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明哲保身還是冒險救人?
李心橋長時間地看著雜誌封麵,卻不打開內頁來看的舉動,惹來旁邊的一個年輕男子的關注,他向李心橋那邊微微側了側身子,低聲問了句,“小姐,你也喜歡看這種雜誌?”
李心橋的思緒瞬間被拉回。
她見眼前男子戴著一副黑框眼鏡,頗有幾分書卷氣,一看就知道文化程度不低。
他身上所穿的名牌襯衣筆直貼服,一點多餘的皺褶都沒有,就連別在口袋處的鋼筆也價值不菲。
這一身衣著和氣質,明顯和身處的經濟艙格格不入。
李心橋對於陌生人的搭訕向來警惕,但見那男子手上捧著一大疊英文資料,看起來像是某個醫學會議的宣傳單張,出於職業敏感,她開始和這個年輕男子交談起來。
交談過程中,她得知這個男人名喚徐以明,是一名兒童神經專科醫生,剛參加完一個國際性的醫學會議回來,同行的還有坐在他旁邊的張教授,和他來自同一個科室,是個國內頗有名氣的主任醫師。
不同於徐以明的侃侃而談,頭發白了一半的張教授便顯得沉默寡言得多,隻在徐以明向李心橋介紹他時點了點頭,全程沒有再說一句話。
根據徐以明的介紹,李心橋得知經濟艙內,還有幾個來自同市不同醫院的醫生,她默默在心中記下,盤算著要是能跟這幾個醫生搭上線,說不定將來還能派上用場。
正當徐以明跟她聊著醫療會議上的所見所聞時,飛機上的廣播再一次響起,兩人不約而同停住了交談,留心聽著廣播上的內容。
“各位乘客請注意,各位乘客請注意,現在航班頭等艙裏有一位女士突發暈厥,如果航班上有醫護人員的話,請馬上與乘務員聯係!”
李心橋從未在航班上遇上這樣的事,第一反應便是把目光投向了身為醫生的徐以明。
原以為他在聽到廣播後會馬上出列,但出乎意料之外,徐以明隻顧著和張教授低聲交談,似乎並沒有上前幫忙的意思。
機艙上的人開始竊竊私語起來,有擔憂驚恐的,有好奇張望的,也有覺得事不關己,隻顧低頭做著自己事情的。
就連剛才徐以明指認的那幾個醫生,也微微低著頭,就是沒有一個人站出來表明自己的醫生身份。
隨著廣播中乘務長的聲音越發急促,李心橋終於忍不住低聲問了徐以明一句,“你不是醫生嗎?怎麽不去幫忙?”
眼見徐以明有些為難,一路上沉默寡言的張教授反而開了口,“我們和小徐雖然醫生,但我們醫治的對象卻是小兒,專業上並不對口。加上這個飛機乘客那麽多,總有專業對口的醫生去幫忙,我們去了也礙事,不如在這裏等著。”
李心橋卻對他的說法無法苟同,但念及對方的年齡比她大上一截,她還是選擇客客氣氣地說,“我不知道頭等艙和商務艙上有沒有其他醫生,但我覺得身為醫生,哪怕是小兒科的,也該上去看看情況。”
“如果能有其他專業對口的醫生,對病人進行救治自然是好事,要是沒有,那你們就是患者生存下來的希望,莫要因為你們的猶豫,而耽擱了救治的時機。”
張教授眉頭輕皺,反駁道,“航班起飛的時間不久,要是那女士真的需要救治,飛機會返程把她送去就近的醫院。”
李心橋聽出他的意思是打算置身事外,心中更為不喜。
但她還是強抑心中的厭惡,不死心地又問了一句,“但你們身為醫生,連看也不去看一眼,怎麽判斷她是否真的急需救治?”
一旁的徐以明見氣氛不對勁,連忙打了個圓場說,“張教授才做完冠狀動脈手術,還在休養期,不能過於操勞,要不還是我過去看看什麽情況吧。”
正當李心橋以為此事有了轉機,沒料到張教授竟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袖,“你想清楚了嗎?在執業地點以外的地方行醫,就是非法行醫!”
“要是被存了歹心的人,拿這件事大做文章,你別說升職稱了,連醫師執照能不能保住都另說!”
張教授的話早有先例。
當初醫院的某個同事,在乘搭列車時,遇到一婦人因過敏而喉頭水腫,他當機立斷,用水果刀割開了婦人的咽喉行機械通氣,雖然最後那婦人被救回來了,卻傷了聲帶。
那婦人的兒子,非但不感激那個醫生的救命之恩,反而反咬一口,說他非法行醫,向法院申請訴訟賠償。
這件事在醫院鬧得沸沸揚揚的,還上了新聞頭條,引發多方爭議。
徐以明擔心自己會步那個同事的後路,猶豫不決。
李心橋馬上反應過來,徐以明和張教授怕的是什麽,推算航班上另外幾個神經科醫生也是出於一樣的顧慮。
聽著廣播聲越發急促,李心橋求人心切,隻能軟下語氣跟徐以明商量著,“人命攸關,要不這樣,我和你一同前去,我可以幫你錄像,要是後麵發生什麽糾紛,我也可以為你作證!”
張教授依舊無動於衷,徐以明則一臉痛苦,顯然他也陷入兩難之中。
李心橋見無法說動他們,也就不再想在兩人身上浪費時間,她徑直站起了身子,對瀕臨絕望的乘務員說,“請馬上帶我去頭等艙!”
乘務員就像遇到救星一樣,也顧不上細問李心橋的身份,急急忙忙就帶著李心橋離開經濟艙。
然而當她來到頭等艙,看到乘務長和乘務員正在過道上對一位瘦弱的老婦人進行胸外按壓和人工呼吸時,李心橋突然覺得眼前的情況比自己想象中要惡劣得多。
她預想中乘務長所說的“暈厥”不過是暈倒過去,呼之不應,卻沒料到擺在她麵前的竟是心跳呼吸暫停。
但開弓沒有回頭箭,她幾乎沒有半秒猶豫,便馬上加入到救援之中。
她上前探了探那位老婦人的頸動脈,發現尚未恢複搏動,便衝一旁的乘務員問了一句,“距離最近可以降落的機場還有多遠?”
那個乘務員顯然被她這一問給問懵了,連忙把目光投向一旁的副機長。
副機長馬上回道,“連等待塔台回應的時間,起碼還得半小時!”
李心橋見那老婦人臉色已經有些發灰了,猜想單純胸外按壓對她意義不大,當機立斷說了句,“機上有沒有自動體外除顫儀?如果有,馬上拿過來!”
“有!我現在就去拿!”
不過半分鍾的時間,副機長便把自動體外除顫儀的箱子取了過來。
李心橋二話不說就接了過去,熟練地取出電極片,貼在老婦人右胸前和左肋的地方。
隨著機器自動分析完成,顯示老婦人已經處於室顫狀態,那可是死神的召喚令啊!
李心橋心知此事不能再耽擱下去,當即對身邊參與救援的人說,“我現在準備為她除顫,大家先離開她的身體!”
李心橋的聲音自帶震懾力,在場所有人沒有一個對她的處理方法進行質疑,下意識便是依言照做。
等到數秒後充電完成,確認周邊環境安全的情況下,李心橋不假思索地按下了除顫鍵,老婦人的身體隨即顫抖了一下,又恢複原樣。
“繼續胸外按壓!”
李心橋的聲音十分急促。
其他人也不敢鬆懈,連忙繼續為老婦人進行救援。
李心橋緊張地看著手上的腕表,整個頭等艙一片死寂,周邊氣氛壓抑得就像低空氣旋一般。
“1001,1002,1003,1004……”
乘務員的數數聲在寂靜的機艙被不停放大,每個人的心就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捏住,叫人透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