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槍聲

我覺得崔真理離我很近,但是槍聲卻是從有些遠的地方傳來,但我還是覺得開槍的就是崔真理。

我在黑暗中想要動一下,卻發現手腕上冰涼的觸感限製了我的動作。那是我很熟悉的東西,一雙手銬。

我不知何時竟詭異地被拷了起來。

我知道掙紮無用,便在黑暗中悄無聲息的等待。旁邊的黑暗中響起了一個男子的聲音:“開了一次槍,打了七發子彈,現在槍裏還剩十三發子彈,開槍這人是新手。”

我突然明白,當我意識到自己是李俊秀的時候,我就是李俊秀了。

李俊秀現在被拷在留置室,而剛剛說話的正是同樣被拷著的金太赫。

我明白了自己的處境,雷聲在緩緩傳來,沉悶的如同我現在的心情。

“別說話。”張巡警嗬斥了一聲金太赫。迅速地掏出手機打開了手電筒功能。

金太赫卻不屑地說:“外麵可是有槍手,我勸你別弄出光亮來。”

張巡警顯然有些驚慌,趕忙關掉了手電筒。留置室的門卻被打開,金巡警舉著強光手電進來,反手把門給關上,嘴上說道:“我就知道那個代表不靠譜,你們非要聽崔真理那個蠢女人的話。她腦子要是靈光會被發配到咱們這裏嗎?”一邊說著一邊找東西頂門。

留置室裏的東西大部分是固定的,隻有做筆錄的桌子可以挪動。張巡警邊過去幫忙邊問道:“外邊什麽情況?”

金巡警卻說:“我沒去看,槍在那個李相宇手裏,開槍的八成是他,崔真理估計是完了。現在這個樓裏就這個房間最安全,我直接來了這邊。”

留置室沒有窗戶,封閉性確實是最好的。但絕對說不上安全,畢竟逃犯也在這屋。

我抓住機會立刻說道:“把我手銬解開,我來幫忙。”

金巡警掏出鑰匙就要過來,張巡警卻一把拉住他,說道:“還不知道外麵什麽情況,小心駛得萬年船。”

金巡警從善如流沒有給我開鎖。我心裏隻能另做盤算。

樓道裏很快傳來崔真理的喊聲:“張巡警、金巡警,出來幫忙。”

張巡警和金巡警對視一眼,默不作聲。

崔真理卻尋了過來,拍打著留置室的門喊道:“快出來幫忙,剛才槍走火了,打中了李相宇。咱們不能等增援了,先把他送醫院。”

張巡警便想搬開桌子開門,卻聽金太赫說道:“走火往往是一兩槍的事兒,剛才可是打了七槍。”

張巡警和金巡警猶豫了,拋開立場來看的話,金太赫的話很有道理。但我卻選擇戴上偽善的麵具:“你們倆個到底在想什麽?這個時候不相信自己的同事,相信逃犯嗎?”

兩人卻還是猶豫,其實我也不想兩人開門,畢竟我也不知道崔真理為什麽開槍。

看著猶豫的兩人,我決定冒一下險:“你們把我放開,我出去給崔真理幫忙。”

前有我的偽善,外加金巡警之前對我的偏向,張巡警終於有些動搖。兩人把我放開,讓崔真理退後,開了條門縫讓我順了出去。

我再次見到崔真理,雖然四周一片黑暗,隻是借著應急燈和手電筒的微光。但我還是感受到了崔真理身上的不安。

崔真理不是會因為有人中槍就慌張的人,於是我問道:“到底怎麽回事?”

外麵隻有我的照片和名字,我麵對崔真理時自然有心理上的優勢。

崔真理邊帶著我向我辦公室走,邊說道:“李相宇不知為何起來搶我的槍,槍才走的火。”

我故意問道:“槍不是在李相宇手裏嗎?”

崔真理沉默不語,我們推門進了辦公室,看到李相宇倒在了地上,周圍全是血跡。我趕緊上去查看,發現他還有意識,隻是虛弱的說不出話來。

我也看清了他的長相。

李相宇大概三十多歲的樣子,有些清瘦,但自有一種內斂的淩厲。

這是我從未見過的長相,就像我現在這具身體的麵容。

所以我到底該長什麽樣子?

我未做多想,而是在地上找到那本筆記。借著微光想要看清上麵的字。

“打雷的時候不要獨處,否則……”

竟然被血汙沾染,想要看清還要更明亮的光源。

我隻好暗罵一聲,將筆記本放到桌上,對著崔真理說道:“我去開車,咱們得把他送到醫院。”

我出了屋子,門外的暴雨依然猛烈,我勉強打著傘走到了車庫,還是弄得一身濕漉。推開車庫大門,我愣在了原地。

車庫不大,裏麵隻有孤零零的一輛摩托車。

鈴木妖刀KATANA400,崔真理的座駕。

可是警車去哪了?

我甚至覺得腦子一陣暈眩,不真實的感覺在其中蔓延。

這不會是個夢吧?我想在自己大腿上掐一把,卻不知為何沒有動手。

也許我可以騎著車逃離這裏?

我再回頭看雨中的警務室,不知為何,心中覺得黑洞洞的窗口猶如吃人的洞窟。一股涼意瞬間蔓延全身,我明確感覺到,濕漉的身體打了個寒顫。

然後,我的辦公室火光閃爍,槍聲傳來。

這次的槍聲持續頗長,我覺得應該是打光了子彈。崔真理沒打傘,直接從辦公樓裏衝了出來。單薄瘦小的身軀瞬間被淋了個通透。她發瘋似的衝向車庫。進了車庫卻愣在了原地。

“車呢?”她瘋狂的抓住了我的肩膀,搖晃著問道。

她身高不到160,頭頂也就到我嘴唇,我看著慌亂的她不知說什麽好。

崔真理把我一通搖晃,終於冷靜下來,在車庫裏轉了一圈,找到一根撬棍揮了兩下,咬牙說道:“沒辦法了,拚了。”

我這才問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崔真理盯著辦公樓的門口,努力保持著平靜的語調說道:“你走後,李相宇再度突然起來襲擊我,我……我又開了槍……那不是人類能夠做到的……他……他是個怪物,根本打不死。”

我無數的想象過事情的蹊蹺,但卻從未向鬼神的方向去想。於是問道:“你是說像喪屍一樣?”

“不是,就像是普通人,子彈打在他身上,他也像普通人。就像……就像wargame裏的橡皮人。”

鬼知道啥是我給木裏的橡皮人,我看著語無倫次的崔真理,竟然覺得她有些可愛。

我看了看摩托車,問她:“你能騎摩托走嗎?”

崔真理看了看自己的摩托車,搖了搖頭,又說道:“我想好了,無論他是什麽怪物,咱們給他拷起來。”

崔真理的軟弱隻是一時的,現在鎮定下來又變成了那個英姿颯爽的女警。

我看了看她被澆透了的短袖警服,問道:“祂這個漢字是什麽意思?”

崔真理搖搖頭說:“不如去問問張巡警。”

對,去問問張巡警,畢竟他是我們當中最博學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