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修行之艱
世家與靖難司的爭鬥，牽涉不到尚未轉正的餘軻。
作為傷員，餘軻不出意外的得到近半個月的養傷假期。
靖難司那邊很快有消息傳來。
等到凜霜災域清理完畢，靖難司將對所有參與此事的靖安衛論功行賞。
其中自然包括餘軻等人。
正如吳統領所說，他們這批新人活到最後的沒剩幾個。
除開餘軻，魯轄還有葉流雲三人，剩下的掰著指頭都能數出來，那些未曾突破至甲皮或是通竅境的修行者要麽在災域內殞命，要麽受寒毒或是災厄侵蝕，徹底斷了修行路。
這便是靖難司的殘酷常態。
連築基修士稍有不慎都可能身死道消，尋常靖安衛更是如此。
鎮壓災厄根源失敗時犧牲的一眾煉氣期修士就是最好的證明。
唯有讓自身足夠強大，才能抵抗未來隨時可能出現的危機。
從清風山穀返回的一周時間內，餘軻以寒毒入體需要修養為借口，整天待在家裏，實則是在鑽研元煞鍛體術的習練方法，同時嚐試著開始在武道方麵的修行。
這個過程遠比想象中的艱辛。
即便餘軻滿足了全部的修行條件，進度依舊緩慢。
元煞鍛體術畢竟是另一個修行體係，餘軻既沒有能夠請教的師傅，更不可能去詢問魯轄等武夫，否則等於自己暴露秘密，隻得自行摸索。
所幸有羅盤從旁協助，花費大量時間鑽研後，餘軻還是成功摸到了竅門。
又是一天的淩晨。
趁著其他修行者還在夢鄉內，餘軻已然在靜室內展開修行。
盤腿坐於床榻，羅盤照舊放置在身前。
考慮到冰魄的特殊性，餘軻不能將它釋放出來，幹脆直接從內部萃取冰魄的能量。
元煞鍛體術的第一階段是將靈魄容納進體內，令它與自身的血肉交融。
其訣竅在於煉魄成煞。
所謂煞氣，餘軻在凜霜災域內其實已經接觸過，也就是從災域內天地靈氣中淬煉出來的那股極寒能量，而他在翻閱元煞鍛體術後才意識到寒煞有多麽厲害。
然而冰魄產生的煞氣是不同的。
以餘軻現在的見識，他可能無法理解區別在哪兒，不過根據元煞鍛體術的介紹，天地孕育的靈魄凝練而成的煞氣品質可以說是當世一流，也隻有這種煞氣，方能夠嚐試與血肉相融。
原本從冰魄內凝練寒煞就是件極為困難的事情，尋常修士須得借助陣法，還得備上大量治療寒毒的丹藥，否則在凝練過程中出現問題，保不齊就會被直接凍成冰棍。
羅盤的存在為餘軻解決了難題。
心念轉動間，一縷冰藍色，近乎於實體化的煞氣便從羅盤生成的能量漩渦內升騰而起。
在它出現的瞬間，屋內的溫度便開始下降，連帶著床榻表麵都覆上一層薄霜，而在它造成更大規模的影響前，餘軻張開嘴，將這縷寒煞納入口中。
不過短短數秒，餘軻的臉色就變得蒼白，眉毛上掛起寒霜，脖頸處的皮膚發白，以至於血管脈絡清晰可見，而其中流淌的血液卻是呈現出冰藍色澤，極為怪異。
運轉元煞鍛體術，讓這股寒煞隨著血液的流淌漫及全身。
這是元煞鍛體術入門的第一階段。
以寒煞淬煉血肉，為容納冰魄進行準備！
主流的武道修行在這個階段注重皮肉的鍛煉，需要消耗大量的丹藥和藥材來輔助這個過程，像是魯轄這種掌握著特殊秘法的，還會尋求煞氣來更進一步。
元煞鍛體術在這個階段的最終目的與主流武道不同，要求更為嚴苛。
這個過程無疑是痛苦的。
哪怕提前有心理準備，當那種感覺湧上心頭，餘軻的五官依舊皺到了一起，痛苦溢於言表。
餘軻恍若赤身**的行走在清風山穀內的暴風雪當中。
極寒的風暴像是一把把鋒利的匕首，裹著寒霜紮進他的皮肉再狠狠的攪動，深入骨髓的寒意和痛楚讓餘軻的身體不受控製的顫抖。
人體的防禦機製幾乎要強迫他立刻停止這種自虐的舉動。
‘為什麽要受這種苦？’
‘我已經足夠強了，就算不修武道，單隻是作為一名修士依舊能成為佼佼者。’
‘享受生活不好麽，儲物戒裏邊幾千兩銀子，丹藥，完全夠我揮霍！’
紛雜的念頭在極端的痛苦中出現在餘軻的腦海內，攻擊著他的意誌，可此時的餘軻卻是強迫自己回憶那些死在災域中的普通民眾，猙獰恐怖的厄獸以及鄭朝先的無頭屍軀。
畫麵最終定格在他在懸棺內蘇醒時看見的懸崖峭壁。
修行一途不就是如此？
唯有前進才是生路，若不想身處絕境，那便隻有豁出去，任何麵對困難時的遲疑和妥協都是對自己的不負責，都將為自身的敗亡埋下伏筆！
持續小半個時辰的寒煞淬體。
結束時餘軻的體表已然結上一層灰褐色的冰晶，那是他體內排出的雜質，而這個過程要一直持續到體表不再出現任何雜質，結成的冰晶純淨無比。
到那時餘軻才可以進入下一階段的修行。
連續服下兩枚血氣丹，恢複自己在鍛體過程中損耗的體力，餘軻這才有氣力站起身走進浴室，清洗自己的身體。
還別說，元煞鍛體術的效果著實立竿見影。
當體表的灰褐色髒汙被洗淨後，餘軻就像是卸下一層負重。
不僅整個人都感覺到輕鬆，身體素質更是有明顯的提升。
抿上一口被餘軻命名為“醉仙”葫蘆裏的酒液，鞏固修行成果。
餘軻沒有急著開始第二輪的修行。
經過凜霜災事件的磨練，再加上銀甲屍丹的輔助，餘軻明顯感覺到自己在術道一途上的修行有了長足進步，距離通竅中期已沒有多少距離。
然而餘軻並不打算在短時間內突破。
要知道他加入靖難司也就一個月左右，而最初加入時他隻是一個剛完成引氣入體的普通人，如此短時間內實現兩級跳，這本身就是件極為不正常的事情！
靖難司的轉正儀式還要過幾天，屆時肯定會對他們的修行境界進行檢測。
換做其他時候，餘軻興許還樂意冒充一下平民天才，可他現在身懷重寶，臨安城內又是風急浪高，充當出頭鳥的結果很可能會引來一些不必要的關注。
這不是餘軻想要的。
因此他決定暫緩突破，轉而將更多的精力放到對幽火鴉和影遁這兩門術法的研究中去。
餘軻需要時間來消化此次事件的收獲，藏拙絕對是個明智的選擇。
短暫的休憩後，餘軻來到自家庭院。
這幾天閑暇的時候，他把院子裏的小花圃清掃了一下，正逢深秋，裏邊的花草早就枯萎，正好全部處理掉，然後重新規劃，等來年開春，種些瓜果。
蹲在花圃邊上，用小鏟子來回翻動土壤，看到有遺漏的野草根莖就挖出來扔到一旁。
餘軻沒有使用術法，而是親力親為。
他享受這個過程，可以放鬆自己的精神，不用去想其他，埋頭做活便是。
忙活了一會兒，餘軻直起身環顧周圍，思考著這宅子什麽地方還能做些改造。
倒不是說靖難司分配的房產差，事實上像是這種東城區自帶院落的民宅跟他前世的獨棟小別墅差不了多少，隻不過餘軻更喜歡能在這裏留下自己的印記。
畢竟以後他要在這裏生活相當長的一段時間。
亭台要重新修繕一番，旁邊的邊角處種兩棵枇杷樹，院子裏的地磚得換成更結實平整的石材，以後練武能有個地方。
二樓的陽台和頂樓的小天台可以改一改，前者擺張床榻，以後用來望夜景，後者則是改造成一個小型的露天會客廳，擺上碳爐和烤架，開個燒烤晚會用得上。
‘美中不足的是有些冷清啊......要不雇個丫鬟......還是算了，使喚人這種事情多少有些不習慣，不如買隻靈寵？’
看著有些空**的庭院，餘軻思考著增添人氣的方法。
這個時代的科技雖然大有發展，但整體社會仍處於封建王朝，丫鬟下人之類的不缺，以靖安衛的地位和俸祿，雇兩三個丫鬟照顧飲食起居沒有任何問題。
細想之下餘軻又選擇放棄，一方麵就像上邊說的不太習慣使喚人，另一方麵也是自身的秘密太多，宅院裏要是有外人在場，他還得分出一部分心力去警戒。
還不如弄隻靈寵來得省心。
以餘軻現在的家底，等到燈市再開，他完全可以偽裝身份，買一隻品相足夠好的靈寵。
“餘兄弟，在家嗎？”
餘軻這邊正暢想著未來，屋外忽地傳來魯轄的聲音。
“何事？”
“嘿，趕緊出來看，之前答應你的機車，到貨咯！”
響起兩聲喇叭，魯轄笑著喊道。
聽到這話，餘軻趕忙拋下手中的鐵鏟，小跑著衝出院門，正看見魯轄將一輛外形在這個時代頗為新潮的機車停穩。
其整體結構與餘軻前世的摩托有些相似，細節方麵則是帶有這個時代獨特的機械美感。
這輛機車的動力係統采用經過特殊改造的靈力蒸汽機，可以通過晶石來催動，在關鍵時刻可以極大地提高速度，同時強化越野能力。
這是餘軻不久前特地要求的，畢竟以後的任務很多時候都需要餘軻出城。
雖然讓整輛機車的價格都漲了三成，但是對現在的餘軻來說，這點錢卻是根本不放在眼裏。
“怎麽樣，看著還算滿意吧？”
魯轄看著餘軻繞機車走上一圈，不時的蹲下身仔細打量，不由得開口問道，
“你這車的質量比我的還要好上不少，我讓朋友親自監督給你打造的，以後要是出什麽問題，保修，絕不坑人。”
“不錯啊，比我預計的還要好......這配置看著高檔不少，看來還有些附帶條件？”
餘軻跨坐到機車上，感受著座椅的舒適度，八成是真皮縫製的，這讓他多少有些意外，旋即意識到對方應該也是有些別的想法在這次交易裏邊。
“哈哈，你這家夥果然聰明，我那朋友希望咱們給他打個廣告，算是在臨安城這邊開辟新的市場，每賣出一輛，咱們都有分成！”
魯轄上前搭著車把手，笑著說道。
目前臨安城內的機車市場並不大，普通百姓買不起這種造價極高的交通工具，那些個高門大戶則是看不起這種需要自己駕駛，還得拋頭露麵的交通工具，更喜歡四輪的轎車或是配飾豪華的馬車，後者更能凸顯出他們的地位。
因此摩托車的製造廠商就把主意打到了靖安衛身上。
像是餘軻這些時常要出任務的修行者，基本都需要合適的代步工具，相較於那些需要專人喂養，還得時刻小心不被任務中的怪物傷害的戰馬，摩托車顯然更為適合。
要是運作的好，進而跟靖難司搭上關係，甚至形成合作，那可不是幾百兩收益的事情。
說的直白些，以靖難司在朝廷內的地位和資源傾斜力度，尋常商戶跟它達成合作，完全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事情，隻要不偷奸耍滑，等於有了一塊金字招牌。
別的商戶想要耍手段競爭都得先想想靖難司裏武德充沛的靖安衛門會不會同意。
“沒問題，不就是免費宣傳麽，小事一樁。”
將鑰匙插入摩托，餘軻挑起眉梢示意魯轄去開他的摩托，
“走，咱們先去做個登記，然後湖心亭賞秋，我請客，今兒個敞開了吃！”
湖心亭賞秋。
這是時下臨安城內最為熱門的活動。
起因是落鳳山上的大片楓葉林在深秋時節染成紅黃色澤，在陽光映照下格外美麗，恰巧這座山又毗鄰臨安城內最大的迎月湖，此時湖上的幾個亭子就成了絕佳的觀景台。
每到這個時節，擁有湖心亭的邀月樓就會專門接受預訂在亭子裏的宴席。
雖說宴席的價格不菲，還有時間限製得給後麵的食客騰位置，但即便如此，依舊是供不應求，各家的公子哥均以在湖心亭賞秋作為炫耀自家人脈麵子的絕佳手段。
要是沒能呼朋喚友做上這一場東道。
那稱不上“朋友圈”裏的人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