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兄與弟

劍,有兩麵,各開一刃。

一刃為了製敵,一刃為了自省。

修劍,即是修身。

修身,亦是為了修真。

父親的劍名叫焉支,很短,隻有一尺長。

打遠看就像平日裏他教書用的教尺。

但很鋒利,

劍鋒上有一抹嫣紅,如女兒家塗上的水粉胭脂一般。

在陽光的照射下,那抹嫣紅格外耀眼。

庭院內。

西山落殘陽!

是為拔劍式!

佳人回繡房!

是為收劍式!

桃花粉麵映燭光!

是為刺劍式!

拔劍快,收劍穩,刺劍更為凶狠!

每一式都精妙無比!

“你記住了麽?”

江清儉問向了江庸。

“大概記住了!”

江庸回答得有些遲疑,他現在的眼神遠勝普通修士,

但在父親麵前,江庸終究不敢把那層最後的窗戶紙捅破,並沒有用金瞳妖法去觀摩學習劍術。

“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

江清儉表情嚴肅,吊起了書袋子。

在父親的示意下,江庸又將這三式演練了一遍。

江清儉點了點頭,也不知是滿意還是不滿意。

袖口一招,交給了江庸兩張紙!

其中有一張紙江庸很是熟悉,正是之前了不得和尚讓他看得那個便簽!

正麵寫著“來之安之”,反麵寫著“好自為之”!

另一張便簽上的墨跡有些新,寫的則是父親托付江清瓏轉告給江庸的那句話“一以貫之”!

“父親您這是何意?”江庸有些不解。

“你看仔細了!”江清儉的手指搭在上麵順著筆畫簡單地勾勒了一遍。

銀鉤鐵畫!筆走龍蛇!

江庸透過這兩張紙,

看到了無窮無盡的劍意!

來之安之便是出劍式!

好自為之便是收劍式!

一以貫之便是刺劍式!

好深奧的劍法!

愕然抬首望向父親!

江庸好像又回到了九年前,自己第一次認識父親的時候!

那時候自己還是個懵懂無知的少年。

誰能想到平日裏深居簡出的江家九爺竟是位劍道宗師!

不愧是三代家主玄濟公的嫡子!

他才是真正意義上的藏拙高手!

但父親帶給江庸的驚愕不止這些,一塊玉佩被他亮在手中!

“霧江組十三號弟子江庸聽令!”

玉佩上赫然寫著霧二的字眼!

但還沒完,緊跟著又是一個炸裂的指令。

“著你在此次宗門大比內找出江家內部潛伏著的細作!”

江清儉鄭重地向江庸交代下去。

“爹!您能一樣一樣來麽!”

江庸心說這個世界實在是太瘋狂了!

自己認識近十年的老爹居然是個高手!

外表是教書匠的父親竟還是霧江組的高層?

這種震撼這無異於在原世界裏江庸得知父親其實是個百億富翁,隨隨便便就能賞給自己一個小目標做啟動資金。

但偏偏加了個前提要求,那就是讓自己上鵝烏前線去遊逛一圈!

家裏出了二五仔?

還要讓自己查?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兒啊!”

江庸蚌埠住了,瞬間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上宗玄雲門要出事了!”

江清儉歎了一口氣。

“那位元嬰老祖壽元快到了!”

一個意料之外但情理之中的解釋。

“情況不容樂觀,裏麵的水很深,不然我也不會這麽快把你弟弟從鶴陽城接回來。”

老爹還是承認了自己的花花事兒,但江庸識趣地沒有多問。

第一個消息就足夠震撼的了!

元嬰期修士有五百年陽壽,但這位老祖年輕參加過第二次“開域”戰爭,受過很嚴重的內傷。

就算是服用過諸多延壽的靈藥,但四百多年的歲月彈指一揮間,如今他的修真生涯也熬到了盡頭!

這位鶴陽府最大修真門派的二代開山祖師,為整個鶴陽府遮擋過風雨,但誰能保證他身死道消之後,

再無元嬰坐鎮的鶴陽府,不會生出什麽亂子呢?

大奉律法禁止有高階修士的大宗門吞並低階修士的小宗門,這是方家能得以延續的原因。

但不禁同等規模的宗門之間相互火並!

之前有元嬰修士坐鎮,金、江、葉三家的牛鬼蛇神們都不敢妄動,

如果他不在了,那以往的規矩恐怕會都不作數了。

葉家和江家不好說,但如今人多勢眾的金家恐怕會第一個鬧騰起來吧!

難怪玄雲門會舍了外圍與江葉兩家接壤的苦水村!

保不齊是要引兩家爭鬥或是想向實力僅次於金家的江家示好引援!

之前圍繞在心中的困惑得以解決!

江庸心思百轉,分析著情況。

“這次三宗大比定會比以往凶險吧!”

結論得出的很簡單。

“確實如此!”

江清儉歎了口氣;

“這次大比算是把三家台麵下的較量搬到了台麵上來,玄雲榜單上的修士一個不落,全要上去比試!”

“可還有一些看不見的較量使得家族現在也沒有餘力!”

“內奸一事就交給你來解決了,切記不可聲張!”

下麵的話,不涉及上下級,更是一位父親對兒子的囑托;

“修劍也好,修身也好,你要好好地修真!”

“西房這一支,以後要靠你挑大梁了!”

江清儉情真意切,江庸也受到了觸動;

“爹,您就這麽信任我?”

一語雙關!

“不然還能指望誰呢?”

一句反問,焉支劍收入袖中。

“等你弟弟成長起來的時候我已經老了!”

江清儉拍了拍手,院外的陽光頓時變得很刺眼。

了不得和尚頂著倍兒亮的大光頭,笑嘻嘻地抱著一個粉雕玉琢的小道童走了來。

五六歲左右的童子與江清儉的眉眼倒有些相似,被和尚放下後站到父親的身旁,大大方方地向江庸施了一禮;

“弟弟江楊見過哥哥!”

江庸將早就準備好的長命鎖法器送上。

兄友弟恭,很是和睦。

至於江庸內心什麽想法恐怕隻有他自己知曉了。

“都五六歲了!老爹你可真能藏拙啊!”

江清儉看著眼前融洽的一幕,老懷欣慰,拉著江楊的小手朝了不得點點頭便離開了。

“別聽老九跟你的嘮叨!”

了不得拍了拍江庸的肩膀安慰道。

“要我說修真最重的是修心意,吃好喝好早睡早起比什麽都重要。”

大和尚不以為意地說道;

“明鏡亦非台嘛!”

他倒是想得開!

“大師以後還要多跟您請教!”

江庸恭敬地朝和尚深施一禮,他如今開了眼界,每一名築基修士都不容小窺!

“好說好說,和尚跟老九都是最擅長幫別人兜底的!”

了不得從袖口掏出一張便箋遞給江庸;

“可疑人員的名單都在上麵呢。”

“真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死活不論!”

接著和尚口誦佛號自我檢討道;

“阿彌陀佛,罪孽罪孽!”

“出家人該以慈悲為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