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張正恒決意舉兵 邯鄲城田賈招婿

張方駕著馬車悶悶不樂,哪怕是走在邯鄲城這種繁華之所,也提不起半點興致。

自從趙雲走後,他便又回到了當初那種迷茫沮喪的狀態,對未來的命運感到極度惶恐。

“公子……”

張方的異狀沒能逃過田禾的眼睛,她撩起輿簾輕聲喚。

“此番進城,自離家起便這般愁眉不展,也不見往日歡顏,難不成你這七尺男兒軀還怕見人不成?”

張方苦笑,心說田禾雖是名門之後,也不過一漢末尋常女子,怎知這痛失一臂的感受。如今亂世已至,失一大將如斷一臂。各路豪傑早已廣羅天下英才,而張方既無背景又無資源,不過一草民,拿什麽和人競爭?

原以為軍馬場遇趙雲是上天恩賜,要他以穿越之身,依仗子龍之武,把這腐朽的朝代帶上另一條路,誰知不過是一廂情願。

這穿越一世,哪是作歪詩幾首詩,拍幾下馬屁,了解點野史雜談,便能讓天下俊才俯首聽命這麽簡單?

張方後悔,實在不該作甚七殺詩,惹得子龍相棄,實屬得意忘形。不過好在潘鳳似乎對未來沒什麽自己的打算,隻因酗酒過量又有傷在身沒能同行。

此行目的本是送田禾進城尋父,田禾自是期盼平安歸家,見張方沮喪如此,故有此一問。

“公子若不願見家父,當初何必救我?救我也罷,又為何那夜要對我如此……”

張方心中不解,雖說自己是對田禾有所失禮,但那也是情急之下被迫為之,前此便已道歉,為何這田家的小姐話裏話外,好像要賴上自己一樣。

難不成東漢的封建禮教便這麽嚴重了嗎?自己明明沒對她做什麽非分之事呀?

“早知這樣……”

糟了,這是又要尋死?

張方忙道,“姑娘有話好說,我命都給您了,您可別自尋短見。”

“嗬……”

聽了這話車輿內傳出一聲冷笑,直笑得張方脊背發涼。

“自尋短見?我為何要死?張方,你去死!”

“啊?”

張方愣了。

“既不願死,那便活著,笑著活。給本姑娘笑著活!”

“誒,我笑……”

被拿捏的張方邊流淚邊笑,駕著馬車在街道上急行,已然成了一道風景。

在田禾的指引下,馬車停在了一處宅邸門前。

張方抬頭,見這宅院牆高過丈,門廳寬闊,朱紅大門上掛一塊牌匾,上寫田宅。門廊兩側更有傭人把守,說是傭人,卻披堅執銳,腰間配劍,背挎彎弓,一副武人打扮,簡直比一般官員的府邸還要森嚴。

這是僭越呀?

“什麽人!”

門前門衛見張方停在門前,探頭探腦,便上前準備檢查。

未等張方答話,車內便傳來田禾的聲音。

“不認得本姑娘了嗎?”

話一出唇,門衛正要去掀簾子的手僵在半空,對另一人使了個眼色,連忙退至一旁,而另一人則匆匆跑入宅院。

不多時,腳步聲響,大門敞開,從宅院裏湧出十餘位甲兵,列立兩旁。

見這陣勢,張方看著愣了眼,這是打算造反呀?

卻聽田禾悄聲道,“公子莫驚,如今世道紛亂,邯鄲城裏的大戶富商人人自危,故而聘請武士,全為自保。來,攙我下車。”

張方聞言下馬,轉到車後攙田禾下車。

田禾腳剛沾地,便聽院內呼喊。

“苗兒在哪?可急煞爹爹啦!”

便見一人,身形富態,穿綢裹緞,一路小跑,來至門外,一把便攥住田禾的手。

想必正是這田家的主人,田禾之父。

在他身後還跟著兩人,一人穿青掛皂,短衣襟,腰帶佩劍,一副武人打扮,年紀也與張方相仿。

另一位則一襲灰布料長衫,體態清瘦,頷下三縷墨髯,一雙小眼透著一份精明,想是這田家的管事。

張方見這人眼熟,忽然想起當初打虎救潘鳳,那虎皮便是被這人買走,難道說便是邯鄲首富田賈的家?

“都怪爹大意,讓吾兒遭此劫難,快讓爹看看可有損傷…”

“爹爹勿憂,多虧這位張公子仗義相救,孩兒才化險為夷,未遭賊人所害。”

那老田賈聽聞女兒話語,才注意到張方正站在身旁。

正要道謝,跟在身邊的那位管家模樣的人道。

“老爺,此非談話之所,既小姐無恙,何不正堂待客。”

田賈聞言道,“正是,正是。”

一把拉住張方手腕,“走,隨老夫堂上敘話。”

張方隻覺手腕一緊,這田賈雖看似養尊處優的富商,可這一上手張方便知此人有武藝,那手上老繭磨得自己生疼,一股巨力更是不容他反抗,直接便被拽進大門。

田禾見張方驚訝的模樣,以手掩麵竊笑不止,也跟著走入宅院。

正堂之上分賓主落座,田賈為表謝意,讓張方入主座。那張方剛因得意忘形被趙雲拋棄,此刻怎敢托大,再三推辭落於客座。

家下人等兩旁侍立伺候,就算在前世張方也沒受過如此待遇,便顯得有些局促不安。

田禾見他這副模樣笑道,“我府上倒比那戰場還凶險?”

田賈卻說,“此乃救命恩人,怎可如此無禮,快回內堂與你母報個平安。”

而後田禾便在田賈耳邊低語幾句,田賈頻頻點頭,他看向張方,神色不時變化,似驚,似喜,又似怒。

而後對田禾道,“去吧。由爹為你做主。”

田禾這才又看了張方一眼,笑著轉入內堂。

張方不明所以,正欲告退,卻聽那管家模樣的人道。

“老爺,這便是之前打虎歸鄉的張莊才俊,張方,張正恒。府上那塊最好的虎皮,便是在張義士處所購,今日張義士又護小姐歸家,與田家有恩,還真是分外有緣。”

田賈聞言故作驚訝道,“原是張義士,俠義之名邯鄲城內誰人不知,今日一見果然一表人才。”

張方聽著奉承,直覺渾身不自在,起身便道。

“路見不平,吾輩自當拔刀相助,不必過意。”

“啊,張義士過謙啦…如今天下紛亂,地方不寧,剛聽小女說張莊被蛾賊所擾,幸有你這樣的青年才俊才擊退賊人。哎…”

那田賈話鋒一轉道,“可憐我田賈雖小有家資,膝下卻無張義士這好男兒能守護家業,這前路風雨飄搖,說不定哪天家中錢財便成了催命符,官軍、蛾賊人人都盯著,會引來殺身之禍……”

張方聞言,心說這老家夥難不成是要收我當義子?這可不得,記得上個亂拜義父的家夥沒得什麽好下場。

見張方不接話,田賈便又道,“哎,不提這糟心事。那張義士,今後可又什麽打算呀?”

什麽打算?老裏正把張莊托付給自己,那自是先保這一畝三分地,在漢末大亂之中苟住再說呀。

現在地是有了,可怎麽苟住呢?那自然是要有自己的隊伍!想到這,張方便說。

“我想起義軍,保境安民,以禦賊寇!”

“嗯,好好。有誌氣!”

田賈聞言,連忙稱讚。

“天地廣闊,張義士有此誌向,今後定有一番作為。”

“隻可惜我一無資金,二無名望,空有一腔熱血…”

“哈哈哈…”

田賈聞言笑道,“張義士何必如此拐彎抹角,我田賈不說富可敵國,但也頗有幾個錢財,亂世將至無力可守,早晚被賊所得。之前本想變賣家財回老家避禍,今日得遇你張方,你我何不各取所需通力合作?”

張方沒想這田賈竟這麽直率,竟有些不適應。想到自己本是一介草民,就算剛得推薦成為裏正,但還未得朝廷任命,難不成就因救了田禾便被如此信任嗎?

此中定有異常。

“既然田老爺如此直爽,那方也便直說。”

“嗯,說。”

“代價是什麽?”

田賈聽張方這麽問,先是一愣,而後臉上堆滿笑容道。

“這是何意?自是為了上報國家,下安黎民。對吧,賢婿?”

賢婿?

張方聽到自己的稱呼從張俠士一下變成賢婿更混亂了。

心說怪不得這麽信任自己,原來不是打算收義子,是打算招姑爺。

雖說自己並非不願,可這一切對他來說還是太快了,便忙問道。

“啊這,隻恐小姐不悅。”

“裝傻?”

田賈坐在太師椅上,身體前傾壓低聲音道。

“賢婿前日力戰群賊,徹夜鏖戰之事,難道這麽快就忘了嗎?始亂終棄可非丈夫所為。”

什麽鏖戰?什麽始亂終棄?張方徹底混亂了,他現在非常好奇田禾之前在田賈耳邊到底說了什麽。

“可尚需告知家中老母,準備三媒六證!”

“這有何難。田逸!”

田賈身邊那年輕人聞言答話。

“小的在。”

“你這就帶人快馬加鞭的,前往張府,與咱親家報喜。”

“是。”

“田材!”

那管家模樣的人答道。

“老爺。”

“你這就去把邯鄲城裏最好的媒婆找來!”

“是。”

田這一通指揮,自嫁自女,雷厲風行。

卻看傻了張方。

“田…田老爺,你這…”

“還叫老爺?難道嫌我家苗兒辱沒了你不成?”

“並非張方不願…”

“誒,這就得了!來人,帶賢婿梳洗打扮,今日大排筵宴,為新姑爺道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