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新年伊始
渭州,桃源鎮西側,一條東西走向的街口處,客棧前的老板娘正在大聲吆喝。
這座客棧地理位置極好,幾乎位於這座三橫兩縱布局的城鎮中最好的位置。無論從哪條街進入桃源鎮,都能路過這家客棧。
客棧的大門重新打掃了一遍,門柱上又刷了漆。正值大年初一,此刻門上還貼著大紅的春聯。
“尚佳客棧”四個大字尤其擦得錚光。
天才蒙蒙亮,但是鎮子裏的居民此刻已按捺不住喜悅的心情,紛紛走街串巷,互相登門拜年。
尤其是這座客棧門口,此刻竟是人來人往,熱鬧至極。
“過年啦!”
老板娘一聲吆喝,羅書生興高采烈地放起了鞭炮,這個平常沉默寡言的書生今天也格外地開心。
老板娘將街坊四鄰領進了門,又拿出花生瓜子,和大家紛紛互拜起了新年。
霽月此刻也在大堂迎來送往。自穀中回來後,就把靜一堂盤了出去,和老板娘合夥做起了生意。
老板娘之前還有些猶豫,但當霽月說出參股的價格時,她幾乎立刻答應了。
付淩徹底接受了任玖兒這個新身份,關於付淩這個名字,霽月很懂事的沒有追問,他自然也不會解釋這件事。
今天是大年初一,也是尚佳客棧重新開張的日子,小鎮上的商鋪老板和街坊鄰居幾乎全都到齊,本就是個吉利的日子,大家自然在一起歡聲笑語。
老板娘除了有些摳門,平時很會做人,和街坊鄰居的關係處得也都不錯,之前客棧被封,大家紛紛不平,但畢竟是官府的事,一般老百姓自然不敢過問,這一重新開業,大家自然紛紛登門。
這時,門外走進一個滿臉橫肉,身材高胖的年輕人,大大咧咧跨進了門,也沒有朝客棧主人拜年,反而哼了一聲,清了清嗓子。
眾人回頭一看,原來是雲捕頭。
雲天陽是這個鎮子上的捕頭,前幾天在靜一堂,他手下的捕快都死了,隻有他跑了出去,躲在家裏幾天都沒敢出門,眾人起初都以為他被妖怪吃掉了。
聽說妖怪被除掉後,他才敢重新露麵。
屋內的客人見是他來了,紛紛向老板娘打了個招呼,朝門外走去,有的順便和雲天陽打了個招呼,他也是不冷不熱隨口回了一句。更多人看到他這個態度,於是幹脆對他視而不見,加快朝外麵走去。
眾人走出門外便竊竊議論,"這姓雲的平日蠻橫無理,都沒有把別人放在他眼裏。今天竟然也出門拜起年來了,真是稀奇。”
“我看他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怕是別有所圖吧!"
“還用你說?那霽月姑娘往那一站,誰看了不迷糊,更別說雲天陽那個色鬼了。我看他八成是衝著霽月姑娘去的。”
還有人說道:"不見得,那雲天陽雖然又狂又做,可你沒聽董老板說,尚佳客棧裏還有個會捉妖的高人,雲天陽前幾天都被妖怪嚇得不敢出門,他敢得罪尚佳客棧的人嗎?"
雲天陽看到一群人在那裏交頭接耳,還零星傳來自己的名字,便大聲怒斥:“你們不好好走路,又在那裏嚼什麽舌根子!”
眾人嚇得加快腳步,四散而逃。
“是雲捕頭啊,過年好。”來的都是客,老板娘把他迎進了門。
“呦,這不是靜一堂的霽月姑娘嗎?你怎麽在這呢?”雲天陽見到霽月,眼睛都直了,直勾勾地向她的身子看個不停。
“雲捕頭好。”霽月彎腰行了個禮,雲天陽的眼神令她十分厭惡。但是大過年的,自己也不好不搭理他。
“霽月姑娘和我搭夥做生意了,以後就是這家店的二老板,”老板娘往裏走了走,擋住了他的視線。
雲天陽看不到霽月,有些不滿,但也不好說什麽,隻是尷尬地回了一句,“好,強強聯手,有霽月姑娘這麽漂亮的……”
他又伸頭向裏張望,但老板娘也動了動身子,把他遮了個嚴嚴實實。
“這麽漂亮的美人鎮場,以後尚佳客棧會越來越紅火的。”
“借你吉言”霽月麵無表情回了一句,然後借機脫身,“後廚還在炸東西,你們先聊著,我去幫幫忙。”
說罷轉身走進了後院。
“哎……”雲天陽伸手挽留,但霽月理都不理他,他隻好無奈地擺了擺手。
“雲捕頭今天起得早啊,拜年拜了幾家了?”老板娘看他這副表情,揶揄道。
“你們這是第一家。我今天來一是串串門,給董老板拜個年,更重要的是通知你們一件事。”雲天陽道。
“什麽事?”
……
付淩正在後廚炸丸子,見霽月走了進來,問道:“街坊們都走了嗎?”
霽月不想他生氣,隻回道:“嗯,都走了。”
說著擼起袖子,一起炸起了丸子。
兩人一陣無語,付淩也不知說什麽好,場麵一度有些尷尬。
他正在搜腸刮肚絞盡腦汁想說點什麽緩解尷尬的氣氛時,突然聽到大堂裏老板娘一聲大叫:
“你說啥?”
兩人都吃了一驚,互相對視一眼,手都沒擦就紛紛跑了出去查看情況。
隻見老板娘氣衝衝地對著雲天陽說道:“你說啥?憑啥不是小玖的?哪個瓜慫敢胡說八道?”
付淩皺了皺眉頭,問霽月:“這人是誰?”
霽月回道:“鎮上的捕頭,雲天陽。”
老板娘發起脾氣,連雲天陽都怵她三分,隻見他安撫道:“人家把屍體都拉來了,你們隻有一張紙,你說我們怎麽辦?肯定更偏重有確切證據的一方。”
老板娘不依不饒:“人家峪靈宮寫得明明白白寫著,妖怪是被小玖殺死的,你們連他們都不信,卻信一個拉著不知從哪撿來屍體的人!”
付淩擦了擦手,上前問道:“怎麽了?老板娘?”
老板娘還沒回答,卻見雲天陽蠻橫地說道:“這沒你事,你一邊去!”
付淩頓時一股火氣湧上心頭。
老板娘卻說:“咋沒他事?他就是任玖兒!你們埋昧了他的錢,還不讓人家問問嗎?”
卻見雲天陽頓時惱羞成怒,“董老板你可別胡說啊,都是街坊四鄰的,誰埋昧錢了?人家拉著屍體來領懸賞,你說我們怎麽辦?你說你殺的,他說他殺的,我們總得看證據吧?”
老板娘道:“那峪靈宮的字據不就是證據?”
雲天陽道:“一張紙和一具屍體,要是你,你信誰?”
“那你信不信我?”
隻見從門外走進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這少年長身玉立,兩目有神,稚氣未脫的臉上卻透露出一股與年齡不符的成熟穩重,他負手而立,看著屋內的一切。
孟小川!他沒有死!
雲天陽心中一動,他是這鎮子上的土霸王,平時幾乎誰都不放在眼裏,看到門口這樣一個乳臭未幹的毛頭小子竟敢這樣和自己說話,正想發作,卻見對方丟過來一個牌子。
“峪靈宮!”
雲天陽看到上麵刻的幾個字後,體內的火氣頓時萎靡不振,他聽說峪靈宮勢力極大,甚至本州的州牧黎大人都和峪靈宮往來密切。
“任玖兒除妖屬實,我們峪靈宮的弟子親眼所見,還能有假?不知是誰撿到了一個屍體,竟敢冒領懸賞,還望雲捕頭仔細查清才好,別讓朝廷的懸賞進了賊人的口袋。”孟小川的語氣雖然威嚴,但並沒有居高臨下。
“是是是”雲天陽頭如搗蒜,不敢在這個地方多呆,轉頭便跑了出去。
“今天真熱鬧啊,連孟道長也來了,我們小店真是蓬蓽生輝。”老板娘是做生意的人,記性差不了,一眼就認出了對麵的孟小川。
孟小川拜了一拜,叫了一聲過年好,不等對方領,便自己大步流星踏了進來。
他隨口問道:“老板娘近來生意可好?”
老板娘氣得一愣,冷笑道:“托峪靈宮的福,我們今天才開張。”
孟小川卻也不惱。又朝付淩笑了笑,“任兄,上次多虧你相助,不勝感激!”
付淩似笑非笑,“孟道長桃源鎮還有事未了嗎?怎麽此刻出現在此地?”
孟小川卻好似有些奇怪地看著他,“住店呀!怎麽?你們不是今天開張嗎?不歡迎客人啊?”
老板娘一聽,慌忙迎上了笑臉,“歡迎歡迎,怎麽會不歡迎呢?剛剛孟道長還幫我們說話呢。”
“隻是不知道孟道長這大過年的,來桃源鎮是要公幹嗎?”
“嗯,閑不住呀!”孟小川感歎了一聲,“我那師父的獨生子——也就是我的師兄——鶴雲烈峰主,他年後要帶著人來這裏,我這兩天不得幫他打打前哨嗎?”
鶴雲烈要來!
付淩心裏一陣劇烈的顫動,他捂著心口,有些不適。
但此刻幾人的目光都在孟小川身上,誰也沒有看到付淩的異樣。
老板娘不知什麽峰主,但她聽到一句要帶著人來,於是慌忙倒起了茶水,同時笑吟吟地問:“人多不多?我們是附近幾個鎮子裏規模最大的客棧,孟道長一定要介紹他們住我店裏呀。”
孟小川喝了一口茶,道:“多!一二十個人呢!”
說罷還瞅了付淩一眼。
付淩有些奇怪,這種事情不是機密嗎?怎麽這孟小川像是故意說給他們幾人聽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