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世家子弟

來者不善!

餘軻轉向魯轄,遞了個小心戒備的眼神。

此時的清風山穀內,除開靖難司就是臨安城內世家的人馬。

眼前這三人明顯是以那名青年為首,而他身上華貴的衣著,擺明是世家子弟。

聯想到陸健的死因,餘軻迅速意識到羅盤地圖上的灰點驟然變色的原因。

“不對勁,他們是世家的人,隨機應變......”

魯轄上前兩步同餘軻並肩站著,借著風雪的遮掩低聲提醒道。

如果沒有餘軻之前的提醒,魯轄興許不會太在意這幾個突然冒出來的人物,可現在他已經知道世家派人潛入清風山穀,鄭家更是組建采藥隊作為誘餌試圖獵殺災厄根源。

兩邊打了個照麵。

穿著靖難司製服的美婦人主動上前,口中說著,

“兩位同僚,他們是鄭家門客,前來襄助靖難司剿滅凜霜災厄,先前因為風雪急驟,與大部隊失去聯係,這地兒危機四伏,不如咱們一同行動?”

說話間,另外兩人像是理所當然的跟著美婦人靠上前。

不久前清風山穀內確實爆發了一場堪稱恐怖的巨型風暴,從當時的情況判斷,連陸健都被卷到山穀外,留在內部的人出現混亂也不足為奇。

至於這一同行動......

餘軻的腦海中幾乎是立刻就浮現出陸健死時的慘狀。

能讓美婦人主動陪伴的世家子弟,需要他們兩個尚未加入靖難司的人同行來確保安全?

這裏頭肯定有貓膩!

“我是鄭家世子,鄭朝先,此次為家族曆練而來,隻要你們護著我離開清風山穀,等回到臨安城,自有重賞予你們!”

像是為了增強美婦人的說服力,鄭朝先輕抖玉白絨袍,昂首說道。

分明是在風雪中,渾身卻不沾絲毫雪花,言行舉止間自由一股高高在上的氣勢。

世家子弟再標準不過的常態。

對他們而言,尋常低階修行者就是可以隨意使喚的對象,哪怕是靖難司成員亦是如此。

“能與鄭公子同行是我們的榮幸,哪有拒絕的道理。”

裝模作樣的應了一聲,趁著兩邊還有段距離,餘軻側身壓著嗓子說道,

“準備動手。”

一旁的魯轄聞言愣了半秒,看向餘軻的目光浮現出一抹驚詫。

對麵可是世家子弟,在這裏跟他們爆發衝突,意味著將徹底交惡臨安城的幾大勢力之一。

想到這,魯轄咧了咧嘴,提著镔鐵棍的手掌悄然緊握,被風雪吹刮而僵硬的表情逐漸興奮。

他從河西府輾轉千裏來這臨安,可不是因為喜歡這地方!

餘軻先一步上前迎向美婦人。

他不確定魯轄會因為自己的提醒做到什麽程度,而羅盤上的紅點不會騙人。

因此餘軻必須要搶先揭開對方假惺惺的偽裝,以此來爭取到魯轄的幫助,否則等他們包圍過來,什麽都來不及了!

‘嗬,真是個蠢貨,居然主動脫離隊伍。’

看著麵前這個湊上來的年輕人,美婦人笑的越發妖媚。

她見過魯轄,也從先前俘獲的其他修行者口中聽到過關於這個和尚的信息,知道他是放在其他時候也是能夠直接加入靖難司的武夫,而這正是他們現在急需的血肉誘餌。

先前魅惑的那些人死的實在太快,根本達不到鄭家的要求。

先控製眼前這年輕人,再讓他配合著製服魯轄,剩下的事情就容易了.....

想到這,美婦人輕挑眉梢,檀口微張,呼出一縷淺粉色霧氣,乘著寒風飄向餘軻,背在身後的雙手給另外兩人打著手勢,示意他們準備動手。

多年修行的媚術,起效的速度遠超預計。

美婦人看著身形搖晃,垂頭踉蹌前行的餘軻,暗自冷笑,抬起雙臂看似是要作揖,實則利用餘軻的身形擋住魯轄投過來的視線,趁機施法徹底控製餘軻的心神。

可就在美婦人即將得手之際,看似心神混沌的餘軻卻是猛地踏前半步,直視她的雙眼。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

深邃的蓮瓣花紋在眼瞳內綻放,而在瞳孔的核心則有六角冰晶閃爍微光。

幽瞳,開!

忙於施術的美婦人根本就沒想過餘軻會突然反擊,而且還是以這種奇特的方式。

往日習慣了依靠媚術控製他人精神的美婦人,終於體會到了那些被控製者的感受。

霎那間,極端的寒冷自身體各處翻湧而起,美婦人隻覺自身的血液在此刻都被凍結,仿佛凜霜災厄能量侵蝕入體,整個人僵直在原地,不斷的打著冷顫。

不,不對,這是幻覺!

作為擅長精神控製的修行者,美婦人很快就從幻覺中掙脫出來。

隻可惜,晚了!

一枚陰錐飆射而出,在她的視野內不斷放大,輕鬆貫穿因短暫失神而毫無防備美婦脖頸。

毛皮大氅的口子被擊碎,平鋪在地,美婦人凹凸有致的嬌軀傾覆其上。

生機在她體內飛速流逝,霜雪覆蓋她的麵龐。

芳華刹那消逝,辣手摧花的餘軻卻沒有絲毫停手的意思,帶血的陰錐飆射向後方的鄭朝先。

然而還沒等它命中,披著鱗甲的手掌先一步攥住陰錐,將它憑空捏碎!

中年男人收手站在鄭朝先身側,斜提樸刀,周身氣勢翻騰。

“有意思......你連靖安衛都算不上,竟敢對我的人動手,誰給你的勇氣?”

鄭朝先瞥了眼地上的屍體,看向餘軻頗有些困惑的問道。

他驚訝的是餘軻為什麽能夠如此果決的對手,兩邊算是第一次碰麵,更別提他還是鄭家世子,尋常修行者恨不得跪地上求著為他服務,如今竟然還有人明目張膽的違逆。

“我有個朋友,進了你們的采藥隊,很不巧,我進山穀前看見了奄奄一息的他,有一句說一句,你們下手可夠狠的啊!”

撩開毛皮大氅露出佩掛在腰間的雁翎刀,餘軻神情越發冷漠。

從羅盤地圖上出現三個紅點開始,他就知道這場戰鬥已是不可避免,聯想到美婦人的魅惑手段,餘軻幾乎可以肯定鄭家就是用她來控製那些受他們欺騙的修士。

“啊,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是誰漏了消息......采藥隊的人都被那場風暴吹了個七零八落,當真是個意外,災厄根源是個不曉事的,本打算都喂給它,沒成想自己把餌食吹了個精光,還得我親自為它尋找新的,你們兩個還算不錯,我很滿意。”

在鄭朝先的口中,災厄根源就像是他手底下隨意教訓的畜生罷了,又說道,

“現在跪下效忠於我,以後在鄭家,會有你們兩個一席之地。”

狂妄,目中無人。

這是餘軻對眼前這個世家子弟的第一印象。

當然,眼前這自稱為鄭家世子的鄭朝先如果身份屬實,那也確實有這資本。

隻是餘軻作為穿越者,別的不說,膝蓋硬得很。

他就是跪不下去!

沒有任何多餘廢話,餘軻雙手結印,數枚陰錐自身側凝成,飆射向鄭朝先。

“嗬,看來這就是你的回應,敬酒不吃吃罰酒......老何,幹掉他們!”

鄭朝先一聲令下,身側武夫拔地而起,卷起一道狂風,眨眼便至餘軻身前,手中樸刀裹挾風雪直劈向後者的頭顱。

能夠作為世子護衛的武夫,實力自是非比尋常,強烈的壓迫感讓餘軻麵色陰沉,下意識激活靈障術,旋即又意識到單隻是靈障術的強度興許不夠。

正待撤步退避,旁邊卻有魁梧人影挺身而出。

鐺!

武器碰撞鳴響。

镔鐵棍架住樸刀,魯轄不知何時已在餘軻身側。

“俺這輩子最煩的就是你們這群醃臢蠢物,狗屎一般的東西,想動俺朋友,問過俺沒有?”

話音落下,淺金色的線條於魯轄身側勾勒出甲胄,代表著寒煞的藍灰色紋路點綴其間。

“世子有令,你們都得死在這!”

被喊作老何的中年男人身形一震,比魯轄周身更為清晰的淺青色甲胄浮現,甚至能隱約看見胸前和脊背處的紋路。

甲皮境巔峰武夫!

武夫間的戰鬥最是直接,兩道身影撞作一團,狂躁的氣勁對轟,震開層層雪浪。

盡管不願意承認,但魯轄麵對眼前老何明顯要弱上一籌。

餘軻的目光投向鄭朝先,想要打開局麵,他必須要贏過這個鄭家世子!

趁著魯轄暫時還能夠拖住老何,餘軻雙手結印,數枚陰錐凝成,再度向著鄭朝先飆射而出。

“你不過通竅初期,當真是自尋死路。”

直麵餘軻堪稱單調的攻勢,鄭朝先冷笑著。

他敢隨著家族隊伍進入這座山穀,自然有著底氣,雙手握拳擺開架勢,周遭風雪登時便像是受到某種牽引一般,向著他蜂擁而去。

饒是這些摻和著災厄能量的風雪,仍無法抵抗鄭朝先的功法,化作十數顆冰晶環繞在他身側,旋即又各自化作盔甲部件,拚湊成一套灰白色鎧甲!

餘軻能感知到鄭朝先的實力應該與魯轄相近,處於甲皮中期,可他這身具現化出來的鎧甲顯然已經超出尋常甲皮境武夫該有的狀態。

更別提他作為武夫,抬手在身前揮動,居然能夠操縱周圍霜雪,直接凝成一柄霜白長劍!

不用說,必然是某種極為特殊的鍛體秘法,而且還極為適合這種環境。

到底是鄭家世子。

他的起點無疑是其他人可望而不可及的。

冰霜凝成的長劍斬碎陰錐,鄭朝先腳上穿的長靴亦非凡品,隨著他向前的奔行迸發出靛青色光芒,支撐著他踏雪而行,速度更是一再攀升。

數道陰錐再度凝成,餘軻操縱著它們從各個方位向著鄭朝先包圍過去,腳步接連後撤,試圖與對方拉開距離,修士與武夫近距離戰鬥顯然不是什麽好主意。

與此同時,餘軻輕拍胸口,激活羅盤內的銀甲屍丹,旋即雙手結印不停,腳下積雪突然裂開數個缺口,又在下一秒被風雪遮掩。

“低階術法,不過雕蟲小技!”

右腳踏地,鄭朝先整個人騰空而起,猶如旋風攪碎靠近的陰錐,緊接著裹挾漫天風雪向著餘軻發起突襲。

餘軻隻得激活靈障術強行抵抗。

然而低階的防禦術法即便注入靈力,強度依舊不夠,遭到冰霜長劍突刺的瞬間崩潰,連帶著餘軻也是被衝擊力撞的倒飛出去,嘔出鮮血。

簡直不堪一擊!

鄭朝先剛想開口譏諷兩句,神情驟變。

隻見他周圍積雪中突然衝出六枚顏色與之前截然不同,表麵泛著銀灰色光芒的陰錐,化作流光向著他的頭顱,心髒疾馳而去。

融合了銀甲屍丹能量的陰錐,威力和速度都得到極大的提升。

先前的幾次攻擊不過是餘軻的試探,他從未指望單靠尋常陰錐就能對鄭朝先造成殺傷,這幾枚藏在雪地裏的特殊陰錐才是他真正的殺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