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章 冥宴陰婚

心口強烈的灼熱感瞬間讓我頭皮發麻,但詭異的是灼熱感來得快去得也快,還沒容得我仔細體味,馬上又消失的無影無蹤。

整個過程,就好像突然被電了一下,渾身麻麻地熱熱地。

姥爺不明所以,問:“你怎了麽?”

我忙彎腰撿筷子,說:“沒事,沒事。”

黑娃並沒在意我的異常,而是給姥爺講起了如何擺冥宴,所謂冥宴簡單點說,就是為陰間的人操辦的宴席,來吃冥宴的有陰差,有路過的孤魂,也有居無定所的野鬼。

冥宴一共擺了十二桌,每桌六個坐位,桌上三葷三素六個菜,每位陰間賓客還要準備酒杯茶碗……

黑娃巴拉巴拉一通說,聽得我是一愣一愣的,沒想到喪事習俗還有這麽多的講究。

吃完孫家的“和睦相守”飯,已經是十點多了,外麵歌舞正進行的如火如荼,我出去瞧了一眼,舞台上有四個穿短裙的姑娘正賣力地掄胳膊,扭腰甩大腿。

遠遠地看過去,四個姑娘裙子底下若隱若現,讓人不由得浮想聯翩。

掏出手機給我哥打電話,開始沒人接,連續又打了幾個後就變成了關機,到處找我哥的摩托車也沒找到。

於是我就給我爸打電話,我爸說他正在路上一會就到。

結果我爸說的一會就到,直到午夜快十二點他才露麵,跟我爸一起來的還有我哥。我哥滿臉的不情願,看得出他很不願意參加這種事。

十一點五十五分,冥宴正式開始。

幫廚們把提前準備好的“三葷三素”端上空無一人的餐桌,我依照黑娃的交代以“兒子”身份,親自給陰間賓客倒酒倒茶,酒倒滿茶倒淺,寓意:酒滿心誠,茶淺承情。

除了給陰間準備的十二桌飯菜,在婚台左右還各擺了張桌子,桌子上放著瓜子,糖果之類的。

這兩張桌子是給活人坐的,都是孫家的直係親屬。

一條紅色地毯從靈棚鋪到了婚台,婚台兩側是紙糊的金童玉女,玉女畫著鮮紅的嘴唇,金童描著粗黑的眉毛。

我在坐桌前,我哥嗑著瓜子問:“新郎官和新娘什麽時候出場?”

“不知道。”

小姨家的兩個女兒也跟我坐一桌,臉上寫滿了緊張,其實我也有點緊張,因為我總覺得空無一人冥宴現場,其實已經坐滿了看不見的陰間來客。

不一會,新郎和新娘的遺像被黑娃請上了婚台,擺在了桌子上,兩張遺像之間有條紅綢子,紅綢子中間還有朵大紅花。

黑娃登上了婚台,先是清了清嗓子,然後朗聲說道:“各位來賓,各位好友。今天是孫滿財和劉小倩大喜的日子,我代表主家感謝各位的光臨。”

說著黑娃就向十二張空桌方向抱拳拱手,繼續說:“來的都是客,如有接待不周還請各位包涵。今天主家不但準備了豐盛的酒菜,飯後還略備了一些錢財答謝各位……”

黑娃這些話明顯不是對活人說的,我看著空****的宴請棚,心裏就有些發毛。心想難道這些空無一人的飯桌上真坐滿了死人的鬼魂不成?

接下來,黑娃又說了些中規中矩給活人聽的喜慶話,然後點上了三柱香,躬身祭天祭地,算是給兩位新人拜了天地,又將“合杯酒”、“子孫餃子”、“長壽麵”等等一些婚禮習俗逐一進行。

我哥抽著煙戲謔地說:“黑娃會的還挺多,不僅能驅邪抓鬼還能主持婚禮,你看把咱舅舅給樂的,嘴都快咧到腮幫子上去了。”

“你閉嘴。”我訓斥說。

“咋啦?對對,你現在是孫家人了,你爹正在結婚呢,不能開你爹的玩笑。”

一聽這話我差點炸了,恨不得一巴掌呼我哥嘴上。

就在這時,和我們坐在一桌最小的表妹怯生生地說:“二姐,我怕。那邊有個人老看著我笑。”

“哪邊?”

小表妹抬手指向門洞,我們一齊看過去,門洞裏放著個紙糊的“婚房”,“婚房”正麵兩旁分別點著一對大紅燈籠和一對大白燈籠,門前分列著兩排六個紙人,每個紙人手上提著一個小白燈籠,燭光閃爍,看上去不僅非常詭異,還有一種莫名的活力和威嚴感。

我哥笑著說:“紙人,別怕。”

小表妹鑽進姐姐懷裏,說:“我怕。”

我迷眼瞧那幾個紙人,恍惚間好像多出來一個,可在一細數還是六個並沒有多,就在我有些詫異時,黑娃朗聲說:“新人禮畢,送入洞房!”

請來幫忙的人,抱著舅舅和新娘子的照片下了婚台,然後送到了大門洞裏的“婚房”裏。

黑娃招呼我們進屋,屋裏擺了桌給活人吃的飯,姥爺拉著我坐在他旁邊,當著兩家人的麵,再次隆重宣布從今往後我就是孫家的人了。

我爸失去了一個兒子,不僅一點也不傷心,反而是樂得合不攏嘴,還不停的恭喜我姥爺。

這讓我心裏很不舒服,有那麽一瞬間,我突然還有種被賣了的悲傷感。

我已經餓的前胸貼了後背,可看著滿桌豐盛的飯菜卻一點食欲都沒有,倒是我哥悶著頭酒菜不停的往嘴裏招呼。

唉,真是有什麽樣的親爹,就有什麽樣的親哥啊。

我爸看出了我不高興,吃完飯就把拉到院子裏,語重心長的說:“兒子呀,我知道你不高興,但咱們要以大局為重。你看,你爹我沒本事,給你們哥倆蓋不了房,取不了媳婦,可憐天下父母心,我總不能看著你們哥倆打光棍啊。你改姓孫,婚房有了吧,你哥將來結婚,你姥爺也包了。這是多好的事啊。”

我挖苦他說:“你不是經常說,兒子比我強不用你蓋房,兒子不如你蓋房幹什麽。”

“嗨,我那是自我安慰,還真能當真啊。哪個當爹的不想給子女掙下金身銀山,吃喝不愁啊。”

“那你就把我賣了?”

“怎麽能說賣呢,話多難聽啊,這是策略。”說完,我爸壓低聲音鬼祟的說:“兒子,你的新身份證照片是你哥,這是我用的一計。”

“啥計?”

“孫子兵法三十六計第一計,瞞天過海。等你在城裏買了婚房,你哥也結婚了,咱們就可以不認這過繼的事,到派出所把身份證一換,你還姓許,還是我兒子。”

我驚訝的說:“你可真是個……”

“大聰明”三字還沒說出口,黑娃提著一袋紙錢從屋裏走了出來,招呼我說:“二林,跟我去燒送客紙。”

我鄙夷瞪了我爸一眼,跟著黑娃下了台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