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月下緣淺
一聲巨響如雷震耳,眾弟子頓時酒意消散,紛紛掣出兵器,迅速形成了防禦的陣勢,將馬車團團圍住。
鶴今烈看著眼前楚楚可憐的霽月,心中猶豫了片刻,但最終還是選擇翻身跳出了車廂。
霽月如獲大赦,迅速整理好自己的衣裳,將自己裹得緊緊地。
鶴今烈出來一看,隻見車頂上趴伏著一個人,準確的說,是一具死屍。
一名弟子小心翼翼地舉起火把靠近,等他看清了人臉,卻麵露驚愕之色,喊出了聲:“老三!”
鶴今烈翻身上車,一把翻起那具屍體,那副麵孔正是他峰下的師弟老三,他從小一起長大的親如手足的師弟。
老三的喉嚨仿佛被某種利器戳破,已經渾身冰涼。
鶴今烈憤怒得幾乎要將牙齒咬碎,他從嘴裏擠出一個字,“搜!就算搜遍整片林子,也要把人給我找出來!”
一眾弟子們應聲四散開來,在林中尋找敵人的蹤跡。
十二峰是峪靈宮最具追捕和搜查能力的一個峰,擅長協同作戰,他們像一群狼一樣,將敵人追至精疲力竭,然後輕輕的結束他們的生命。
他們很享受這樣的追捕過程。
果然沒過多久,東北方向一個聲音高喊:“在這!”
人群迅速向那個方向匯聚。
不多時,一名弟子卻跑回來向鶴今烈稟報道:“峰主,你快去看看吧!”
鶴今烈皺了皺眉頭,疑惑地問:“怎麽了?”
那名弟子顯得有些猶豫,遲疑片刻後道:“老六被掛在上麵了,我們……我們處理不了。”
鶴今烈看了看車廂,對他說:“你留在這裏盯著,一旦有陌生人出現,立即高聲示警。”
隨後,他便獨自鑽進了樹林之中。
慕容律被釘在了很高的地方,他的胸膛被一根木樁穿過,一同貫穿的,還有他身後的那棵樹。
慕容律的胸口還在不停起伏著,那根木樁的位置恰好在他的丹元旁邊。
鶴今烈一陣頭大,這慕容律的父親慕容剛是自己父親多年的老友,他要是死在這裏,自己怎麽向他的父親交代?
他飛身上去,一指點在慕容律的額頭,靈氣深入他的身體,開始探查起傷口的具體位置和受傷的情況。
慕容律這時醒了過來,斷斷續續地對鶴今烈說:“是,是那個醉漢和……”
話還沒說完,又暈死過去。
鶴今烈單手扶住慕容律,另一隻手緊握木樁,隻見木樁內部仿佛有某種東西在攪動,木屑如雨般紛紛落下。他小心翼翼地清理著,確保在這個過程中,慕容律的身體不會受到額外的傷害。
木樁很快便徹底從慕容律體內消失。鶴今烈小心翼翼地將他放在地上,立刻開始為他傳輸靈氣。
大約半個時辰後,他終於鬆了一口氣。
“老大,怎麽樣?”一名弟子上前詢問,緊張的神色溢於言表。
“命保住了。”鶴今烈回答道,“隻要好好休息,肯定能恢複如初。”
“老大,你說老三和老六是被誰害成這樣子的?”另一名弟子問道,滿眼都是疑惑。
鶴今烈的臉色變得鐵青,“老六說是那個醉鬼,我太大意了,沒想到他的實力遠超我的預想。”
“除了他,還有一個人。”鶴今烈補充道。
“還有誰?”
“老六沒有說,可能是他的幫手。”
“會不會是店裏的那個小二?在店裏的時候他就故意親……”
這名弟子停了下來,因為他看到了鶴今烈的臉。
鶴今烈的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點,那名弟子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他淩厲的眼神嚇得閉了嘴。
鶴今烈心中翻湧的憤怒無處發泄,大喝一聲,“今晚誰當值?”
人堆的末排,一個臉色慘白的弟子顫抖著回答道,“我。”
鶴今烈瞬間出現在他麵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領,毫無留情地左右開弓扇了他二十多個大耳光。
那名弟子的臉瞬間腫脹起來,嘴角流下了鮮血,但他卻一動都不敢動。
鶴今烈厭惡地將他扔在地上,那名弟子立刻重新跪好。
“你喝了多少酒?”鶴今烈冷冷地問。
“五……五大碗。”那名弟子結結巴巴地回答。
“拿五隻碗過來。”鶴今烈命令道。
有人立刻遞上了五隻碗。
鶴今烈的手托著碗,他的手沒有動,那碗卻詭異地碎了,碎片灑落一地。
“這五隻碗留給你。”鶴今烈冷漠地扔下一句話,“什麽時候吃完,什麽時候再站起來。”
“謝峰主不殺之恩!”那名弟子顫抖著將碎片抓起,一口一口地吞下。
鶴今烈冷哼一聲,轉身走回了車廂。
看到眼前的一幕,他的肺要氣炸了。
他的馬車變成了五六七八塊,那名留守的弟子也變成了五六七八塊。
拉車的妖狼正在津津有味地咀嚼著。
霽月消失不見了,一同消失不見的,還有他們的錢物,馬匹,甚至連衣服和食物都消失不見了。
鶴今烈身上的靈力即刻爆發,猶如狂風一樣席卷四方。
瞬間,整個林子變得寂靜無比,連鳥兒的鳴叫都已消失。
一棵血淋淋的樹下,刺眼的八個血紅大字顯得格外醒目。
“鶴今烈死於此樹下”
一名弟子雙眸噴火,上前一步,厲聲說道:“老大,我們飛回那間客棧最多半個時辰,到時候殺他們個片甲不留!”
鶴今烈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我們是土匪嗎?”
那名弟子毫不猶豫地回答:“當然不是。”
鶴今烈嘲諷般問他,“那我們為什麽要將他們殺個片甲不留?”
那名弟子斬釘截鐵地說道:“霽月肯定是被他們帶走了,這些肯定也是他們幹的。”
鶴今烈問:“你有證據嗎?”
那名弟子頓時語塞,有些喪氣地搖了搖頭,“沒有……”
鶴今烈又繼續問道:“那你有銀子嗎?”
那名弟子一愣,答道:“剛剛還有,隻不過現在被他們偷走了。”
鶴今烈轉身盯著他,“你沒有銀子,人家會讓你白住嗎!”
那名弟子底氣不足地說道:“憑借峪靈宮的威名,我想他們不敢不讓。”
鶴今烈氣極反笑,“如果到時候人家不讓住店,你灰溜溜的滾出去,丟的是你的臉還是峪靈宮的臉?”
那名弟子頓時沉默了。
鶴今烈沉聲說道:“不要忘了掌門大人讓我們來這裏是做什麽的!我們殺了他們容易,可後果你想過沒有?峪靈宮當街屠殺百姓,會背上一個什麽樣的罪名?”
這時一名小弟子小聲說道:“峰主,他們一定沒有離開這片樹林!”
“哦?”
鶴今烈看向這名弟子,眼中閃過一絲好奇。這孩子是他收的幾個弟子之一,也是他親手教導的。
他饒有興趣地問道:“你說說為什麽?”
“他們帶著一個女人,即使是騎馬也不會很快。而他們肯定不敢飛走,因為一旦動用靈力,必定會立馬暴露出來。如果是我,我會選擇藏在這片樹林中,等人都走了再出來。”
鶴今烈聽了眼睛一亮,拍著手誇讚道:“這就是肯動腦子的人。”
說完,他拿出兩件物品,交給隨從,“你們兩個拿著我的印鑒和黎大人的書信去找周知府,以我個人名義借一千兩銀子。記住,路上不要逗留,不要節省靈力,全力以赴,務必速去速回。”
兩名隨從應了一聲,縱身飛了出去。他們的速度極快,如同兩道幻影劃破空氣。
鶴今烈又安排其他弟子,“五人一隊,放出灰犬偵查,碰到情況不要交手,第一時間發雷火彈。”
他默默說了一句,“不管是誰,我不想讓他們活著看到明天的太陽。”
“是!”眾人話音剛落,立即四散而去。
此刻,霽月安然地躺在付淩的懷中,甜美的睡顏如同一朵盛開的花。
不遠處,醉彌陀身形歪斜地坐在另一個樹杈上,遠遠地注視著他們。
付淩問他:“你還不走嗎?”
醉彌陀搖晃著手中的酒,淡淡地回答:“我既喝了酒,但事情還未處理完。”
付淩道:“人已經救出來了。”
醉彌陀冷冷地開口:“老板娘隻要一個活人,活人在這裏,那其他的都得死。”
付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突然闖進店裏,不隻是為了喝酒吧?”
醉彌陀嘴角勾起一絲笑,“你親那個老女人一口,也不隻是為了氣他吧?”
付淩淡淡地道:“作為一個‘人’來說,她並不算老,頂多三四十歲的年紀。”
醉彌陀笑道:“你若是個人的話,頂多也就十七八歲的年紀。三四十歲已經很老了。”
付淩點了點頭,“我的確不是為了氣他。”
醉彌陀放下手中的酒,瞥了他一眼,“那我也不是隻為了喝酒。而且你們店裏的酒確實很難喝,還摻了水。”
付淩便不再問,醉彌陀也不再答。兩人就這麽安靜的呆了一會兒。
夜已經深了,月光打在樹杈上,被切的稀碎。點點銀光灑向霽月的臉上,顯得十分柔美,付淩忍不住輕輕捏了一下霽月的臉,那如嬰兒一般柔嫩的肌膚讓他愛不釋手。
看著熟睡的霽月,付淩一時呆忘了神,他突然有一個大膽的想法:“偷偷親她一口!”
剛俯身一半,卻突然想起旁邊還有一個人。
等他抬頭看去,卻發現那醉彌陀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背過身去,自顧自喝起了悶酒。
他又看了看霽月,依舊在他懷中睡得很熟。
付淩終於鼓足勇氣,可就在這一瞬,突然一股異常的感覺傳來。
醉彌陀顯然也察覺到了,他向付淩投來詢問的目光。
“那是什麽?”
“是一種狗妖,名叫灰犬,非常善於追蹤靈力。”
付淩的話剛落,有一條東西從樹下一閃而過,又向遠處跑去了。
“我怎麽從來沒有聽說過這種東西?”醉彌陀問。
“因為隻有峪宵峰才有這種東西,你一定聽說過奎木狼吧?”付淩反問。
“當然。二十八星宿之一。”
“傳說中灰犬就是他的仆從。”
“我們這麽說話,它不會聽到嗎?”醉彌陀表示懷疑。
“它的感官都被弱化了許多,取而代之的是它對靈力很敏感。”
說罷,付淩看了看他,“你覺得你能藏住嗎?”
醉彌陀道:“你能藏住我就能藏住。”
那隻狗妖以一種極快的速度在樹林裏穿梭著,他們隻看到一條灰色的線在晃來晃去。
那條灰色的線突然停了下來,停在了醉彌陀的樹下。
醉彌陀對著付淩笑了笑,“還是你小子藏的夠深。”
等那條狗妖停了下來,他們才看清它原本的樣子。
那是一條身體細長的狗,通體灰白色,兩隻眼睛像是蒙上了一層白膜,它的耳朵極短,緊貼在頭上。
它的頭左右搖擺,鼻子不停**,好像發現了什麽。
“灰犬停下了!”遠處傳來人的聲音。
醉彌陀問:“你覺得他們是不是和那畜生一樣是聾子和瞎子?”
付淩道:“我覺得他們大概不聾不瞎,能看見樹上的人,也能聽到我們的話。”
醉彌陀道:“你的酒雖然不好喝,但好在我做人還算厚道。”
說罷他轉身跳了下來,瞬間扭斷了灰犬的脖子。
那人叫嚷道:“找到他了!快放雷火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