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什麽是翹辮子?您,是皇室後裔?
朱玉階沒有管他的臉色,而是左手按著自己腹部的傷口,右手扶著膝蓋,猶如廟裏的嶽武穆大將軍一般昂然坐著,全然沒有看出來身受重傷的樣子。
那神態簡直比刮骨療毒的關雲長還要勇敢無畏。
如此豪邁風度再次震撼了包括老者在內的兩個吳家人和剛進門的趙大誌。
“果然是個頂天立地的大丈夫、大英雄!”
眾人心中全都震驚不已。
那全身到處鮮紅的刀痕、肩膀上翻著白肉的傷口,還有那肚子上還在冒血的傷口,看著就讓人害怕、腿軟啊!
要是在自己身上,自己不說癱軟在地不能動彈,也會痛得哭爹喊娘,叫嚷不已。
眼前人還能正常坐著,還能麵不改色,非大英雄真豪傑不能做到!
“大人,太平寨裏的青壯聽說我們殺了韃子騎兵,全都不信。他們想要看一看那些韃子的人頭,不知您是否允許?”
穩住了受驚的心神之後,趙大誌快步走到朱玉階跟前,以更加恭順的姿態行禮後問道。
不知不覺間,趙大誌已經把自己當成了朱玉階真正的下屬。
能夠跟隨一個真正的大英雄,那是一個人一生的榮耀。
“韃子殺戮我漢人百姓無數,和我漢人仇深似海,他們想看就看吧!那些韃子騎兵的盔甲也可以給他看看。”
朱玉階頓了頓,掃了老者身後那同樣一臉期盼的兩個吳家青壯,開口說道。
一直都聽說韃子兵厲害,個個都和地獄裏的惡鬼一般,殺人如麻。
並且,腦袋後麵還長著豬尾巴。
活著的時候,那豬尾巴辮子是耷拉著拖在腦後的;死了,卻又會翹起來,被大家私下流傳出“翹辮子、翹辮子”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誰又不想親眼見見這傳聞中長辮子的惡鬼?
更何況,凡是敏感點的,都知道滿清是敵人,就要打到江南來了。吳家的人,就更想看一看韃子是什麽樣了。
“至於我如何殺掉這些韃子,以及你們百戶如何英勇殺敵,又如何被韃子騎兵殘殺的事情,你也可以跟他們講一講。讓他們長長見識,以免下次遇到韃子的時候,措手不及。”
念頭一轉,朱玉階又開口道。
“是!”
趙大誌先是一愣,可隨即就滿臉歡喜地應答道。
他已經下定決心要跟著朱玉階了。
此刻,他隱隱猜到眼前的大人似乎想要給自己揚名,乃至猜到眼前的大人想要收服這個村寨的青壯為自己用的心思。
他是當慣了兵的,知道二三百訓練有素的青壯的意義。
尤其在這個兵荒馬亂的年代,這些人的重要性更是不言而喻。
“屬下會如實跟眾位兄弟說的!”
他再次行禮,退了出去。
吳家本跟在老者身後的兩個青壯也在和老者打個招呼後,出去看韃子長什麽樣了。
隻是,老者依舊在。
沒了別人,朱玉階看著眼前恭敬有加的老者,手指敲著膝蓋,細思了片刻後,才開口問道:“一看老丈就不是普通農戶,不知你有何經曆,可否說一說?”
“大人,老朽姓吳,名紹唐,字仲宣,乃是舉人出身,在南京國子監當過差。”
簡單說了一下自己,老者也看著朱玉階的臉問道:“不知大人姓甚名誰?”
“我姓朱!”
朱玉階淡淡說道。
“姓朱?”
吳紹唐卻有些激動。
“來自何處的朱?”
“我來自鳳陽!”
朱玉階實話實說。
他穿越過來確實在鳳陽,就是從鳳陽過來的。
“鳳陽朱氏?”
吳紹唐更激動了些。
但又有些不敢確定,又試探著問道:“不知道大人的名諱可否告知?”
這一下,還真將朱玉階給問住了。
眼前這個在大明南京國子監混過的老頭明顯應該是將自己當成明朝皇室中人了。
現下的大明,因為北方陷落敵手,中都鳳陽也已經成了滿清韃子軍和大明交戰之地。從北京,從山東河南,特別是從鳳陽向南京奔逃的宗室中人有無數。
這個見過世麵又聰明的老者,應該是想和明朝宗室中人搭上關係。
亂世嘛,人心思動!
不甘心平庸的人,總是要搏一搏的!
可是,自己冒充誰好呢?
雖然自己的老祖宗確實是朱元璋,但那早就不知道是多少代以前的事情了。
就連爺爺修的族譜,在明末這一段都是空白的。
明末十五萬宗室人口在戰亂中,特別是在滿清占據中原之後,基本上都被凶殘的滿清殺完了。
朱玉階就記得爺爺說過,自家可能是朱元璋第十七子寧王朱權的後代。至於是寧王八支的哪一支,那就無從考證了。
更不好說的是,自己也不清楚現在的鳳陽宗室中,在現在哪個是活著的,哪個又是在現在這個節點已經死了的。
曆史書上,隻說了明朝宗室被斬殺殆盡,可沒說是在什麽時候殺的。萬一自己說一個名字,想要冒充的人在前些年已經死了,那自己立馬就會露餡吧!
那時候,眼前這個低眉順眼的老頭怕是會一聲令下,將自己捆起來押到南京去。
冒充宗室,可是要淩遲處死的大罪。即便自己能夠設法逃脫,那也要壞了名聲,不利於自己的大業。
當然,這也難不住朱玉階。
“名字嘛——”
他抬起頭,目光越過了眼前的老者,看向了鳳陽方向,似乎在回憶著什麽,雙眸中滿是幽深之色。
“真正名字就不用說了。吳老先生,你自今以後,就叫我朱玉階就行了。”
“日日入朱門,丹心趨玉階嘛!”
說完之後,他就不再言語,隻是嘴角含笑,靜靜看著眼前的人。
“名字不好說?”
“朱玉階,玉階,玉階……”
吳紹唐喃喃自語,品味著這個名字的含義。
“玉階是美玉砌成的台階,代表著朝廷。‘日日入朱門,丹心趨玉階’不就是天天進皇宮,一片真心都在朱明王朝嗎?嗨,果真如吳振所猜,也果真我所想,眼前之人就是逃難的天潢貴胄。”
他的臉上泛起了異樣的紅光。
吳振雖不和他同族,但卻是他在國子監最好的好友,為人機敏不說了,還頗有見地。
他是原江西提學吳炳的小兒子。
吳振雖然不受寵,但出身很好,接觸到了許多機密。
吳振在年初闖王圍困北京的時候,就告訴了一直在國子監混日子的吳紹唐:
如今天下大亂,想要出人頭地,除了手裏有兵,以兵為強之外,就是要謀取“從龍之功,策立之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