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十年前的老神仙

話已至此,夏溪蟬也再沒什麽好說的了。

也不知她是不是生氣了,起身默默來到窗邊的案幾前坐下、又開始一針一線地縫製那件白色公子袍。

她本來還有一件事堵在心裏...

當年李星晚信誓旦旦地向她保證過以後不會再練武的,但前幾天他在酒坊出手教訓官兵,夏溪蟬明顯看出這小子在陽奉陰違。

不過依現在的情況來看,她也沒什麽說的必要了。

既然已經默默練了這麽多年、還沒有被她發現,想必李星晚也有個分寸,不會再傷到自己了。

而且經過這件事,她也很慶幸李星晚能有些拳腳傍身...

誰能說得準以後還會遇到什麽事,會些武藝也能安穩些,至少比坐以待斃要強。

李星晚看著夏溪蟬的背影發了好久的呆,最後猜著小姨的心思解釋道:

“小姨...其實我這幾年除了讀書之外,還練了幾招拳腳...”

“嗯。”

“不過我沒有像小時候那般不知節製,隻是學了些行氣舒筋的功夫、平日裏活動筋骨用的...”

“嗯。”

“小姨...我說的都是真的...

我沒有去後院找那些武夫,就在湖邊和一個老先生學著舞舞劍、拉拉弓、打打拳...

還有...閑著的時候,那個駕車的呂叔教我耍大刀來著,也不算累...”

“知道了。”

夏溪蟬頭都沒抬,隻是敷衍地應承著...

“呂叔我認識,但你說的那個老先生...我怎麽從來都沒見過?”

“哦,我也不常見到他的...

不過那老先生打扮得挺奇怪,讓人看了就忘不了;

而且他懂得還挺多,就是說話有些故弄玄虛似的,讓人不太能聽得明白。”

聽李星晚這麽一說,夏溪蟬突然停下了手中的針線,呆愣愣地不知道在想什麽...

“星晚,你說的那個老先生...是不是穿著一件青色的儒士衫,頭上戴著一塊南華巾?”

“是呀!”

李星晚聞言一喜:“小姨,原來你也見過他呀~”

見過?

何止是見過!

十年前李星晚的命就是這位老先生救的!

隻不過這老先生神龍見首不見尾,當年無論她和李百萬如何懇求、這老先生都不肯留下,隻傳授了如何保住李星晚性命的法門便走了!

這些年李家一直在找這位老神仙,隻可惜沒有任何線索....

沒想到這老神仙竟一直在和李星晚接觸著!

“星晚...那位老先生最近有沒有和你說過什麽?”

“說過什麽...”

李星晚聞言搖了搖頭:“我之前倒是總能和這老先生碰到麵,他有時候會送給我幾本書,有時候會帶我練練武...

不過從去年開始我就沒再見過他了...

那老人家看起來也一把年紀了,說不定已經死了吧。”

“死...死了?”

夏溪蟬錯愕不已。

那老神仙...也會死?

她手中拈著針線、眸子一閃一閃的,不知想到了什麽偏頭看了看李星晚...

“小姨...你不生我氣了吧?”

見他如做錯事的小朋友一般,夏溪蟬頓覺好笑,抿嘴道:

“我幾時生過你的氣?”

見小姨一如往常那般溫婉,李星晚心中的石頭總算落了地...

他起身眉開眼笑地湊到夏溪蟬身邊,剛準備貼貼便又見小姨鼓著嘴巴、嗔怪道:

“莫要礙我做工...

這幾日被你驚得魂不守舍,已經耽擱了不少工夫,再這般拖拉怕是要做不完了;

你快去回房睡覺,讓我自己清靜些~”

“你做你的。”

李星晚也忙活了幾天、陪小姨的時間很少,這會兒自然不舍得走...

“我在這睡便是,不礙你做工...也不耽擱我睡覺~”

說著他便在夏溪蟬的床榻上躺下,抱著被子、嗅著小姨的香味兒,乖乖閉上了眼睛...

那老先生傳授給李星晚的心法很奇怪,除了早晨和晚上要由李星晚靜心運轉,午休時還會自己運轉一遍...

隨著李星晚胸口的星形胎記漸漸隱去,他額頭中間浮現一道若有若無的金線,但也轉瞬即逝。

整個過程花費了不到半個時辰。

李星晚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沒有急著起身,而是琢磨起了接旨時困惑著他的那件怪事...

他從來到這世上便一直待在裕州,從未去過京都、也未和朝中官員接觸過,更不可能見過聖上...

但聖旨中的那句“因李星晚抗疫救民有功,特赦其無禮之處,加賜‘入朝不趨、遇官不跪’之權,以彰其德”又是為何?

當時吳默在城門口宣讀聖旨,在場的所有人都跪在了地上,隻有李星晚一人不跪...

所以聖旨中的那句“特赦其無禮之處”,便是在赦他不跪之罪;

但聖上遠在千裏之外,又怎知他會對自己不敬呢?

還有後麵的“入朝不趨、見官不跪”,這明顯是知道李星晚的脾氣和性子、才特地賜給他的特權。

莫非這小皇帝早就關注過他,這才對他的脾氣秉性了如指掌?

可既然關注他,又為什麽不給其他封賞?

趁著他揚名天下、直接下道旨意,叫他進京去做官不是更說得通?

李星晚前思後想都想不通,而且越想越覺得傷腦筋!

“夏姨...少爺在您這嗎?”

門外突然傳來蒔花軟糯糯的嗓音,夏溪蟬應了一聲:

“在我這午睡呢...”

“夏姨...府衙的人來了,說是來給少爺送衣服的...”

“送衣服?送什麽衣服?”

夏溪蟬微微錯愕,但一想起李星晚從大獄出來時穿的是一身囚服草履,本身的公子袍和靴子都被扣下了...

“罷了,給那小吏拿些賞錢打發了吧...衣服沾了黴氣便不要了。”

“是...”

蒔花聞聲剛要退下,李星晚便“噌”的一聲從榻上躥了下來...

“那衣服都是小姨一針一線縫製的...怎能說不要就不要?”

李星晚說著便提上靴子,也不顧夏溪蟬的反應、抬步便往外走。

這衣服是他和白前特意要回來的,不光是心疼小姨的辛勞、那衣服裏還有些重要的東西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