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烏日鎮
烏日鎮距離這錢溪城倒是不近，不過一行四人駕馬疾馳，速度倒也不慢。
在這錢溪城，梁問道買下兩匹良馬，四人齊驅，第二日下午，便到了烏日鎮。
相比較錢溪城，這烏日鎮的規模就要小上不少。說是鎮，倒不如說是個稍微大點的村子。
此地臨近運河，一麵向陽，一麵背山，常日難見陽光，故而得了烏日之名。
“嘔！”
一下馬，林蜿便俯身在一處樹根下吐起了酸水。
梁問道無奈道：“早跟你講了隨你爹一同入京，非要不聽，連馬都不會騎，硬跟來幹什麽？”
這林蜿的騎術著實不敢恭維，路途顛簸，一整日的時間林蜿不知吐了幾次，梁問道著實是拿這小妮子沒有半點的辦法。
聞言，林蜿麵露委屈：“我就是想跟著來長長見識，入京有什麽好玩的。”
一旁，唐芷拿出一個巴掌大小，用黃紙包著的藥散，扔到了林蜿的手中。
若非有著這藥散，林蜿是寸步難行。
服下藥散過後，林蜿蒼白的臉色略有緩和，眾人牽馬入鎮。
鎮子地處山下，卻是這官道向東的必經之處。
並且靠近運河，常日裏也時常有過路人，以及運貨船塢前來，鎮上居民麵對梁問道幾人絲毫沒有感到半點新奇。
按照曹明仁的情報，這南棠印，正在鎮子東邊的運河碼頭做工。
當梁問道看到曹明仁交來的情報上，記述著的隱龍死士四印侍如今的處境，不禁感到痛心疾首。
距離宗師隻有一線之隔，甚至這九年的時間過去，是否邁入到了宗師之境都尚且兩可，但四人無一例外，如今的處境都極其落魄。
畢竟身為死士，這身份自然是不能泄露，加上他們本就除了一身的武力，再無別的本事。
到了江湖之中，既不能拋頭露麵，又沒個趁手的活計，其餘三人的境地，和南棠印也沒有什麽區別。
在客棧中栓下馬匹，定下四間上好廂房，梁問道安頓好了三女，便立刻離開了客棧，向著碼頭而去。
唐芷和靈晚有意跟隨，卻被梁問道拒絕。
南棠印之落魄，梁問道心中知曉，此時若是大張旗鼓帶著許些人前去，無疑是在其傷口上撒鹽。
隨著梁問道行至碼頭，周遭一片人聲鼎沸，運河之前，幾艘巨大的行船正在從其上搬運著貨物。
眼下已過盛夏，再過些時日天寒地凍，遊船難行，正因如此，當前運河之上的行船眾多，都想在寒冬來臨之前多運載些貨物。
同樣的，碼頭上的腳夫們也是抱著相同的想法。
這些出苦力的漢子，等到寒冬也是沒了活計，不趁早賺出過冬的銀錢，年前年後就是凍死，都不稀奇。
一眾漢子揮灑汗水，各個身上無不搬著兩三擔貨物。
其中力壯者，甚至身上扛著四五擔貨物，壓的臉色漲的通紅。
梁問道環顧四周，卻沒有見到南棠印的身影。
在靈晚言說了關於隱龍死士的相關事宜後，梁問道腦海中關於隱龍死士的信息愈發清晰。
南棠印模樣清秀英俊，仿若公子哥一般，身形壯碩高大，絕不是這些身形佝僂，肌膚幹瘦蠟黃的尋常腳夫模樣。
縱然再如何落魄，一個人的麵相總不會發生多大變化。
“他娘的，我說了，你今天就這二百文工錢，多一個銅板都沒有。”
“文老爺，你行行好，我今日搬了四百擔貨，哪怕一但一文錢也好，這趟行船過後，下一趟還不知什麽時候，總得讓我能湊過年錢啊。”
一處板車前，一名身形高大，散著頭發遮掩了半張臉的漢子，正在一名一身錦衣，看那模樣便是土財主的中年胖子麵前低聲下氣哀求。
“老子管你這麽多？早在今日來的時候就說了，二百文，一船的貨，你不認幹，有的是人幹。”
眼見這文門咬死二百文錢，一點不願鬆口，漢子歎了口氣，伸出手來向文門道：“二百文就二百文，文老爺，明日若是還有行船，您務必跟我說。”
“哼。”
文門冷哼一聲，看向這漢子的目光滿是戲謔，從懷中摸出兩串銅錢。
漢子剛要接住，那銅錢上的紅繩卻不知為何斷裂，嘩啦啦銅錢散落一地。
“撿吧，還等什麽呢？”
“誒，誒。”
看著漢子彎腰在地上，一個一個的撿起銅板，文門冷笑一聲，臉上閃過一抹狠厲，一腳踹在了漢子頭上。
漢子一個踉蹌，跌坐在地，卻始終低著頭，似乎不敢看文門一眼一般。
“老子還就告訴你了，這二百文，就是你今年，乃至以後在這碼頭上，能賺到的最後二百文。”
“這就是跟我文門作對的下場，狗東西，老子看上你媳婦，是那鄉婆子的福分，是你南棠印的福分。”
“既然不願意，那就看看，這二百文，夠不夠你們一家三口，過這個冬天。”
一邊說著，文門滿臉的肥肉顫動，露出一絲獰笑：“老子再給你三日時間，若是將你屋中那媳婦送上文府，不光給你五百兩銀子，讓你逍遙快活，你那夫人在我文府也能過上好日子。”
“不然……你就好好想想，這冬天，你那草屋能不能挨的過去。”
這漢子，正是隱龍死士四印侍的總掌印，南棠印。
若是文門上陣殺過人，就能感知得到，此時在他麵前，殺氣，血氣，已經近乎凝實，仿若山嶽一般壓的人喘不過氣。
南棠印始終低著頭顱，是為了遮掩眼中的殺機，這文門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辱他們一家，南棠印忍了又忍，若非忌憚於自己的身份，文門早已死了不知多少回。
文門還在喋喋不休，南棠印雙拳緊握，青筋凸起。
隻一瞬，隻一瞬他便能要了文門的性命，就在此時，梁問道邁步而出，一拳砸在了那財主的臉上。
刹那間血肉模糊，粘稠的血液噴濺，那財主身形倒飛了出去，倒地哀嚎。
梁問道掃了一眼身側之人：“若還想站起來，就別在地上坐著了。”
聽到這道熟悉的聲音，南棠印耳畔仿若雷鳴。
“主……主上……”
胡亂的發絲之間，透出梁問道的模樣，那背影，如當年一樣，耀眼似明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