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遺書

凜霜災尚未結束。

餘軻等人對清風山穀外圍的清掃任務還得繼續。

修養的時間不過三天,餘軻必須抓緊時間熟悉新的術法。

潛心修行,時間在不知不覺間流逝,很快就到了再度出發前往災域的日子。

餘軻起了個大早,洗漱完畢,開始準備此行所需要的物品。

由於這次是獨自前往,很多東西都得自己預備,包括這三天內的食物,替換的內衣褲以及一些應對特殊情況的藥劑等等。

細節決定成敗。

得虧之前跟陸健合作時通過他學到不少東西,至少在籌備方麵還算完善,餘軻隻需要複製之前的物品,另外再多加一些本來由陸健攜帶的東西。

看著桌前鼓脹的背包,餘軻啃了口油條,咂咂嘴。

每當這種時候,餘軻就會想到儲物戒這種東西,大量的隨行物品無疑會拖累他的行動,對獨自探索災域著實不利。

他曾問過魯轄,臨安城裏是否有儲物類的器物出售。

結果被告知這類物品價格各異,屬於有價無市的稀罕物,需要有門路才能買到的。

靖難司衙門內倒是有專門的煉器師製作,不過得用積分去交換。

整理完背包,連帶著驚雷銃也放進去。

考慮到這把槍的特殊性,餘軻打算進入災域後再把它佩掛到到腰間。

完成前期籌備工作,趁著靖難司還沒開車來接,抓緊時間修行。

通竅中期主攻的方向是鼻子。

餘軻仔細閱讀著腦海中無名修行法的內容以及相關階段的修行心得。

這個階段的修行沒有神通加持,因此修行難度不高,總的來說就是水磨工夫,並不存在關隘,隻要按部就班的修行就能順利突破。

事實上通竅境作為修士的第一個大境界,本就屬於打基礎的階段。

餘軻有銀甲屍丹協助,花不了多少時間。

真正讓他在意的是能否再尋到一份藍灰色漿液,讓鼻子也能夠得到進化。

倒不是餘軻貪心,而是想要獲得一份深厚的根基,現在的每一份積累都極為重要,等到突破至築基境,它們都將成為餘軻變得更強大的助力。

魯轄在災域內到處尋找特殊厄獸是同樣的道理,他的甲皮早已超出尋常武夫,無非是想要繼續提高品相,這才強壓著不突破罷了。

這次的日常修行沒有持續太久。

餘軻很快將注意力投入玄階上品的術法,幽火鴉,作為餘軻當下手裏品階最高的術法,想要將其熟練運用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術法既然有品級之分,施術的難度自然也有區別。

一般情況下,越是強大的法術,實力較低的施術者想要將其完成就越困難,強行催動甚至要付出極為嚴重的代價,受法術反噬丟掉性命的人不是沒有。

幽火鴉這門術法掌握起來不難,可是要用好,對修士的要求同樣不低。

坐在庭院內,餘軻雙手接連結成法印。

不同於陰錐術和靈障術,幽火鴉的法印更為複雜,在結印期間還得持續不斷的控製輸出的靈力,在身前凝聚成幽火鴉的基本形態並完成精神層麵的鏈接,便於後續的操縱。

像是陰錐術,成型後隻需要瞅準目標釋放即可,幽火鴉卻不同,其性質變化多種多樣,需要根據戰局來判斷,能否靈活運用決定了它發揮出來的威力。

當然,餘軻現在想不了那麽多,先把基礎熟練才是最關鍵的。

隨著最後一個法印結成。

凝實的陰氣團倏然燃起靛藍色的火焰,又在下一秒轉化成栩栩如生的鴉鳥。

最終成型的幽火鴉為靛藍色,雙眼卻呈現出淺青色,看上去妖異至極,而在它成型的瞬間,餘軻便感覺到自己精神已經與眼前這隻鴉鳥相連。

念頭一轉,幽火鴉扇動翅膀飛落在亭台內的石桌上,順著餘軻的心意來回蹦跳。

這僅是幽火鴉最初始的形態。

餘軻沒有立刻讓它四處活動起來,而是默默感知著維持幽火鴉的存在需要消耗多少靈力,又能控製它飛多遠,多高。

事實證明玄階上品的術法著實非凡,幽火鴉哪怕是以這種什麽都不做的狀態存在,消耗的靈力都不是小數目,至少尋常通竅初期的修士頂多也就供應一炷香的時間。

更別提要用它來進行戰鬥以及各種性質變化。

至於幽火鴉的飛行高度和飛行距離則取決於餘軻的控製能力。

難怪寒鴉上人在術法心得中提及想要真正發揮出幽火鴉這門術法的優勢,修士至少也得達到煉氣境,否則單是靈力消耗都能讓修士難以支撐。

也就是餘軻這種異類,才能在通竅境嚐試掌握並運用這門術法。

咚咚~

院門傳來響動。

餘軻轉過頭,幽火鴉旋即騰飛向院牆,落在瓦片上。

能力發動的瞬間,餘軻左眼覆上一層淺薄青芒,倒映出幽火鴉看到的景象。

敲門的是陸健,看上去有些躊躇。

“門沒關,推門進來便是了。”

悄然散去幽火鴉,餘軻喊了聲,看到進門的陸健已是全副武裝,連背包都已經扛在肩上,不由得一愣,又問道,

“這次是要提前出發前往災域?”

餘軻記得車輛應該是在傍晚才過來接人,而陸健這副打扮擺明是要立刻出發。

“不是,我這次沒打算跟靖難司的車,鄭家那邊給采藥小隊配備了兩輛蒸汽機車,我待會兒就要跟他們出發,前往清風山穀的外圍區域。”

陸健走到亭台內,放下背包,神情有些遲疑的說道。

靖難司沒有規定他們這些人必須得上車,吳統領要的是結果,隻要能在此次災厄結束時拿回十枚冰核就能成為靖安衛,若是連這都做不到,靖難司自然有懲戒的方法。

鄭家作為臨安城內數得著的世家,為便於采藥,幾輛蒸汽機車自是不在話下。

“那你這是......我確實沒打算加入采藥隊伍,我這趟準備再狩獵幾頭厄獸就收手,返回臨安城等待任務結束,著手突破通竅境,沒打算再摻和別的事情。”

餘軻注意到陸健的表情,還以為後者是來勸他加入采藥隊伍的,找借口搪塞道。

“我這次來不是為了勸你,而是想要拜托你一件事情。”

陸健擺了擺手,轉而從自己的背包裏取出一封信件交到餘軻手上,

“這是我昨晚寫的遺書,如果我這次回不來,請你將這封信還有撫恤金寄到我老家。”

即便是他們這些尚未加入靖難司,還在實習期的人,隻要是死在災域內的,靖難司都會支付大筆撫恤金,用於照顧犧牲者的家屬。

“等等,我不明白,你加入的不是采藥隊伍麽?”

餘軻接過遺書,滿臉詫異地問道。

鄭家的采藥隊伍,不用想也知道肯定聚集了不少好手,陸健無非就是當個護衛,大不了混一混,反正他在第一次清掃任務中已經拿到不少冰核。

“鄭家采藥的地方在清風山穀外圍,我不確定是否會碰見像是熊形厄獸那般的怪物......你就當這是個保險,我要是能回來,遺書再還我,要是回不來,你再幫我寄出去。”

陸健深吸一口氣,鄭重說道。

清風山穀外圍的危險程度無疑遠超劉家村周邊這些區域,陸健為了能夠在修行一途上走的更遠,想要借這個機會攀上鄭家的高枝,風險不可避免。

臨走前留遺書的事情實在說不上吉利,可陸健此時也顧不得那麽多。

兩人之前好歹合作過,陸健對餘軻也算是有所了解,知道後者看不上自己的那點撫恤金,品格也有保證,是個可以托付的人。

“那好吧,這封信我替你收著。”

幫忙寄封信而已,對餘軻而言不過舉手之勞。

“多謝餘兄弟,我這便走了,若是能順利回來,必定請你吃頓好的。”

陸健拱手致謝,轉身走向院門,半途又像是想到什麽,快步折返回來,壓著嗓子,

“臨走前,給你提個醒,這趟行動盡量避開清風山穀,我從鄭家隨行的人那裏聽到些不太好的消息......告辭!”

說完話,陸健頭也不回的離開。

餘軻看著他的背影,心下清楚陸健突然留下遺書,怕是已經在鄭家那邊收到些許風聲。

如此想來,采藥隊要去的地方必然凶險異常,而且鄭家那邊十有八九下了封口令,陸健隻能拐彎抹角的提醒自己。

腦海中浮現出初見熊形厄獸當晚清風山穀內迸發的藍光,還有後續在清風山穀外圍跑圖時意外偵測到的,前所未有的危險紅點。

會是它嗎?

無論如何,餘軻都不打算放棄之後的狩獵計劃。

所謂富貴險中求,要是聽到有危險就放棄,選擇退縮,隻曉得躲在安全區域內混著,那隻會讓自己處處落於他人之後。

餘軻很清楚想要成為強者,敢於直麵危險是最基本的要求。

況且有羅盤的協助,先前偵測完畢的地圖足以讓他對危險有提前的預知。

至於陸健此行是否會碰見危險,餘軻管不上,也沒法管。

這就跟他們加入靖難司之後,必須得聽從命令完成任務一樣,陸健既然已經跟鄭家達成合作,那麽在此次任務結束前,他是沒法離開的。

暫時將這事兒拋到腦後,修行還得繼續。

在對幽火鴉這門術法的各方麵消耗進行評估後,餘軻放下了好高騖遠的念頭,放棄寒鴉上人在術法心得中提及的高階運用,將注意力轉向幽火鴉最基本的幾項能力。

對於現在的他來說,隻要能吃透幽火鴉這門術法的基礎能力,足夠他在通竅境橫著走。

整個上午,餘軻都在聯係幽火鴉,直到正午時分,魯轄上門邀請餘軻前往天香樓吃午飯。

自從去了趟燈市,兩人算是初步成了朋友。

餘軻想要通過魯轄了解到更多關於修行界的事情,同時也期待著後者能給他帶來摩托車的消息,而魯轄則是單純的在修行的空隙想找些樂子打發時間,餘軻的性格和他很合的來。

更重要的是今天中午,天香樓有香妃姑娘的表演秀。

待會兒就要去災域跟那群令人作嘔的怪物打交道,魯轄得先保養一下自己的眼睛。

兩人在二樓欄杆邊的位置落座。

轉個頭就能看見一樓布置的相當花哨的舞台。

“老樣子,神仙雞口味重一些,蹄膀要肥瘦適中的......”

魯轄顯然是這邊的常客,拿過菜單隻掃了眼就遞還給店小二,簡單交代兩句,見餘軻正倚著欄杆看舞台,又說道,

“怎麽樣,今天的舞台好看吧,待會兒香妃姑娘出來,更好看,我可是提前收到節目單,今天還有一位新來的美女要表演,必然能大飽眼福,哈哈~”

“聽著像是要移情別戀的節奏,香妃姑娘聽到你這話肯定得傷心好些日子。”

“嘿,出家人怎麽能說是移情別戀呢,我隻是博愛一些而已,照顧新人也是很重要的。”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聊著天。

底下的舞台沒一會兒就正式開始,一身露臍裙裝的香妃姑娘今天要表演的是異域風的歌舞,引得全場歡呼,熱鬧不已。

也正是在這時候,魯轄頓了頓手中酒杯,看向餘軻說道,

“這一趟的任務,恐怕會很艱難。”

原本輕鬆的氛圍在此時消退,餘軻驚訝的看向魯轄。

這是今天第二個跟自己說此次行動有危險的人,這讓餘軻對自己在臨安城內人脈關係貧瘠又一次感到無奈,同時下定決心等加入靖難司,他得想辦法多認識幾個“朋友”。

“還記得我們在災域內看到的那架機械飛鳶嗎?”

魯轄談起他雇傭餘軻和陸健時頭頂上意外飛過的機械飛鳶。

“當然記得,那是我第一次看見這種神奇的機械造物。”

餘軻點了點頭,他對機械飛鳶確實記憶猶新。

“它墜毀了,碎片昨晚運回的臨安城,我看見靖難司的人前往青柳巷的幾間大宅子那邊報喪......死的人不少,而且地位不低!”

歌舞的響聲很好的遮掩住了魯轄的聲音,而他說出來的信息讓餘軻下意識的蹙緊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