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可怕的1644年
“倒是有兩下子！”
朱玉階眼睛一眯，心裏暗想。
這兩個明軍的表現超乎了他的想象。
按照史料記載，這時期的明軍無論是麵對清軍，還是麵對流匪，都是連戰連敗，從未勝過的垃圾軍隊。
他本來以為他們都是弱雞呢。沒想到眼前的這兩個明軍不但攻勢很淩厲，相互之間的配合也不錯。
朱玉階不知道的是，趙大誌和趙大強兄弟怎麽說也是世代相傳的百戶，算是低級的將門世家。
他們雖然帶兵不行，打韃子騎兵也不行，但從小就熬煉身體，步戰打人的能力還是有的。
隻是他們的這點功夫和朱玉階相比就差遠了。
朱玉階可是得到了自己爺爺那個抗日抗美老兵的真傳。
眼看兩把大刀劈砍而來，朱玉階雙腳一跺，身子一擰，就躲了過去；又腰上一使勁，身子就像彈簧一樣再次彈了回來。
“給我老實點！”
以胯發力，以腰出拳，左拳在下，襲向了地麵上趙大誌的胸口；右拳在上，捶在了飛在空中的趙大強小肚子上。
“砰！”
“砰！”
兩聲沉悶的響聲過後，趙大誌趙大強瞬間就喪失了戰鬥力。
他們全都痛得將手中的兵器丟了下去。一個捂住胸，一個捂住了肚子，一起張著嘴，弓著腰，趴在地上“呼哧呼哧”喘著粗氣。
製服兩人之後，朱玉階隨手扯下身前之人的鴛鴦戰襖。
他也不管大小合不合適了，直接就套在了身上。
之前沒人的時候，他還可以在外麵溜溜鳥。現在有兩個大男人在，他可不好甩著那玩意亂走。
“我不是惡人！”
穿了衣服，朱玉階才走到痛得還難以起身的趙家兄弟跟前。
“我隻是想要找件衣服穿而已。”
他解釋道。
趙家兄弟對視一眼，沒有說話。
他們也相信了朱玉階的說法。若朱玉階真想殺他們，剛才直接補一刀，他們也就死透了。
趙大誌揉了揉胸口，緩了一陣之後，站了起來。
“這位兄弟，剛剛是俺們魯莽了！”
他主動向著朱玉階行禮道歉。
雖然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誰，但就憑他能兩拳打倒自己兄弟兩個，就值得自己兄弟認錯。
“無妨！兵凶戰危，難免緊張。”
朱玉階也學著抱拳回了一禮。
雙方相視一笑，之前的事，就算揭了過去。至於，朱玉階為何光頭無毛，又為何沒穿衣服，雙方都默契地選擇不說不問。
“不知道兄台貴姓？”
緩解了廝殺的緊張之後，朱玉階就想問一問現在是什麽情形。
“免貴姓趙。吾等都是粗人，俺叫趙大誌，那是俺兄弟趙大強。”
還是趙大誌開口搭話。
“你們是哪裏的兵？又為何來到了這裏？”
朱玉階掃了一眼他們的鴛鴦戰襖，問道。
“我們是濟南衛左千戶所的士兵。山東陷落之後，我帶著弟兄們向南逃。沒曾想逃到了這裏，還遇到了韃子騎兵。我這一隊兵，拚死力戰，可惜不敵，最後就剩下我們兩個了……”
說到這裏，趙大誌掃視了一圈在風雪中已經變得僵硬的同袍屍首，牛大的圓眼中，流出了淚來。
他們確實夠悲的。
本來還有三個人呢。可在暈倒在那泥坑裏的時候，那個人被又嚇又凍，也死了。
“山東陷落，這是明末什麽時候了？”
朱玉階則是眉頭一皺，心裏暗思起來。
“趙兄，不知道現在是幾月了？”
想到這裏，他就試探著問道。
趙大誌看了朱玉階一眼，雖然覺得他雪地裏光身子亂跑、還不知當下年月很是奇怪。可這天下的怪人多了，他也就沒有多問。
他抬頭看了看天，直接回答道：“現下還是十一月呢。若是我所記不錯的話，今天應該是十一月初十。”
十一月初十？
十一月上旬鳳陽就下這麽大的雪？
也有可能！
畢竟，根據記載，現在可是小冰河時期。整個華夏的大部分地區根本就沒有春秋兩季。酷熱的夏季一過，就是酷寒的冬季不說，還連溫暖的長江流域都會冰凍三尺、暴雪連綿。
隻是不知道現在是哪一年的十一月？
略一沉思，朱玉階就繼續試探問道：
“不知道當今聖上如何了？”
“聖上？”
聽朱玉階一問，趙大誌明顯沒反應過來。
他對聖上這個詞，並不是那麽熟悉。
趙大誌頓了一下，又想了想後才說：“我大明先皇崇禎皇爺在今年四月份的時候，因闖賊李自成圍城逼迫，在北京駕崩了。而今福王爺在應天府稱帝，再續大明皇統，我們這一隊兄弟正想著到南京去勤王護駕呢！”
“啊？都到這時候了？”
聽到這些，朱玉階刹那間臉色大變。
崇禎死的這一年，是崇禎十七年，也就是1644年。
這一年，中國可是發生了無數大事的。
其中有兩件大事，在中華五千年曆史上都是獨樹一幟的千古奇聞！
一件事是，大明億萬黎民的君父，大明九五之尊，號稱老天兒子的皇帝，自己上吊，吊死在了煤山的歪脖子樹上。
一個皇帝，就這樣自己吊死了。
這可是幾千年中都沒有過的奇事。
另一件事是，大明、大順、大西、大清四個朝廷同時出現同一年，全都號稱正統，全都要當皇帝。
這在中國曆史上，也少見的很。
而過了1644年這一年，接下來的中華就更慘了。
接下來，整個華夏就會進入漢人真正的至暗時刻。
在這片炎黃子孫世代居住的地方，會發生無數的兵災和殺戮。
在滿清不遺餘力的屠殺下，大明的人口會由一億四千多萬直接下降到五六千萬。也就是說，在短短的幾年中，就會有八九千萬的漢人死去。
翻翻曆史就知道，清廷是最喜歡屠城的，有名有姓的屠城就有近百次之多。
哪一次屠城不是幾十萬的百姓死傷？
比如，嘉定三屠、蘇州之屠、南昌之屠、江陰之屠、昆山之屠、嘉興之屠、海寧之屠、濟南之屠、金華之屠、廈門之屠、廣州之屠、潮州之屠、舟山之屠、四川之屠、大同之屠等等。
華夏為之一空啊！
人死無數不說，還會讓中國由領先世界幾千年，包括在明朝前期還領先世界的科技文化水平直接斷層。
這一年後，偉大的炎黃子孫，將被打斷脊梁，成為一家一姓的奴才。
在“剃發令”“文字獄”“禁西學”“改曆史”“醜化漢人”“閹割儒家”“閉關鎖國”等一係列的惡政之下，再也沒有什麽人間風流、文人風骨了。
有個漢人寫了一首詩，叫《清風濤》，就因為裏麵有“清風不識字，何故亂翻書”一句，就被清穿女上趕著送身子的四爺雍正給滅了九族。
“清風不識字？”
“清風”說的是不是我大清？
你這不是說我大清是蠻夷，沒文化嗎？
“何故亂翻書？”
嗬嗬，這是石錘了。你這家夥就是在罵我大清！
我大清連書都不能看了？
殺！
殺你九族！
可是人家整首詩，是這樣寫的：
“莫道螢光小，猶懷照夜心。清風不識字，何故亂翻書。”
明明寫的就是螢火蟲飛舞的夏日夜晚的風景啊！
這個玻璃心的四爺非要給人家按個帽子，來一場浩大的文字獄，找個借口殺漢人、殺文化人、殺有點自己想法的人。
在如此高壓之下，還有什麽人能說真話實話？又有什麽人敢提筆寫點真實的？
於是，從康熙雍正往後，整個天下，全都是奴才、狗才和垃圾了。
幾乎看不到一個人是站著的！
清廷也不允許任何人站著。
就連清廷自己的滿人，都要跪下磕頭當奴才，更何況是其他人？
這一流毒，一直毒害中國人到二十一世紀！
甚至，都2023年了，許多炎黃子孫都再也沒有了雄霸世界的實力和傲視天下的心胸。
思想的落後，使得華夏全麵落後。即便等到朱玉階穿越回來的那一年，華夏還都在受盡外族欺淩。
隨便什麽肮髒蠻夷都能來我們這占點便宜，隨便什麽山野猴子都能占據我們的領土，隨便什麽混賬玩意都能罵中國人兩句。
這如何不讓人鬱悶憤懣、怒火衝天？
一想到這些，朱玉階就忍不住想要殺人。
“這一切，本不該發生啊！”
他看著那灰蒙蒙的天空，雙眼陡然赤紅。
“堂堂神州國，煌煌五千年，不該遭受如此多的苦難，更不該讓子孫後代過得如此卑微！”
他的拳頭攥得叭叭響，牙齒咬得咯吱咯吱的。
“上一世，我無能為力！”
“這一世，我既然來了，就定然不會再讓這個悲劇發生。”
“若是我不能做到，那就讓我被萬箭穿心而死！”
他在心中暗暗發著誓言。
此時，一個一直存在在朱玉階識海深處的念頭終於真正浮現了出來。
“若是我能夠阻止華夏的衰落，那父親是不是就不會因保護那個強軍的軍事機密而死了？”
中華從1644年開始就一直很強大，一直鎮壓全球的話，那到了20世界，哪裏還會有宵小敢來放肆呢？
“父親還活著，該是一件多麽美好的事情啊。”
他就還能夠趴在父親的背上再騎一次大馬了。這是朱玉階這個鐵血男兒上一世曾無數次夢到過卻臨死都沒有實現的願望。
他8歲父親就死了。那是一個小男孩最崇拜父親的年齡。他真不想父親死。即便是保護軍事機密，他也舍不得。
見朱玉階突然麵目猙獰、殺氣騰騰，站在旁邊的趙大誌嚇了一大跳。
他一邊暗暗戒備，一邊小心問道:
“兄台，你怎麽了？”
“呼——”
朱玉階長出了一口氣。
未來很長，事情很多，一切還要從長計議。
“我沒事！我隻是一想到聖上隕落、神州陸沉，大好河山卻淪陷在了賊奴之手，就又悲又怒，不能自己而已。”
他隨口編了一個理由。
“一時失態，還望趙兄見諒！”
朱玉階學著古人的方式，拱手給趙大誌鞠了一躬。
“沒想到兄弟你也是個心係國家、忠君報國的勇士啊！”
趙大誌也變了臉色。
他這些年見多了忘恩負義、狼心狗肺之輩，心早就麻木了。沒曾想在這荒野之中又見到了一個忠義之士，一時間也大受震動。
朱玉階笑了笑。
說他“心係國家、立誌報國”是真的。若說他忠於某一個君主，那可就不好說了。
當然，在這個時代，“忠君”是政治正確。他可不會出言反駁。
“兄台——”
見朱玉階和自己是誌同道合之人，趙大誌就想著跟朱玉階一起走。
他開口勸道：“我們兄弟正要去南京報效君王，不知道你願不願意跟我們一起？”
畢竟，這荒野之中雖然沒有韃子的大部隊，可時不時就會有韃子的精騎小隊。朱玉階的武功那麽高，有了他，自己也會安全許多。
“亂世出英豪！”
“兄台，憑你的武藝隻要從軍，高官得坐、駿馬任騎是肯定的，就是搏一搏，搏個封王拜相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當今天下風雲起，正是朝廷用人之際，如你我這樣的人正適合建功立業……”
為了勸朱玉階跟他們一起，趙大誌開始可著勁地吹了起來。
“大哥——”
朱玉階還沒有回答，一直在收斂同袍屍首的趙大強猛然尖叫了起來。
“大哥，韃子來了！”
“又有韃子來了！”
“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