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爹爹還對他守護的心懷期望

“然,然寶……?”

洛鎮悲愕然無比:“你叫我什麽,你好了,不傻了?”

洛然嗯了聲,不等她說,陸意昭就快速把發生過的事都跟洛鎮悲說了。

洛鎮悲聽著,原先因為傷勢疼得呲牙咧嘴的臉色,五顏六色都過了一遍。

“老神仙預示……這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洛鎮悲震撼著,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問道:“那然寶,你可還夢見更多的事?比如……洛家之後,可有翻案?”

皇帝已經老了,若是新帝上位,一定會查處冤假錯案,他在想,會否到時的洛家……

洛鎮悲眼帶希冀看向洛然,洛然的心,頓時如被碾過一般疼。

因為事已至此,洛鎮悲卻還對他守護的國和君,心懷期望……

洛然心底長長地歎息了一聲,許久,她抬起了小腦袋,選擇坦誠道:“爹爹,在然寶的夢裏,洛家的人全都死了,包括然寶。”

史書上,洛家人盡數死於流放,在他們死後五六年,文朝新帝登基上位。

然而這位新帝卻更不像樣,他信任林自空,每日沉迷酒色,最後導致了文朝滅亡。

而改朝換代之後,洛家才被敬佩其所為的新朝新帝翻案,他依照洛家流放路線,收集了洛家零零散散的屍骨安葬,這才有了後世的洛氏墓。

可就是這,也是幾十年後的事了。

聽到洛然的話,洛鎮悲的眼光驟然黯淡了下去。

洛然看著,歎了一聲,剛想安慰他,暴室的門外忽然傳來了響動。

“相爺來啦?小人這就給您開門。”

是林自空!

看了眼洛鎮悲渾身的傷,陸意昭拔出腰間的軟劍:“我去殺了他……!”

“別!”

洛鎮悲渾身一緊,忙攔住陸意昭,“別動手,如今洛家有勝仗在身,就算被誣陷也隻是抄家流放,你要是在宮中動手被發現,洛家必然滿門抄斬!”

洛鎮悲艱難地抬起手,指向了淨身房的一個角落:“那邊是放條凳的地方,你們躲進去,別出聲!”

陸意昭遲疑,洛鎮悲低喝:“快去!”

陸意昭咬牙,一把抱起洛然躲進角落。

條凳堆在牆角,陸意昭揣著洛然躲在後頭,從縫隙裏看到林自空進了門。

看到洛鎮悲睜開眼,林自空摸著八字胡嘲諷道:“大人居然還活著啊,我還以為,昨日那般酷刑下,大人會熬不過去?”

洛鎮悲冷笑:“狗都還能叫,本將軍怎會死?”

林自空眉心一抽,抬手攔住了身後想要動手的奴才,在洛鎮悲麵前蹲了下來。

“洛鎮悲,我不跟你呈口舌,我隻問你最後一遍,洛家通敵的認罪書,你認,還是不認?”

洛鎮悲一口血沫啐在林自空臉上:“你爹我不認!”

林自空萬萬沒想到洛鎮悲會有這種舉動,指尖抹掉血痰,他臉色劇變,一巴掌抽在了洛鎮悲臉上。

“狗東西,階下囚了還嘴硬,好,我就看看你還能硬多久!”

林自空黑著臉拔開了螞蝗罐子,對身後的奴才示意。

奴才得令,上前揪住洛鎮悲背上和血肉粘在一起的布料,唰一下用力撕開!

結痂的傷口又一次血肉模糊,洛鎮悲悶哼一聲,冷汗墜地。

不等他再反應,林自空猛地小罐子扣倒在了洛鎮悲的背上!

數條螞蝗幼仔爬了出來,它們最是嗜血,嗅到血的氣息,成群結隊開始爬動,口器狠狠的撕咬下洛鎮悲的肉。

“唔!……”

洛鎮悲痛得渾身發抖,臉色慘白,汗水如瀑布一樣淌下。

陸意昭和洛然縮在角落,看見這一幕,滿臉是淚。

林自空冷漠發笑:“洛鎮悲,你不是能說會道嗎,怎麽,現在不會說,不會叫了?”

洛鎮悲盯著他,緊緊咬住牙:“我……洛家……絕不低頭……”

林自空眯眼:“是麽,那這樣呢?”

接過奴才遞來的匕首,林自空一把劃開了洛鎮悲背上的血肉,將剩下的所有螞蝗倒進了洛鎮悲的傷處!

血湧出傷口,螞蝗順著血液鑽進去,鑽心之痛,洛鎮悲身子震動,帶著條凳一起摔倒在地!

他不斷抽搐,眼睛卻死死盯著洛然的藏身處,吼道:“我不會叫……你們,別想讓我……屈服……!”

他撕心裂肺地大喊,洛然和陸意昭卻清楚的知道,他是在提醒她們,不要被發現!

因為一旦發現,洛家再無生機!

陸意昭淚如雨下,她一度想要哽咽,但還是死死咬住了手背!

洛然更是難受,看著自己從小敬仰的英雄備受屈辱,她眼裏赤紅,渾身疼得顫栗。

陸意昭這才注意到了她,伸過手,她想遮住洛然的雙眼,卻被洛然拒絕了。

“不,我要看著爹爹,我必須要數清楚,到底有幾條螞蝗。”

洛然低聲道:“我一定,一定會救爹爹!”

說完,洛然望向了洛鎮悲的後背,用氣息數道:“十七、十八……”

不知過了多久,酷刑終於完結。

洛鎮悲在地上奄奄一息,林自空不盡興地踢了他幾腳,可洛鎮悲都沒有反應。

林自空意興闌珊:“本想讓他自己認了,少應付那些窮酸秀才,沒想到居然骨頭這麽硬……罷了,陛下既然已經寫了流放聖旨,我也不好拖延交差。”

他拍了拍手,奴才立刻呈上一份認罪書。

林自空接過去,低頭拽出洛鎮悲的手,在認罪書上按下手印。

瞧著認罪書上不好看的血跡斑斑,林自空惱火地踹了下洛鎮悲。

臨走出淨身房前,他像是想起什麽,故意給洛鎮悲添堵道:

“對了,洛鎮悲,忘了說,洛夫人,如今正在陛下宮中。陛下對洛夫人思慕多年,你說,洛夫人會是什麽結局?”

洛鎮悲瞪大了眼,出氣聲越加粗重,他試圖爬起,卻是又一次狠狠摔在地上。

林自空哈哈大笑,本想再嘲諷幾句,身後的門卻被奴仆推開,他悄悄跟林自空說了幾句話,林自空立刻臉色劇變。

“你說什麽,他居然敢碰我的女人,反了天了!現在人在大牢?看我不弄死他!”

林自空哐一聲摔上了門,憤怒的腳步聲漸漸走遠,洛然和陸意昭確認不會有人再進來,趕緊衝向了洛鎮悲。

“爹爹,爹爹,你聽得到我說話麽?”

洛然大喊道:“爹爹,我要給你拔螞蝗,也許會很痛,你不能叫,知道嗎?”

洛鎮悲意識模糊,“救,救你娘……”

“我和嫂嫂會去,但是爹爹,你也要活著!”

洛然重重道:“老爺爺教過我,對付螞蝗用鹽就行,就是會很痛,有些深的,可能還要挖掉一層肉再上鹽。”

“挖肉?!”

陸意昭慌了,“公爹已經這樣了,然寶,這恐怕會讓公爹……”

洛然搖頭:“這螞蝗吃肉,現在還在皮肉上,要是不管,過幾天它變大,就會開始鑽骨頭了。”

洛然小臉凝重:“沒有別的辦法了。”

陸意昭抿唇,正進退兩難,洛鎮悲出聲了。

“就按然寶說的做……”洛鎮悲喘息,“爹爹,會不出聲……你們盡快,救,你娘……”

“然寶知道!”

洛然應了一聲,不再拖延,立刻從空間裏拿出鹽、手術刀和鑷子。

鹽粉一上,刺痛的感覺和螞蝗爬出的痛感,即刻讓洛鎮悲白了臉。

洛然知道他疼,螞蝗幼仔出頭,她立刻就用鑷子把螞蝗拔掉,很快,表層皮肉的螞蝗就都拔除完畢。

洛然數了一下,入體的四十七條幼仔裏,有三十五條都了在瓶中,也就是還有十二條在深處。

她看了眼洛鎮悲。

她其實是有麻醉藥的,但是這種食肉螞蝗遇到麻醉藥會興奮活動,她不敢也不能用。

想到要親手挖開洛鎮悲的傷口,洛然深深吸了一口氣,刀尖刺入腐肉。

瞬間,劇痛如雷電一般在洛鎮悲身上炸開,他忍住痛嚎,渾身肌肉卻死死繃住了手術刀。

洛然人小氣力不足,眼看拔不出來,陸意昭抓住了她的手。

爛肉挖去,剩下十二條幼仔全部取了出來,洛鎮悲也徹底痛昏。

洛然收起螞蟥瓶子,快速拿出止血藥敷在他的傷口上,看向一旁的陸意昭。

“嫂嫂,你還好嗎,我們得去找娘了。”

陸意昭虛脫地點點頭,“我還好,然寶,你可以給公爹上點金瘡藥,我記得在家裏拿了。”

“不能用藥。”

洛然奶聲奶氣道:“爹爹被林壞蛋針對,放螞蝗就是要害死爹爹。”

“如果讓爹爹出宮前,被林壞蛋發現傷勢緩解,他就回不了家了。”

陸意昭如夢方醒:“是這麽個理!然寶,你可真厲害,嫂嫂都沒想到是這樣,那我們現在就去找娘。”

她抱起洛然,又忍不住看了眼洛鎮悲。

知道陸意昭是在洛家照料下長大,視洛鎮悲如生父,洛然安撫道:“嫂嫂不用太擔心。就半日,爹爹一定能扛住,回到我們身邊。”

陸意昭嗯了一聲,含著淚點了點頭,推開窗戶翻滾出去。

此時已然入夜,紅牆碧瓦之間,燈燭瞳瞳,將整座宮城變得如同白天一般明亮。

洛然跟著陸意昭躲避宮人,一邊將這座宮城盡收眼底。

對照記憶中地圖,俯視而下,她當即就知道了哪裏是皇帝寢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