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鼠目寸光
態度已經明顯至此,許楓也隻是想看看小廝的反應。
當然也明白,為什麽會阻攔自己。
無非是因為擔心走進布莊空手而出,平白浪費時間。
還可能引起其他客人的不滿。
他緩緩從身上掏出一疊銀票,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看向小廝詢問。
“初來乍到,不知這些購買一匹布嗎?”
“來的匆忙,若不夠的話還有些銀票。”
兩句話說的輕巧。
但卻嚇壞了門口站著的小廝,他滿臉錯愕的看著眼前這疊銀票,就差把不敢置信寫臉上。
誰能想到呀?
跟前這位不顯山露水,就連身上衣袍都粗糙的很。
怎料是個隱藏的大戶。
連忙換了個諂媚的笑容,並側身讓出位置。
“哪能?夠的,這位爺裏麵請!”
同時心裏叫苦不迭。
若有銀票怎麽不早點掏出來,他剛剛那副態度。
雖然不得體,但應該不至於惹怒麵前這位。
思及此處,小廝心底鬆了口氣。
乖乖在前麵引路。
許楓踏入布莊,看著琳琅滿目款式多樣的綢緞忍不住咋舌,難怪這裏是洛城第一布莊。
來往都是官家子女,再差都富甲一方。
如此對比。
難怪小廝將他拒之門外。
連許楓本人都覺得與此地格格不入。
他略微搖頭,徑直走向裏麵。
外麵的布料雖精美,但陽城也有,許楓尋得是特殊二字。
掀開簾子。
裏麵果真別有洞天,隨便一匹都能將外麵豔壓。
許楓環顧在一匹布料上流連。
瑤草翕艴,玉樹蔥青。
美的沒有人間煙火氣,單看一眼他就知道這是自己要的布匹,連忙上前正準備細瞧。
誰知就在這時,身後傳來女子嬌俏的聲音。
“爹,我看中那匹買下來做身衣裳可好?”
許楓眼神微黯,加快了手頭的動作。
準備先一步拿下。
豈料。
半空的手被打掉,男人身寬體胖穿著身紫袍。
頭戴金冠嵌紅瑪瑙,偏偏手上又是幾個翡翠戒指。
紅配綠,賽狗屁。
妥妥的暴發戶打扮,而周圍人的議論聲無疑證實許楓心裏的猜想。
“這不是以前賣魚的周老板嗎?”
“你可有所不知,早就轉去賣河蚌,從裏頭挖出好貨就把那塊包下,日進鬥金!”
“天哪!這種好事怎麽我沒有碰見,不過……”
雖然都對這位的闊綽感慨。
但語氣裏的輕蔑同樣有。
祖宗打下來的基業又豈是投機取巧的暴發戶可比。
那位聽到這些話,明顯已經聽慣並未放心上。
指著不遠處的那匹布直言。
“不是誰都能購買這雲杉布,你能掏出銀兩買下裁剩的邊角料嗎?”
他那三角小眼將許楓上下打量個遍。
愣是沒找到富貴之處。
真不知道門口的小廝為何沒將人攔下。
他連外麵的那些布都買不了。
更別說被放到內間,個個價值不菲的好料子。
“還不如趁現在趕緊出去,別到時候價格報出來,兜裏的銀子比臉都幹淨自取其辱。”
話糙理不糙。
不少目光落在許楓身上,果斷收了回去。
雖然他們或多或少看不起眼前的暴發戶,但平心而論,這位的確看著買不起。
雲杉布是近來最新的布匹。
在洛城也鮮少有人會購置,也就這忽然闊綽的周富貴會買它搏女兒一笑。
眼見許楓不肯退讓,周家小姐急了。
她暗地裏偷偷扯了扯自家娘親的袖子,那位跟著周富貴賣魚是個不好相與的。
叉著腰能把人從街頭罵到街尾直求饒。
對於這唯一的女兒,視為掌上明珠。
哪裏見得她受委屈?
連忙開口:“你這小子怎麽不懂識趣?這料子我周家的姑娘看上了,乖乖讓開。”
“渾身上下連我根簪子都不值,這雲杉布你消受不起。”
周夫人毫不客氣,叉腰指著許楓的鼻子嘲諷。
說時眼睛自上而下的打量。
氣音從鼻子那發出。
饒是許楓見狀都不由得略微蹙眉,但緊緊片刻。
周圍的人多少有些看不下去。
“這位公子不如出去挑挑?這裏的布匹想來是不大合適,外頭的也不差。”
“周家夫人你一朝得勢可要小心走路,別哪天閃著腰還指著地罵人,多少積點德。”
“周老爺若有心就該直接問掌櫃或者老板,在這裏冷眼旁觀委實難看。”
……
當然也有不少對許楓進入布莊嗤之以鼻,認定這位絕沒有買得起裏頭布料的可能。
但大部分心裏都和明鏡似的。
誠然。
這位衣著樸素,如若真買不起門口小廝早已經攔住。
絕不會有漏網之魚。
那唯一能確認的便是,他有購買布料的能力。
隻是相對於裏頭來說太高。
“我們做什麽何須你們來指教,若真要說就幫這窮小子買下布匹,拱手相送。”
周富貴聽到周圍的聲音眉心緊鎖,毫不猶豫回懟。
引起多人反感卻不自知。
以為是被他的話給震懾到。
豈料原本沉默的男人忽然開口,他直勾勾看著對麵滿臉譏諷的暴發戶直言。
“何須別人幫忙,我自能購買。”
話音落下,簾子忽然被掀開。
留著八字胡的男人走了進來,那雙眼中泛著精光。
他在外麵聽到動靜特意前來。
看著許楓樸素的衣著本不以為然,以為又是攢錢許久來買布匹的貧民被富商羞辱。
誰知……
原本被遮掩的令牌出現在眼前,他原本不大的眼登時瞪圓,不敢置信地仔細察看。
下意識給自己來了巴掌。
痛意襲來,他這才確定沒有眼花,不顧周圍人詫異的目光,走到許楓麵前殷勤。
“公子來前怎麽不說聲,若知道您需要這布匹早就送到府上何須白跑一趟。”
如此諂媚的態度,令在場諸位瞪目結舌。
看到這幕。
最為震撼的莫過於暴發戶一家,他抬手指著許楓質問。
“老板你是不是眼花了,這不就是個窮小子。”
明明身上的衣服都被洗的泛白。
怎麽可能!
而老板接下來的話,無疑是兩個大耳光。
打得他啞口無言。
“窮小子?鼠目寸光,這令牌的擁有者就是布莊最尊貴的客人。”
“不過略微發跡的暴發戶,也敢不敬。”
許楓聽聞指腹摸索著上次如意軒負責人給的令牌。
眼底劃過絲詫異。
心底苦笑,沒想到這麽快就派上用場。
再抬頭時又恢複那副從容平靜的態度。
聲音清冷,回**在眾人耳裏。
“現在,我能買這雲杉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