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這是何病?

府衙門前,一架寬大富麗的馬車緩緩停下,門前衙役見狀熟練地跑到車旁俯身跪好,等著充當下馬凳。

裕王不疾不徐地掀起幃裳、朝府衙內望去,一個略顯狼狽但挺拔的身影正佇立在院中。

“這小子賣相倒是不錯,就是不知道有沒有真才實學...”

雖然裕王也曾見過李星晚,可自從聽了白前的話,他對這小子不禁又添了幾分興趣。

“王爺若不放心,待下官稍加試探便知。”

“好,此子若不通醫術、等下直接砍了,免得浪費時間!”

...

“叩見王爺。”

見裕王駕到,府衙的小吏紛紛跪倒行禮。

李星晚適時轉身看向裕王和郡守大人,拱手揖了一禮:“草民李星晚拜見王爺,拜見大人。”

隨著動作,李星晚囚服和幹涸傷口粘連處被重新扯開、一道道殷紅的血痕透過囚服顯現出來...

手腳上的鐐銬嘩啦作響,但他語調依然平穩,聲音不卑不亢。

“大膽,見到裕王殿下還不下跪!”

一旁的衙役遲遲沒有等到裕王回音,又注意到李星晚見到王爺隻是躬身作揖,起身一腳猛地踹在他的腿窩上。

“跪下!”

“呃...”

李星晚踉蹌著向前栽出半步,穩住身形後重新挺起胸膛看向裕王,既沒有下跪,也沒有說話。

做衙役的幾年也接觸不到裕王一次,昨日接到世子的命令時他已然覺得受寵若驚,對李星晚用刑時更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氣...

這下又能在王爺麵前表現一番,他自然要把握住機會!

“大膽刁民...竟敢對王爺不敬!”

他怒斥一聲,直接抄起一旁的水火棍,準備用其砸碎李星晚的膝蓋...

隻是“咣當”一聲悶響,衙役手中長棍不知怎的、突然掉落在地上。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李星晚,又因吃痛低眉看向雙手,後背頓時被冷汗打濕...

“你...”

衙役額頭上布滿細密的汗珠,那雙被震得發麻的手上、虎口處各出現一條猙獰的血痕!

“這怎麽可能...”

與此同時,白前急忙躬身朝裕王懇求道:

“王爺,李星晚自小體弱、又有傷在身,恐不能施以全禮...

瘟疫之事迫在眉睫,望王爺以百姓為重,暫且饒過他這次!”

裕王麵色陰沉如水,看著李星晚滿身殷紅狼藉、無奈之下也隻好應允:

“罷了...既然有傷在身,虛禮就免了。”

“謝王爺。”

李星晚拱手謝禮,但裕王沒有理會他,而是眼神怨毒地看向旁邊那名捂著雙手、滿臉驚慌的衙役:

“混賬東西,打人都不會!

來人...將他拖下去,杖斃!”

“諾!”

“王爺...小人絕非失手,而是這囚徒...”衙役麵露恐慌,連忙辯解。

起先他還以為是自己失手打在了地麵石板上,但轉念一想自己即使打在石板上也不會被震得這般嚴重;

而且他隱隱看到李星晚的褲腳晃動了一下,接著就像有一陣帶著巨力的狂風,將杖棍從他手上彈飛...

一定是李星晚偷偷用了什麽手段,才害得他這般狼狽!

不過他根本來不及辯解便被兩名衙役架起拖去了後堂,接著便響起了陣陣哀嚎...

...

裕王步入明堂落座,白前則是看向李星晚,問道:“李星晚,你自稱有治療瘟疫的手段...

但你出身商賈之家,不知可曾修習過醫道?又師從何人?”

“回大人的話...”

李星晚知曉白前的名望,自然不敢露出底細,更不敢和這位杏林城主討論師承和藥理...

“草民確實許諾可以治療瘟疫,但當下疫情迫在眉睫,其他細情...不如草民日後再陪大人探討?”

“你若不懂藥理,王爺安敢信你?”

“誰說草民不懂藥理?白大人可知...這次的瘟疫是為何病?又是因何而起?”

“根據病狀來看...此症應為泄瀉,病因為流民逃亡途中飲食不潔、外邪入體所致!”

“嗬...非也。”

李星晚聞言搖頭輕笑:“患病百姓的症狀為上吐下瀉不止,雖然與普通的泄瀉類似,但又具有極強的傳染性;

患者即使水米不進依然會不停腹瀉,不出兩日便會形容枯槁、狀如藍色幹屍...

這已經比泄瀉的症狀嚴重幾十倍了!

大人這幾日一直在忙著為患者止瀉,想必收效甚微吧?”

“不錯...”白前如實承認。

“別賣關子了!”

裕王不耐煩地揮手道:“李星晚,既然你知道...那你說說這是何病?!”

李星晚目光掃過在場的眾人,開口道:“此病名為霍亂!

病因是齊楚兩地的百姓在逃亡過程中感染了霍亂弧菌!”

根據李星晚前世的知識儲備,此次的瘟疫與霍亂的症狀如出一轍,而且當下的戰亂正好為滋生霍亂弧菌提供了溫床...

齊楚兩國每日對壘死傷過萬,那些來不及處理的屍體腐爛後很容易滋生的細菌、汙染水源,從而感染逃亡的流民!

“什...什麽?”

白前一臉懵逼,在場的衙役小吏更是麵麵相覷...

裕王同樣疑惑不解,頻頻側目看向白前:

“白大人,此子所言可是真的?何為霍亂?

還有那個...那個什麽什麽菌的病因,本王為何從未聽說過?”

裕王發問時一副沒見過世麵的模樣,搞得李星晚差點忍不住笑出聲...

白前無言以對,隻能根據李星晚的話反複回想自己曾看過的那些古籍醫書,希望能想起關於“霍亂”的隻言片語...

可惜根本沒有!

“呃...王爺...”

白前剛想拱手致歉,隻聽李星晚悠悠開口道:

“這霍亂是一種急性腹瀉病,病勢極為凶猛,若是身體孱弱的人感染後不出兩個時辰便可致死!

至於這霍亂弧菌可以理解為類似六**的一種外邪,是百姓感染霍亂的病原體!

患者穢物中就攜帶有大量的霍亂弧菌,該病菌可在水中存活,繼而感染更多人!

關於霍亂和霍亂弧菌大概就是這些...不知我有沒有說明白?”

李星晚說完看向眾人,所有人也都麵色古怪地看著他,大堂內忽然靜得落針可聞...

不明覺厲!

“嗯...”

裕王最先反應了過來,捋著下巴上的一撮山羊胡點頭稱是,看上去頗有高人風範。

白前沒有像裕王那般裝大尾巴狼,而是在聽了李星晚的解釋後立即陷入了沉思,反複思考著該如何治病救人。

“李公子,既然你已經摸清了病因,不知有幾成把握消滅這霍亂?”

消滅霍亂?

李星晚突然覺得自己好有使命感...

要知道在前世時...這霍亂可是憑借超強的傳染性和超高的致死率,成功位列我國唯二的甲類傳染病之一!

即便放在19世紀以後依然在世界範圍內爆發過七次大流行,死亡人數超過一億四千萬!

“李公子?”

見李星晚怔怔出神,白前又喚了他一聲。

“嗯,我聽著呢...”

“那不知你有幾成把握消滅這霍亂?”

李星晚望向府衙之外、看著街上來來往往的百姓,目光堅定如鐵:

“十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