·特萊拉的核心星球之外見過特萊拉人的女性(變臉者模擬的特萊拉女性無法**,本次分析不作探討),女性特萊拉人之所以與外界隔絕,是因為特萊拉人不想讓她們落入我們的手中,這個事實非常有價值。特萊拉的尊主肯定將他們極其重要的機要秘密也藏在了女性的卵子之中,這是我們最基本的推論。

——《貝尼·傑瑟裏特分析報告》,

檔案編號:XOXTM99……041

“我們最終還是見麵了。”塔拉紮說。

她坐在特路易斯·瓦夫的對麵,兩人的椅子相距兩米,中間什麽都沒有。姐妹會的分析人員已經確認,這個男人就是特萊拉的尊主之主。這麽瘦小的身軀,怎麽會有那麽大的本事?她提醒自己:對此人切不可以貌相取。

“即便如此,有些人也依然會覺得我們不可能見麵。”瓦夫說道。

塔拉紮注意到他的聲音不大而且尖聲尖氣,這一點也與一般的大人物不同。

兩人坐在宇航公會中立的無艦上,艦體外側附有貝尼·傑瑟裏特和特萊拉人的多個監控飛船,好像啄食腐肉的飛禽趴在一具死屍上。(宇航公會此前一直戰戰兢兢,迫切希望平息貝尼·傑瑟裏特的怒火。他們明白,“你們將為此付出代價”,他們曾經便因惹惱姐妹會而付出了慘痛的代價。)兩人所在的這間艙室麵積不大,整體呈橢圓形,牆麵采用了傳統的鍍銅工藝,而且“無法監聽監視”,不過塔拉紮絲毫不相信這樣的說法。此外,宇航公會和特萊拉人之間通過美琅脂建立了多種聯係,她認為這些關係目前依舊存在,而且完好無損。

瓦夫對塔拉紮不抱有任何幻想,這個女人遠比任何一位尊母都要危險。如果他殺了塔拉紮,貝尼·傑瑟裏特仍將出現一個同樣危險的大聖母,而且將會獲得眼前這位大聖母掌握的所有重要信息。

“我們發現您的新變臉者非常有意思。”塔拉紮說道。

瓦夫苦笑了一下。尊母損失了一艘無艦,尚且沒有責怪特萊拉人,這些聖母,確實比尊母危險多了。

塔拉紮的右邊有一張矮幾,上麵放著一個雙麵數碼立鍾,擺放的位置剛好讓兩人都能看到鍾上的時間。塔拉紮瞥了一眼那鍾,瓦夫那一麵已經與他的生物鍾同步。她看到兩麵的時間均已是下午過去一半的時候,兩人的生物鍾隻差不到十秒。這次談判安排非常周到,即便是兩把椅子的朝向和之間的距離,雙方事先也已提出了明確的要求。

艙內隻有他們兩人,橢圓的空間長約六米,寬約三米。兩把木質躺椅完全相同,均采用榫卯拚接,包覆橘色布料,沒有一丁點的金屬或其他異類材料。除了椅子,這間房間隻有那張邊桌和桌上的立鍾。邊桌的三條木質桌腿細而長,桌麵是一塊纖薄的黑色合成玻璃。兩位當事人均由安檢人員使用探測器進行了細致的檢查,每人還配有三名貼身護衛,在艦艙唯一的艙門外守候。塔拉紮覺得特萊拉人不會再運用變臉者調包的伎倆,況且現在是這樣的形勢!

“你們將為此付出代價。”

特萊拉人相當清楚自己不占上風,加之他們現已知道新的變臉者也無法逃過聖母的法眼,故而更加謹慎。

瓦夫清了一下嗓子,說道:“我們估計不可能達成共識。”

“那你來是為了什麽?”

“你們拉科斯上的主堡給我們發了一條詭異的信息,我想請您解釋一下這句話是什麽意思。我們需要付出什麽代價?”

“閣下,這裏隻有你我兩人,就不必裝瘋賣傻了,有些事情不可避免,我們都心知肚明。”

“怎麽個旁敲側擊?”

“貝尼·特萊拉的女人從來都沒有參加過我們的**計劃。”她心中暗想:也給他點顏色瞧瞧!沒有特萊拉女人的他者記憶,嚴重有礙貝尼·傑瑟裏特開展調查,這件事情瓦夫可能也知道。

瓦夫橫眉怒目:“您肯定不會以為我願意拿——”他說了一半,然後搖搖頭,收住了,“我真的不敢相信這就是你們所說的代價。”

塔拉紮沒有作聲,瓦夫繼續說道:“拉科斯神廟的那次襲擊行動,是現場那群蠢貨擅自行動,他們已經受到懲罰,和其他人沒有關係。”

三號棄兵開局,塔拉紮就知道他會下這一步棋。

在此之前,她聽取了無數次未能盡如人意的分析簡報。姐妹會撰寫了海量分析報告,可是她們對這位特萊拉尊主,這個特路易斯·瓦夫卻知之甚少。她們通過推演得出了幾個極其重要的預測結果,前提是她們掌握的相關數據屬實。一些信息相當耐人尋味,然而問題在於其中的部分信息來源並不可靠。不過,有一個關鍵的信息不會有錯——坐在她對麵的這個小個子危險至極。

瓦夫棄兵開局,這一著引起了塔拉紮的注意。現在該運用對策了,塔拉紮會心一笑。

她說:“我們就知道您會說這樣的假話。”

“我們還沒說幾句話,現在就要惡語相向了嗎?”他平靜地說道。

“這個問題你該問問自己。我告訴你,我們可沒大離散回來的那群**那麽好糊弄。”

瓦夫目瞪口呆,塔拉紮見狀,準備走一著險棋。姐妹會此前聽聞一艘伊克斯會船離奇失蹤,她們根據這個消息和其他線索進行了推論,現在看來果真如此!塔拉紮保持著剛才的笑容,順著姐妹會的猜測,繼續說道:“那群**要是知道自己人裏混進了變臉者,說不定會很開心。”

瓦夫克製住了內心的怒火。這群天殺的女巫!她們知道了!竟然被她們知道了!他的多位議員此前便高度懷疑姐妹會提議雙方見麵的動機,反對的人數雖然沒有過半,但也與支持者不相上下。這些女巫如此……歹毒,她們的報複手段也陰險!

塔拉紮想:現在該把他的注意力轉移到伽穆上去,讓他全無招架之力。她說:“就算你們策反了一名聖母,例如伽穆主堡的施萬虞,你們也不會得到任何有價值的信息!”

瓦夫惱羞成怒:“她以為……以為可以把我們當作賞金殺手使喚!我們隻是教訓了她一番!”

塔拉紮心中竊喜:他的自尊心暴露出來了,真有意思。這種自尊心背後的道德架構具有某種含義,必須好好探討一番。

塔拉紮說:“你們其實根本沒能打入我們內部。”

“你們也沒能打入特萊拉人內部!”瓦夫勉強控製住了自己的情緒,說出了這麽一句話。他要有時間才能思考!才能謀劃!

塔拉紮說:“你或許希望知道怎樣才能封上我們的嘴巴。”她看到瓦夫木然地瞪著自己,認為他已默認,便繼續說道,“首先,那些自稱尊母的**,她們的事情不論你知道多少,都得告訴我們。”

瓦夫聽到這話,顫抖了一下。他們殺死尊母之後,許多事情都得到了證實。她們在性方麵的技藝確實登峰造極!隻有心理素質極為強大,才不會拜倒在那巨大的快感之下。這種手段可以發揮的作用令人難以想象!這件事情也得告訴這些女巫嗎?

塔拉紮再次強調:“所有事情,你知道多少,就要告訴我們多少。”

“你為什麽叫她們**?”

“她們想效仿我們,可是她們為勢力出賣了自己,變得不倫不類,同時讓我們代表的一切事物都變成了他人的笑柄。還敢自稱尊母!”

“她們人多勢眾,至少萬倍於你們!我們看到了這方麵的證據。”

“我們一個人就能幹掉她們所有人。”塔拉紮說道。

瓦夫沉默了,靜靜地看著她。這個女人是在誇口嗎?貝尼·傑瑟裏特的這些女巫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從來不會讓你確切地看到真相。她們確實有一些手段,隻是不一定讓你知道,這個神奇宇宙的暗麵歸她們所有。這些女巫曾經多次通過話語或行動削弱《沙利亞特》的權威。忠實的信徒為何還要接受一次試煉?這難道是神的旨意?

塔拉紮沒有說話,寂靜的空間變得更加寂靜。她察覺到瓦夫的慌亂,想起了姐妹會為此次會麵召開的第一次會議。貝隆達在會上表示,特萊拉人有無可能假裝愚蠢、單純,她說:“我們到底知道特萊拉人的什麽底細?”

塔拉紮當時感覺到聖殿會議室內所有人立刻都想到了這個問題:我們知道的,或許隻是他們主動暴露的方麵。

所有分析人員都不知道外界眼中的特萊拉人是否隻是他們刻意營造的假象。考慮特萊拉人的智商時,我們必須記得伊納什洛罐的秘密完全掌握在他們的手中。這項技術真的如某些人所說,隻是他們意外發現的技術財富嗎?那麽,數千年至今,為什麽再也沒有人這麽走運了?

死靈。

特萊拉人是否正在利用製造死靈的技術延續他們的生命?她能從瓦夫的舉止之間發現一些跡象……不能完全確認,但是非常可疑。

聖殿的那次會議上,貝隆達一遍又一遍地重申她們根本的質疑:“那些信息……所有相關的信息!我們所有的檔案記錄有可能都是一堆垃圾!全都是隻能喂給豬蝓的垃圾!”

一些聖母原本並沒有非常緊張,貝隆達的這個比喻卻令她們倒吸了一口冷氣。

豬蝓!

這是豬和巨型蛞蝓雜交的物種,爬行緩慢,雖然它們的肉價格不菲,常常見於奢華盛宴,但是這種動物本身卻充分體現了姐妹會厭惡特萊拉人的地方。貝尼·特萊拉使用生命螺旋結構的核心在培殖罐中培育豬蝓,這種生物是他們早期與外界交易的一種產品。這種生物生有多張嘴巴,任何垃圾幾乎都可以用作其飼料。它們喜歡不停拱食各類垃圾,然後將垃圾迅速轉化為黏滑的糞便,氣味與豬糞相同。人們談及這種生物,每每想到“肮髒”“汙穢”這樣的詞語,而貝尼·特萊拉這個產地則加強了外界的這種印象。

貝隆達說:“這是世間最美味的肉類。”這是宇聯商會某個廣告中的宣傳語。

“不過,產自汙穢之中。”塔拉紮接了這麽一句。

汙穢,肮髒。

塔拉紮注視著瓦夫,也想到了這兩個詞語。他們給外界留下這樣一種肮髒的形象,到底是什麽原因?這種形象顯然與瓦夫剛才所展現的強烈的自尊心格格不入。

瓦夫一隻手遮住嘴巴,輕咳了一下。他感覺到了袖子裏的重量——他藏了兩支強力獵殺鏢。少數議員曾經向他建議:“跟貝尼·傑瑟裏特打交道,和跟尊母打交道一樣,誰最後能掌握對方最關鍵的機要信息,誰才是真正的贏家。隻有殺了對方,才能確保成功。”

我或許能了結了她的生命,可是之後怎麽辦?

艙門外還守著三位聖母,塔拉紮事先肯定告訴了三人什麽暗號。艙門打開之時,三人如果沒有收到暗號,必將有一場腥風血雨。他明白,即便是新的變臉者也絕無可能打敗外麵的那幾個聖母。然後,這些女巫便會進入高度警戒的狀態,她們也會發現瓦夫這幾個護衛的真實麵目。

“好,都告訴你們。”瓦夫說道。這句話的言外之意讓他頗為難堪,但是他別無他法。塔拉紮所言太過誇張,貝尼·傑瑟裏特和尊母的實力差距並非如此之大,但是他知道她必然也不是信口胡言。可是,倘若各位聖母知道了她們使團的真實遭遇,他非常清楚會發生什麽。失蹤的無艦不可能回到特萊拉人的門前,飛船確實會離奇失蹤,然而蓄意行刺就完全是另一回事情了。尊母必然會想辦法斬除這麽一個狂妄自大的對手,即便隻是以儆效尤。大離散歸來的特萊拉人也說到了尊母的手段是如何毒辣,瓦夫見到她們之後,相信了他們的說法。

塔拉紮說:“這次會麵,我第二個想談的是我們的死靈。”

瓦夫在躺椅上挪了挪身子。

塔拉紮非常厭惡瓦夫的長相——圓臉尖牙,小鼻子小眼。

塔拉紮斥責道:“你們原本隻負責向我們提供死靈,卻妄圖控製我們計劃的進度,已經殺死了我們一個死靈。”

瓦夫再一次開始考慮是不是有必要殺了這位聖母。難道什麽事情都瞞不住這些該死的女巫嗎?由此可見,貝尼·傑瑟裏特很有可能在特萊拉核心找到了一個給她們通風報信的叛徒,不然她們怎麽會知道這件事情?

他說:“主母,我給您保證,那個死靈——”

“您什麽也不用保證!這些事情我們自己能弄清楚。”塔拉紮搖了搖頭,神色陰沉,“您還以為我們不知道您賣給我們的是殘次品。”

瓦夫連忙說道:“你們在合同裏提到的各項要求,他都符合!”

塔拉紮再一次搖了搖頭。這個矮小的特萊拉尊主完全沒有意識到他已經暴露了真相。塔拉紮說:“你們在他的內心埋下了你們的詭計。你們擅自變動,我們暫且不作追究,但是我警告閣下,倘若這些改動妨礙了我們的計劃,你們就吃不了兜著走吧。”

瓦夫用一隻手擦了擦額上的汗水,心中暗罵“該死的女巫”,不過還有一些事情她並不了解。大離散歸來的特萊拉人和塔拉紮深惡痛絕的尊母給了特萊拉人一件性之利器,無論這位大聖母在此說出怎樣的話,他都絕對不會透露!

塔拉紮靜靜地揣摩瓦夫的反應,決定鋌而走險,詐他一下:“我們奪下了你們的伊克斯會船,那些新的變臉者當時還沒死,我們知道了不少事情。”

瓦夫已經做好了動手的準備。

塔拉紮心想:正中要害!議事聖母此前提出了一種大膽的推測,大聖母這一番話之後,便將知道她們的推論是否屬實。現在看來,這位議事聖母的想法似乎並不算大膽:“特萊拉人妄圖模擬整個普拉納-賓度。”

“整個普拉納-賓度?”

在座的聖母一片嘩然。她們了解記憶銘印,但是特萊拉人希望實現的這種心理複製超出了記憶銘印的範疇。

提出這個推測的是負責檔案的赫斯德裏昂聖母,她帶去了一張清單,密密麻麻列舉了相關的佐證資料。“伊克斯刑訊儀能夠機械地完成的事情,特萊拉人可以用神經和肌肉實現,這一點我們已經知道。他們下一步的目標非常明顯。”

塔拉紮看到瓦夫的反應,便繼續仔細觀察著他。眼下,他非常危險。

瓦夫的臉上露出了憤怒的表情,這些女巫知道的事情太過危險!他完全沒有懷疑塔拉紮那番話真實與否。不論我之後會如何,我都得殺了她!我們要把她們斬草除根。卑鄙無恥之流!這是她們的原話,用在她們身上恰到好處。

塔拉紮準確理解了他的神情,連忙說道:“隻要你們不妨礙我們的計劃,我們無論如何都不會威脅你們。無論你們信奉什麽宗教,無論怎麽生活,都和我們無關。”

瓦夫遲疑了,她所說的話並不重要,他主要忌憚她的手段。她們還知道什麽事情?他們已經等了數千年之久,眼看即將稱霸宇宙,他之前已經拒絕對尊母卑躬屈膝,可是現在居然又得向這些女巫低頭!瓦夫惱怒不堪。到頭來,還是少數議員說得對:“我們不能和這些普汶笪結為盟友,我們哪怕和這些民族交好,都是邪惡之舉。”

塔拉紮感覺他仍有動手的衝動,是她逼得太緊了嗎?她做好了防禦的準備。瓦夫下意識地動了一下兩隻胳膊,這個動作激起了她的戒心。他袖子裏有暗器!絕對不能低估特萊拉人的本事,可是她的探測器什麽都沒有發現。

“我們知道您身上帶有暗器。”她說,又是一著險棋,“現在,如果您犯了衝動的錯誤,那些**也會知道您動用暗器的事情。”

瓦夫淺而短地呼吸了三下,然後克製地說道:“休想把我們變成貝尼·傑瑟裏特的奴仆!”

塔拉紮心平氣和地說:“我沒有要求也沒有逼迫你們屈從。”

她在等待瓦夫回應,這位尊主的表情絲毫沒有變化,渙散的眼睛仍然盯著她。

他喃喃道:“你威脅我們,你說我們知道多少,就得告訴——”

“我的意思是分享!”塔拉紮厲聲打斷了他,“我把你們看作地位平等的夥伴,所以才跟您談分享。”

他質問道:“那您有什麽要跟我們分享?”

她像批評孩子一樣對他說:“閣下,您問問自己,貝尼·特萊拉寡頭統治階級的一名成員為什麽會來參加這場談判?”

瓦夫的聲音依舊高度克製,他反問:“那麽貝尼·傑瑟裏特的大聖母,您此行又是為了什麽?”

她溫柔地說道:“為了增強我們的實力。”

他指責塔拉紮道:“您並沒有說願意和我們分享什麽,還希望占得上風。”

塔拉紮依然認真地觀察他的表情,她很少見到一個人類能夠這樣控製內心的憤怒:“想要我們分享什麽,您就直說。”她說。

“然後您難道就會慷慨大方地告訴我們了嗎?”

“我們可以協商。”

“這會兒倒說起了協商。您命令我……命令我!”

“您這次來,看樣子是鐵了心要破壞我們能夠達成的所有共識。”她說,“您根本就不想協商!我坐在您麵前,願意跟您談買賣,您隻要——”

“談買賣?”瓦夫突然想起那位尊母之前聽到這三個字的反應。

塔拉紮說道:“您沒聽錯,談買賣。”

瓦夫的嘴角好像揚起了一絲微笑:“您覺得在下有權跟您討價還價?”

“閣下,您可千萬當心。”她說,“您掌握著最終的權力。誰能徹底毀掉對手,這權力就在誰手裏。我沒有這麽要挾您,但是您這麽要挾我了。”她看了一眼他的衣袖。

瓦夫歎了一口氣,這可如何是好,她可是普汶笪!他怎麽能跟普汶笪討價還價?

“有一個我們用理性的方法解決不了的問題。”塔拉紮說道。

瓦夫沒有表現出他的詫異——那個尊母也說過這句話!他內心一驚,貝尼·傑瑟裏特和尊母有沒有可能強強聯合?塔拉紮雖然對那些女人恨得咬牙切齒,可是這些女巫什麽時候可信過?

瓦夫又一次考慮,自己敢不敢犧牲自己,消滅這個女巫。有什麽用呢?她知道了什麽事情,其他女巫肯定也已知道,殺了她隻會更容易招致災禍。這些女巫內部爭論不休,可這說不定也是障眼法。

塔拉紮說:“您讓我們分享些什麽。我如果給你們幾個我們的珍貴人類品係,您看怎麽樣?”

瓦夫對此明顯產生了興趣。

他說:“我們為什麽要來找您要這種東西?我們有自己的培殖罐,基因樣本到處都是。”

“什麽樣本?”她問道。

瓦夫歎了一口氣,貝尼·傑瑟裏特總是如此犀利,一針見血。他感覺自己大概讓她猜到了某些事情,才自然而然地說到了這個話題。事已至此,懊惱也無益。特萊拉人深諳生命的秘語,對於野生的人類基因庫並沒有太多興趣,她的推斷(也可能是臥底的線報!)確實沒錯。千萬不能小看貝尼·傑瑟裏特,還有她們**計劃的產物,否則必然沒有好下場。神知道是她們造就了穆阿迪布和先知!

“那你還想要什麽?”他問道。

“終於願意好好地談了!”塔拉紮說,“我們當然都知道,我要給你們的可是厄崔迪品係的育母。”她心中暗想:“就讓他做夢去吧!那些女人隻會有一張厄崔迪人的臉,但是絕對不會是真正的厄崔迪人!”

瓦夫感覺自己的脈搏變快了。她真的會說到做到嗎?她有沒有想過,特萊拉人隻要檢查一遍這些原料,就會獲得多少信息?

“我們希望能首先選擇她們的後代。”塔拉紮說道。

“絕對不行!”

“那雙方第一批次輪流選擇,如何?”

“可以考慮。”

“‘可以考慮’是什麽意思?”她身體前傾,看到瓦夫興趣盎然,她知道成功就在不遠處了。

“你們還有什麽要求?”

“我們的育母必須可以任意使用你們的基因實驗室。”

“開什麽玩笑?”瓦夫憤怒地搖了搖頭。她以為特萊拉人會將自己最強大的利器這麽輕易地拱手相讓?

“那給我們一個正常工作的伊納什洛罐也可以。”

瓦夫瞪著她,什麽都沒有說。

塔拉紮聳了聳肩:“我總要試一試,說不定你答應給我們用實驗室了呢。”

“嗯,你試過了。”

塔拉紮靠在了椅子上,回想自己剛才發現的蛛絲馬跡。她剛才用禪遜尼的話試探了一下,瓦夫的反應耐人尋味。“有一個用理性的方法解決不了的問題。”他聽到這句話之後,情緒出現了一種微妙的波動。他當時好像馬上就要跳起來一樣,眼睛裏充滿了疑惑。諸神在上!瓦夫莫非私下信仰禪遜尼?

無論多麽危險,她都必須打探清楚。歐德雷翟必須充分了解各種情況,盡可能在各個方麵占據上風,才能妥善應對拉科斯的局勢。

“目前來看,我們隻能談到這個程度。”塔拉紮說,“來日方長,我們還有時間繼續談。無限之境的無限之神啊,他賜予我們無限的宇宙,萬事萬物一切皆有可能。”

瓦夫不假思索地拍了一下手,說道:“意外的禮物才是最好的禮物!”

塔拉紮心想:不光禪遜尼教,還有蘇菲教,竟然還信仰蘇菲教!

她開始調整自己對特萊拉人的看法,他們已經暗自信仰了這個宗教多久?

塔拉紮試探道:“就其本身而言,時間並無所謂時間,隻有觀察周而複始的環形才能看到時間。”

瓦夫說:“類日恒星星係是環形,所有宇宙都是環形。”他屏氣凝神,等待她的回應。

“環形是閉合的狀態。”塔拉紮一麵在他者記憶中尋找合適的說法,一麵小心翼翼地說著,“所有閉合有限的事物,都必須開放,成為無限的形式。”

瓦夫掌心向前,舉起雙手,然後將雙臂放在了膝上,兩肩仍像方才那樣緊張地上聳。“這些話您一開始的時候為什麽沒有說?”他問道。

塔拉紮提醒自己:我必須萬分小心。她需要仔細考慮瓦夫的動作和他所說的話。

“我們除非打開天窗說亮話,不然剛才說的那些話都沒有任何意義。就算這樣,我們也隻能用語言交流。”

塔拉紮的言行舉止令瓦夫似乎明白了一些事情,但是他希望從這張貝尼·傑瑟裏特的麵孔上看到更加確鑿的證據。他告訴自己,她可是個普汶笪,絕對不能相信這些人……不過,倘若她也相信“神帝轉生”之事……

“神主派先知到拉科斯,不是為了考驗我們、教導我們嗎?”他問道。

塔拉紮在他者記憶中陷入了沉思。拉科斯上的先知?穆阿迪布?不對……這不符合蘇菲派和禪遜尼信仰……

暴君的信條!她的嘴抿成了一條直線。“不能掌控的事情,就必須接受。”她說。

“因為這必然是神主所為。”瓦夫答道。

這種話塔拉紮已經不知道聽了多少,這樣的人她也不知道見過多少。護使團已經讓她充分了解了已知的每一個宗教,他者記憶填補了相關的空白,鞏固了她對宗教的理解。她覺得自己務必想方設法安全離開這間艦艙,必須提醒歐德雷翟!

“我有一個提議,不知道當講不當講。”塔拉紮問。

瓦夫禮貌地點了點頭。

“我們之間的關係或許並非我們想象的這麽簡單。”她說,“在下想請您到貝尼·傑瑟裏特拉科斯主堡一坐,我們在當地的指揮官會招待您。”

“是厄崔迪人?”他問道。

“不是。”塔拉紮撒了個謊,“但是我肯定會告知**聖母您的需要。”

“我會組裝好您需要的東西。”他說,“這筆買賣為什麽要到拉科斯談?”

“那個地方不正合適嗎?”她問道,“先知的故鄉,誰都不會弄虛作假。”

瓦夫靠在了椅子上,兩隻胳膊放鬆地放在了腿上。塔拉紮當然知道該怎麽回應,他沒想到她會坦誠地說出這樣的話。

塔拉紮站了起來:“我們每個人都會各自聆聽神主的囑咐和命令。”

他想:我們在柯爾共同聆聽神主的聖音。他抬頭看著她,心中提醒自己她是普汶笪。絕對不能相信這些人!千萬當心!這個女人畢竟是貝尼·傑瑟裏特的女巫,她們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可以創造宗教,很多人都知道這件事情。她們是普汶笪!

塔拉紮走到艙門旁邊,打開艙門,給了一個安全的信號。她轉過身來,麵向沒有起身的瓦夫。她想:他還沒有看透我們的真實意圖。我們派給他的那些人必須嚴加挑選,絕對不能讓他感覺自己成了我們的誘餌。

他平靜地注視著塔拉紮。

她心想:這位尊主看著可真是鎮定,可是他仍然逃不出我們的圈套!姐妹會和特萊拉人結盟,這件事情會吸引外界的注意,不過我們說了算!

“拉科斯見。”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