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滅門
隨著魯轄將天香樓這邊的情況上報。
東城區的小規模動亂迅速引起靖難司的重視。
不多時，吳統領麾下新就任的總旗便帶隊前來查看情況。
街道被封鎖，天香樓暫停營業，至於因為混亂造成的損失，他們得自行承擔。
什麽？找靖難司報銷？
天香樓的老板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尋靖難司的麻煩。
靖難司這邊就更不可能管這種事，名為沈靖的總旗到場後無暇他顧，揮手示意隨行過來的仵作對地上被牙狼咬成殘缺的青癸道妖人屍體進行檢查，確認屍體的來曆和具體狀態。
就在這小半個時辰內，吳統領收到了幾乎所有散播在外的靖安衛小隊匯報，其中有一部分不僅遭到了假冒總旗者的蒙騙，還有人受騙後又遭到襲擊。
單隻是如此也就罷了，真正讓吳統領在意的是幾乎所有匯報的通訊中都明確提及欺騙者向他們詢問清風山穀內發生的事情，其中就包括是否遇到過鄭朝先之類的問題。
這是極為不正常的！
吳統領起初還以為是鄭家遲遲沒有找到鄭朝先和鄭家二爺，這才想要通過這種方式來進行套話，而魯轄上報的情況卻是打破了他的推測。
青癸道也在找鄭朝先？
吳統領不是蠢人，他很清楚鄭家就算昏了頭也不可能與青癸道這種被包括朝廷在內的各方勢力列入必殺名單的邪道合作。
那便隻剩下一種可能，青癸道想要從鄭朝先身上得到某種東西。
還能有什麽？
必然是清風山穀內真正隱藏的寶物！
鄭家就算不說，靖難司內部也早就進行過這方麵的討論。
“沈總旗，此人便是冒充周統領下屬旗官的青癸道妖人，他假借這個名義質詢俺們先前進入清風山穀後發生的事情。”
因為魯轄名義上還是餘軻的隊長，所以匯報情況的工作還得由他出麵，主動上前說道。
“你們做的很不錯，我剛才在路上已經收到兩起新丁的傷亡匯報，其他就算是有所察覺，最後也是讓青癸道妖人逃跑，唯獨你們將他留了下來。”
沈靖的目光掃過魯轄和餘軻，發現這兩人一個是甲皮中期的武夫，另一個是通竅中期的修士，心下不免有些驚訝，這份實力按說直接加入靖難司都行。
尤其是後者，什麽時候新丁隊伍裏還有通竅中期的修士？
“屬下餘軻，同魯兄弟一起入的靖難司，這幾天僥幸突破至通竅中期。”
注意到沈靖的目光，餘軻也不露怯，大大方方的往前邁出一步，拱手自我介紹道。
餘軻並不打算將自己在青柳巷內遭到盤問的事情說出去。
一方麵他當時因為提前發現對方的身份，刻意將人帶入庭院再動手，而且是在極短的時間內結束戰鬥，中間甚至沒怎麽爆發靈力，這就使得聲勢極小，附近也無人注意。
要知道靖難司給的宅子都是非常不錯的，很注重保護修行者的隱私，就算是給新丁的，占地麵積雖然不大，但可以確保的是不會出現兩座宅子就隔一堵牆的情況。
另一方麵餘軻還是不想暴露自己的實力。
他現在剛突破通竅中期，這個速度本身就會惹人注意，要是單人解決掉一個青癸道妖人的事情傳揚出去，屆時餘軻想要藏拙都做不到，這不是他想要的事情發展。
“不錯，你們兩個都不錯，以後說不得跟咱還有共事的機會。”
見餘軻態度恭敬，神情自若，沈靖心中暗自點頭，記下眼前這兩人的名字，開始考慮之後選拔隊員的事情。
他們這些總旗屬於一線作戰人員，對於選拔進自個兒隊伍的成員顯然極為上心，畢竟未來在戰鬥中是要交托後背的同伴，誰不希望他們能更強些。
當然，現在不是聊這些的時候，三人的對話最終還是回到當下這件事情上。
“他問俺的問題主要集中在兩個方麵，一是俺是否進入過清風山穀，在其中有什麽發現，二是俺在清風山穀內是否遇見過鄭朝先......有一點很奇怪，青癸道好像很篤定是進入清風山穀的靖安衛殺死了鄭朝先，甚至要以此來進行試探。”
魯轄說起不久前假冒周統領麾下總旗的青癸道妖人詢問的內容，臉色一時間有些古怪。
這個說法是沈靖來之前魯轄和餘軻先商量好的，目的就是為了誤導靖難司。
這麽做的原因很簡單。
餘軻通過對林雲凱的審問得知，青癸道審問鄭朝先殘魂得知殺死他的是個地位極低的靖安衛，這個推測原本是指向他們這些新人的。
然而在魯轄的回答中，殺死鄭朝先的成了靖安衛，這就成了另一個推測方向。
別的不說，鄭朝先這種人的身份意味著什麽，隻要是對臨安府世家大族有所了解的人心裏都清楚，鄭家世子身邊肯定會跟著護衛，甚至是死士。
像是這種隊伍，尋常靖安衛怎麽可能與其發生衝突？
碰見了上去打個招呼，討好幾句才是正常的！
偏偏青癸道又認定是靖安衛殺死的鄭家世子，那麽問題來了，當時在清風山穀內，誰有這個能力，這個動機去對鄭家世子所在的隊伍動手呢？
餘軻和魯轄這種實力最高隻有甲皮中階，通竅中階的修行者？
還是說吳，周兩位統領麾下......
吳統領麾下那麽多實力強悍的親信總旗死在清風山穀裏，先前大家看他如此暴怒的樣子，真以為是鄭家主動偷襲導致意外發生，現在看來，其中是否另有隱情？
想到這一點，沈靖的臉色立刻就變了。
他發覺自己似乎接觸到了一個極為恐怖的隱秘真相！
“青癸道妖人跟你們之間的對話，沒有靖難司的允許，不要再對外人提及，我得立刻把這邊的事情上報。”
沈靖咬了咬牙，隻覺得頭皮發麻，快步走向旁邊聯絡吳統領，過了會兒才回轉，又說道，
“這邊的善後工作由我們負責，你們繼續之前的保衛街區的工作，今天晚上的工作任務可能有些重，如果碰到什麽意外，立刻聯係我。”
“明白！”
餘軻和魯轄對視一眼，先後撤出天香樓。
他們繼續留在這兒本就沒什麽事情，還不如趕緊離開。
等走到街上，兩人各自騎上摩托開出去一段距離，魯轄這才開口說道，
“剛才沈靖的表情你注意到沒有，看來跟咱們想的一樣，他估計也想到鄭朝先等人在清風山穀內意外‘失蹤’的原因很可能跟靖難司高層相關。”
現在附近沒有相關人士，魯轄也不遮掩，說出自己心中所想。
站在他的角度上，自己跟餘軻不過是跟鄭朝先起了衝突，而當時後者身邊確實跟著護衛，實力也不弱，尋常靖安衛很難取勝，更別提根據後續的情報，當時進入清風山穀的還有鄭家二爺，血銀境的強悍武夫，結果兩人同時失蹤。
先前所有人都因為靖難司兩位統領的暴怒而將注意力集中在靖難司隊伍遭到設計，最終傷亡慘重的事實上，可現在看來，靖難司的隊伍遭到鄭家設計傷亡慘重，那麽鄭家不應該成為最後的贏家嗎？
為什麽鄭朝先，鄭二爺和其他一眾門客到現在都沒有出現？
“嘿，這事兒咱們之間說說可以，等碰見其他人，要當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對於魯轄的聯想，餘軻趕忙出聲打斷，提醒他有些想法千萬不能有。
實際上這就是餘軻想要的效果！
有些事情不是你說沒做就能得到別人信任的。
無論怎麽解釋，當時的清風山穀內，能夠殺死鄭家整支隊伍的人隻有靖難司和災厄根源，而按照靖難司兩位統領的說法，他們是被鄭家偷襲被迫撤離。
如此一來，剩下的隻有災厄根源。
那麽問題來了，如果說鄭家解決不了災厄根源，他們吃飽了撐的上趕著進清風山穀尋死嗎？
隻有將水攪渾才不會有人在意一個靖難司新人在清風山穀內做了什麽。
誰能想到鄭家隊伍全盤落敗的主導者會是當時剛加入靖難司，甚至連個正式編製都沒有的餘軻呢？
“接下去臨安城內的風浪怕是靜不下來咯~”
魯轄沒有再提及自己的推測，隻是看著前方的道路感慨著。
可以肯定的是青癸道妖人和靖難司之間的衝突會在短時間內傳揚出去，很難保證鄭家那邊不會收到什麽風聲，到時候失去世子和家族頂梁柱的鄭家想要將這口氣咽下去恐怕難得很。
“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這事兒跟咱們反正沒關係。”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餘軻已經沒興趣再參與進去，隻想當個旁觀者。
鄭家，靖難司和青癸道之間的爭鬥，爭就是了！
餘軻現在想要的隻有時間，等他將冰魄容納入體，元煞鍛體術登堂入室，他自然就有在這個風暴漩渦中保存自身的能力。
隻可惜有些時候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的。
兩人才開出去沒多久，各自隨身攜帶的通訊器就開始響個不停。
“怎麽回事，難道天香樓那邊又出什麽事情了？”
在路邊停穩摩托，餘軻取出通訊器接通，還沒等他發問，另一邊傳來急促的命令聲。
“緊急征召令，目前在東城區內值守的靖安衛立刻前往鄭宅進行支援，此命令十萬火急，違令者必受嚴懲！”
“重複！緊急征召令......”
這突如其來的命令讓餘軻和魯轄都愣在了原地。
臨安府能被稱為鄭宅的建築隻有一座，那便是鄭家祖宅，像是這種地方，平日裏有的是門客拱位，哪裏需要他們這些靖安衛增援，而且還是這種十萬火急的緊急征召。
按照靖難司的規矩，這種命令隻會出現在重大災難事件發生的時候。
“今天傍晚，包括咱們在內，在東城區值守的靖安衛都遭到青癸道的襲擊，晚上鄭家祖宅又發生意外，這絕不是巧合，怕是青癸道對鄭家下手了！”
這是魯轄能夠想到的唯一可能的解釋。
以青癸道這段時間在臨安城內肆無忌憚的行事風格，也隻有他們為了得到那件清風山穀內的寶物會毫無顧忌的犯事，以至於靖難司被迫發布這種命令。
“走，去鄭家祖宅......記住，態度要積極，不過速度要慢，咱們不走第一個，等人到了再靠過去，別落人話柄就行。”
靖難司發布緊急征召，意味著所有東城區內的靖安衛都要趕往現場。
能讓靖難司如此著急的調集人手，可想而知此時攻擊鄭家祖宅的敵人絕非等閑。
對餘軻和魯轄而言，在這種時候衝在第一線等同於送死，反正他們周邊也沒其他靖安衛，誰也不知道他們離鄭家祖宅有多遠，反正掐著時間不早不晚的趕到就是了。
誰也不能指望他們兩個新丁能為救援鄭宅付出多大的努力。
同一時間。
作為求救信號發出方的鄭家祖宅內，一場屠殺正在上演。
正堂內。
鮮血淌落滿地，殘缺的屍體掛在梁柱，桌椅間，燈光映照下卻有化不開的陰影盤踞各處。
“你不是我兒朝先，你究竟是誰，你把我的兒子怎麽樣了！”
鄭家現任的族長手中攥著滿是血印的求援印信，臉色慘白的望向身前麵帶微笑的兒子。
就在半個時辰前，好不容易回到祖宅，正在接受治療的鄭家世子在家中長輩俱來探望之際突然動手，不僅殺光了鄭家當權的諸多親族，更是不知道從哪兒帶來一批人，大肆屠殺祖宅內的所有人，連他親生母親都不放過。
“父親，你可得給我做主啊，我為了咱們鄭家，拚死拚活在清風山穀內尋找冰魄，最後更是為此喪了性命......不把冰魄奪回來，我死不瞑目啊！”
說話間，鄭朝先的身形驟然軟化，轉眼間又變成一個麵相陰柔的男子，正是不久前在清風山穀內審問殘魂的青癸道頭目，蓮化青！
“你想要什麽，放過我，我什麽都可以給你。”
視線掠過正堂內滿地的屍體，鄭家族長雙目赤紅，臉上卻是掛著哀求神色。
他要活下去。
隻有他活下去，鄭家才能報這個血海深仇，讓這群青癸道的妖人付出代價......
然而還沒等他把話說完，蓮化青自顧自抬起手，食指竟是突然延長，變作銳利的肉刺，直接貫穿鄭家族長的額頭，帶出紅白色漿液。
臉上帶著驚恐神情的鄭家族長倏然倒地，而他的身體則是在短短數秒內開始急速萎縮，最終變成一個巴掌大小的粗陋人偶。
“鄭家遇襲的消息想必已經傳出去，半炷香的時間，拿走我們想要的東西，白骨夫人，你負責給靖難司留一份禮物！”
蓮化青彎腰將鄭家族長變成的粗陋人偶拿在手裏，轉身吩咐了一句。
後方的陰影中，身形高挑，披著黑紗的白骨夫人緩步行出，雙手掐出法訣，嘴角勾勒出怪異且危險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