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紅馬蹄踹忠義郎 張方又遇將良才
自婚後已過月餘,張方每日白天募兵演武,夜半隨田禾習文讀書,日子也算太平。
可張方隻道這種太平日子不會持續太久,那席卷天下的黃巾起義,便會把所有人裹脅其中。
就連他的嶽丈田賈都已離了冀州這一動亂的漩渦,回老家避禍。好在他臨走時留下官家田才,督建這一座方圓城。
這幾日已小有成果,雖還稱不上城,卻也算個小型塢堡。
別看現在的方圓城隻是個小小的塢堡,這點防禦便足以讓它成為少數在黃巾之亂中幸存下來的村莊。
再加上因動亂而失去家鄉的流民不斷前來避難,小小張莊一下從一百來戶人家擴充成了五百戶的大鎮。
新加入的百姓們毀林開荒,搭屋造房,青壯人士也多加入張方組建的義軍,那些不願打仗的,便成為了這座城的工人。
眾人各守其責,在此混亂的時局下,這方圓城也算是一個安定居所。
至今義軍隊伍已有五百之眾,軍馬近百匹,再加上堅固的城牆,麵對小股軍隊,足以自保。
當然,方圓城能幸存下來的主要原因,還是因為其他大城吸引了黃巾軍的主力,沒有誰會預料到原來小小的張莊竟藏著一支義軍隊伍。
此時張方剛率義軍救援曲陌村,得勝而歸俘虜數十人。
張方正駐馬歇息,觀一觀這田才督造的方圓城外牆,便聽潘鳳的聲音自身後傳來。
“正恒老弟!哈哈哈,看看俺這一戰收獲頗豐。”
隻見那潘鳳跨馬扛斧子,行囊中還鼓鼓囊囊裝著三顆人頭,身後騎士也和他一般騎戰馬提人頭,一副耀武揚威的做派好不威風。
“小的們。”
潘鳳招呼一聲。
“拿著人頭領記功去吧。”
“誒!”
眾軍士一哄而散,直奔行營找功曹記功去了。
雖是勝仗,張方見了這場景卻頻頻搖頭,待潘鳳走近,二馬錯蹬,他便言道。
“無雙兄可不必如此行為。”
潘鳳不接,瞪著一對三角眼問道。
“為何?這殺敵立功不是你定的規矩嗎?沒這頭顱怎記功勞?”
張方搖頭,微笑道。
“兄長你看著城牆…”
他說著伸手指向正在建造中的外牆。
“你看牆上勞作之人可曾認識?”
潘鳳舉目細觀。
“這…不是前日在城南被俺擒獲的那夥蛾賊嗎?那一戰俺還記得,俺一條大斧斬首十二人…”
“你再看那邊。”
“嗯,那是六日前,燕莊一站俘虜的蛾賊。”
潘鳳撓撓頭,笑道。
“這幫貨學好了?願意給咱建城出力。哈哈哈,不錯,不錯。”
張方歎息道,“這些黃巾軍本就是活不下去的百姓,大多數人不過是形勢所逼,才拿著兵器造反,若是有一口安生飯吃誰願意玩命呀。可你要知道,你這用來領軍功首級,說不準那個就是這幫人的叔叔,兒子,父親,鄰居。這讓這些放下屠刀的農民兄弟看了要多寒心…”
潘鳳聞言深以為是,可嘴上還不服軟,便問道。
“不斬首級,那怎記功?”
“派忠厚可靠之人當場清點便是…”
“嗯…”
張方觀這正在修建的城牆,心說不知邯鄲還能撐多久,钜鹿郡早已淪陷,魏郡北部也多遭屠城,戰火已蔓延到東北的易陽,就連趙國的國都邯鄲也被大軍圍困多日。
若是這兩座堅城被攻陷,麵對黃巾大軍,正在建設中的方圓城也免不了生靈塗炭。
憂慮之際,他迫切地想知道一些關於邯鄲方麵的情報,便問潘鳳。
“此番交戰可曾留下活口?”
問完又立刻後悔,他這個兄長打起仗來從來就沒留活口的習慣。
張方瞟了一眼那行囊中滴滴答答滲出的鮮血,便怪自己怎麽會多此一問。
哪知這潘鳳咧開大嘴朝著張方便笑,這副尊容再配上這笑容,看著卻比平時更嚇人。
“兄弟,俺就知道兄弟你想要個舌頭,特意留了個活口…”
張方一聽鳳紋斧下竟還有活人,頗感意外,可再看潘鳳卻變得吞吞吐吐。
“額…剛才還喘氣呢,至於現在就不好說了…”
土牢內,光線昏暗,空氣混濁,滿是腥臊惡臭醃臢之味。
周倉被單獨關在一間牢房,正有軍醫一旁把脈。
張方隨著潘鳳來至牢門,潘鳳便抱怨道。
“混賬東西,這黃巾要犯牢門怎麽也不鎖呀!”
張方還沒說話,便聽軍醫不耐煩地說道,“不用鎖,就病人現在這個傷勢,給他安上個翅膀也飛不起來。”
潘鳳聞言便要發作,張方連忙攔住,對軍醫抱拳拱手,問道。
“他這傷勢如何?”
那大夫搖搖頭,歎息道。
“將軍自己看吧…”
張方低頭看,隻見一青臉大漢昏死在地,牙關緊咬,雙眼無神,兩眼珠上翻,墨髯之上還沾著大片血跡,看我來已命懸一線,隨時便要撒手人寰。
“哎,惜哉。”
張方見此人生得孔武有力,四方大臉,闊口濃眉,正是好相貌,默默然竟還覺得似曾相識。
若是太平盛世,定是一條好漢子,如今卻因亂世所累,在這土牢內奄奄待斃,不禁覺得可惜。
也不知這人叫什麽,待他死後也好給他立個墳。
便問潘鳳,“看著人的打扮也是頭領模樣,你可知他姓名?”
潘鳳道,“這人卻有幾何勇戰,但終不是俺的對手。他的名字嘛…之前好像也提了一嘴,叫什麽倉…哦,對!叫周倉。”
“什麽?周倉!”
張方腦中將星一閃,自趙雲棄他而去,他便再沒遇過有名有姓的人物。
雖說這周倉未有什麽驚人戰績,卻也是關羽身邊所倚重之人,其對關羽的忠勇之心不亞於關羽對劉備,關羽敗走麥城之時不願離去,除劉、張二人外,能被關羽叫一聲兄弟的,也隻此一人,真堪稱天下第一忠勇。
“大夫!”
見著好不容易又遇到的知名人物隨時要死,張方情急之下撲通一聲雙膝跪地,拉住大夫長衫道。
“求您一定要救活此人,我張方此生定不忘您的恩情!”
那軍醫見這方圓城之主,義軍首領竟為一俘虜,對自己行如此大禮,也是出乎意料,連連後退作揖。
潘鳳見狀也傻了,他一把拽起張方道。
“賢弟,這男兒膝下有黃金,你拜他做甚?”又對軍醫道,“哎,你倒是能治不能治也呀!你可受了俺兄弟這一跪,若這周倉死了,你也就別活著了!”
那軍醫知潘鳳言出必行,又見張方是真情所致,便收了傲慢的態度,說道。
“此人傷重,因用力之時被外力重擊,氣血倒流,心脈之血驟停,換旁人恐怕早死多時,多虧此人有武藝在身,尚有一口護心氣在這才勉強存活。可若說醫活好辦,隻須靜養數日,以稀粥清湯喂下。可他這下半輩子還能否恢複如初,那便難說…”
潘鳳道,“那還醫他何來?豈不是養一廢人?”
張方則語氣堅定地說道,“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