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備受質疑的搶救

一秒、兩秒、三秒……

掐著兩分鍾的時間,李心橋又去檢查了一遍那個老婦人的脈搏。

謝天謝地!

那脈搏雖然微弱,但起碼已經恢複了!

而且那老婦人的胸膛,微微起伏,說明她已經恢複自主呼吸。

再看向體外自動除顫儀上的心電圖數據,李心橋就知道他們終於從死神手上把老婦人的性命給搶過來了。

精神處於極度緊張的李心橋,此時一下子癱坐在地上,參與救援的機組人員知道老婦人得救後也忍不住相擁而泣。

頭等艙上的乘客目睹一切,也深受感動,一時掌聲雷動,響徹整個機艙。

機組人員把恢複自主心跳和呼吸的老婦人安頓好後,機長和副機長也沒閑著,一邊和塔台聯係,一邊尋找機會迫降,打算把老婦人送往醫院繼續醫治。

此時機組人員提出為經濟艙的李心橋免費升級為頭等艙,以示對她救人舉動的感謝。

但李心橋覺得不妥,執意要回到原本的座位之上。

當她走在經濟艙的過道上,所有人都用敬佩的目光望向李心橋,包括坐在她旁邊的徐以明。

眼見李心橋已經重新扣上了安全帶,徐以明終於忍不住開了口,“剛才聊天的時候,我問你是做哪一行的,你卻三緘其口。沒想到,到頭來你自個兒都是醫生?”

“那為什麽一開始你不自己上去救人,反而要勸著我們去?”

李心橋正要開口解釋,一旁的張教授卻斷定,她是因為不想自己冒這個險,所以才慫恿他們出手。

他對她冷著一張臉,故意對著徐以明意有所指地說,“小徐啊,人家心思深得很呢,有道是聰明的人出口,愚笨的人出手,你可別看人家小姑娘長得好看,就著了她的道了。”

李心橋原本還為剛才成功救了人而心情大好,卻沒料到,會惹來這位老人家惡意的揣測,猶如一盆冷水往頭上澆。

又見他句句戳心,實在不是什麽省油的燈,為免此時越描越黑,她幹脆沉默不語。

就在氣氛最為微妙之際,一名乘務員拿了一張表格和簽字筆,笑容滿臉地走到了她身旁的位置上,溫柔地說了句,“剛才的事,真的多虧您了。不過按照程序,麻煩你填一下這份表格。”

那個乘務員理所當然地把表格,遞到李心橋手上,然後貼心地為她解釋說,“這裏需要把您的職稱,注冊醫院,工作年限,聯係方式都填上,然後把剛才搶救的經過,以及您采取的措施都寫上,大概就可以了。”

李心橋望著那頁密密麻麻的紙,隻覺得十分頭大。

她猶豫片刻以後,還是把手上的表格遞向乘務員,“不好意思,這表格我填不了。”

那個乘務員顯然也不是第一遇上拒簽的情況了,馬上駕輕就熟地解釋說,“這些都是程序要求,走走過場罷了,對醫生您不會帶來什麽不好的後果,請您不要擔心。”

李心橋見她誤會了,隻好指著表格上的內容,解釋說,“這表格是給醫務人員填寫的,但我不是醫生也不是護士,上麵寫的這些注冊醫院,工作證編號,我通通沒有,你讓我怎麽填啊?”

“啊?!”

那個乘務員十分愕然,手足無措地站在那裏,顯然沒有料到竟是這樣的情況。

徐以明聞言也大驚失色,“不是,你不是醫生,那你瞎救什麽?!那不是亂來嗎?!”

李心橋本就因為張教授的話而有些不快,如今見徐以明這般,她臉上更是有些掛不住。

她賭氣地說了句,“怎麽會是瞎來呢?我完全按照自動體外除顫儀上麵的指示來做的,沒有任何一步出錯。”

這下輪到乘務員懵了。

剛才這位乘務員也在現場,整一套搶救流程李心橋做得行雲流水的,在場沒有任何一個人質疑過她的身份,又怎會料到她壓根不是醫療行業的從業員?!

周圍的人本就對李心橋那邊的情況十分關注,如今見那乘務員臉色似乎有些不對勁,更是忍不住紛紛探頭張望。

乘務員心知這次失誤如果處理不當的話,必定會帶來嚴重後果。

為了避免這件事被有心人斷章取義,發到網上去引起輿論熱點,她隻能選擇速戰速決。

於是,她連忙壓低了聲音,“小姐,那能否麻煩你把你的姓名和聯係方式寫一下,要是後續機組和女子家屬有什麽需要了解的,可能還得聯係你。”

此時,發現自己誤會了李心橋的張教授語氣卻軟了下來,“對吧,我就說做這種事必有後患。那老太太要是平安無事自然是最好的,要是送到醫院後情況轉差,隻怕你吃不完兜著走,說不定還會因此惹上官司。”

此時他已經有些苦口婆心的意味了,“你不是醫生,本就不該管這事,但不管也管了,如今已經是無路可退,要是你願意聽我一聲勸,回去趁早找個靠譜的律師先備著,以防被人反咬一口。”

這話聽得李心橋的心拔涼拔涼的。

原本想著她不過是在航班上救了一個人罷了,算不上多大的事兒。

因為她長居國外,深受國外文化的影響,在大學時期便修讀了Advanced Cardiovascular Life Support(高級心血管生命支持),並且獲得了急救證書,所以她對自動體外除顫儀的使用並不陌生。

甚至,這次並非她第一次使用自動除顫儀救人。

既往的三次救人經曆,也是成功挽救了對方的性命,所以當她見到老婦人的情況,她就像往常那樣出手相救,就仿佛是本能之事。

但見那張教授神色凝重,想必他的話也有一定的參考價值。

說實話,李心橋許久沒回國了,對國內法律和相關規定也不了解,所以當張教授提出“非法行醫”這個詞時,她心裏也特別沒有底。

張教授的善意提醒讓乘務員感到十分尷尬,她見李心橋遲遲不肯動筆,周圍乘客也開始竊竊私語起來,隻能打起感情牌來。

“小姐,你出手相助的行為是義舉,而且那婦人也的確恢複心跳和自主呼吸了,這些情況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你也不需要懼怕。”

“但這填表的手續也確實是航班守則上的需要,也是我工作的一部分,還希望小姐體諒一下。”

李心橋見那乘務員確實為難,猶豫再三還是提筆寫下了自己的信息,然後把表格和筆一同遞給了她。

那個乘務員看著表格上娟秀的字跡,頓時如釋重負,再次對李心橋表示了感謝之意,便轉身離開了經濟艙。

航班很快便降落在機場。

由於機組人員事先通過無線電,聯係了當地醫院和患者家屬,所以醫護人員和救護車早早就候在那裏,隻等機艙門打開,便迅速把那名戴著氧氣麵罩的老婦人,用擔架抬到救護車上。

留在經濟艙內還沒來得及下機的李心橋,通過機窗看著救護車呼嘯而去,本該放下心頭巨石的她,此時腦中卻反複回響著張教授說的話,一絲別樣的情緒始終籠罩在心頭。

幸好在她下飛機的時候,頭等艙上有好幾個乘客認出了她,還特意上前跟她打了個招呼,稱讚她見義勇為的行為,這才讓李心橋七上八下的心情得到些許安慰。

然而此時她尚且不知道,一場巨大的風波正在等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