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青神村：回到青神村

齊千裏開車帶著薑曉和淩眉一起回青神村。薑曉告訴他，自己在幻境裏看到了李明照和方愚，李明照讓他回到青神村。齊千裏感覺到陰謀的氣息，他擔心這是李明照設下的圈套，原本打算獨自前往青神村救方愚。可得知一切後的薑曉執意跟他一起，他說解鈴還需係鈴人，他的母親遇害，方愚被綁架，都是因為附身在他和李明照身上的惡鬼，他一定要回到這場噩夢開始的地方，親自去尋找線索。

天空下起了雨，車道泥濘，小車顛簸著前行，淩眉快要被晃吐了，薑曉卻渾然不覺。他輕輕地撫摸著手腕處的神痕，腦海中思緒紛繁。如果說經曆了陸離的事，他的世界觀被重構了，接受了原來人的死亡並不是終結，在陽間之外還有陰間的存在。齊千裏把十五年前的事和盤托出，徹底掀翻了他二十多年的人生過往。原來他的母親不是死於入室搶劫，而是招惹了強大的惡鬼，這隻惡鬼一分為二附身在了自己和那個新聞上時常報道的互聯網紅人身上。原來生長在川劇社的平凡青年不是真正的他，小說都不敢寫的情節竟然才是他真實的人生經曆。

就在薑曉胡思亂想的時候，一隻溫暖的手握住了他的手。淩眉自然知曉他此刻的不安，溫柔地對他說“：別害怕，無論發生任何事，我都會陪你一起麵對。”薑曉摟著淩眉的肩膀，把他帶到自己懷裏，感動地說“：謝謝你，為了守護你，我也會變得更加堅強。”

齊千裏從車內的後視鏡裏默默地觀察著後排的動靜，他的目光從淩眉身上掃過，帶著懷疑和警惕。片刻後他重新目視前方，遠處的山巒綿延不絕，在風雨中像古老又沮喪的神明，亙古不變地矗立在那裏。群山深處便是青神村，齊千裏一踩油門，汽車以更快的速度朝著青神村奔馳而去，窗外的雨下得更大了。

他們抵達青神村的時候，大雨剛停。村裏的路麵泥濘不堪，不隻是因為暴雨的緣故。齊千裏看著四處圍起來的施工現場，好多輛挖掘機、混凝土攪拌車、大型牽引掛車在工作著，像是要把整個青神村推平重建。

齊千裏熟悉的老村長已經在五年前去世了，他記得村長有兩個兒子，不知道他們還在不在青神村，還記不記得自己。就在齊千裏考慮著他們要在哪裏落腳的時候，前麵跑過來幾個人，他注意到其中一人很麵熟，好像正是村長的大兒子。

齊千裏下車朝他們走過去，聽到村長的大兒子對一個男人說“：李哥，村民又聚到村委會去了，你過去看看吧。”男人戴著黃色的安全帽，脖子上掛著用金鏈子串起來的佛牌，嘴裏叼著煙，一臉不賴煩地向前擺擺手，說“：走，帶路。怎麽又來了，這幫愚民。”

齊千裏停下跟上去的腳步，轉身回去開車。那個男人看上去是施工方的負責人，不過這身派頭和說話的口氣不像是走正道的人，指不定在青神村搞什麽幺蛾子。他一個警察冒然露麵，可能會招來不必要的麻煩。此行主要是為了查線索和救方愚，不宜節外生枝。

薑曉見齊千裏折返回來，問他“：齊哥，前麵怎麽了？”齊千裏係好安全帶，回頭對他說“：沒事，本來看見一個熟人，想去打個招呼。我們直接去你家吧，我上次回來的時候去看過，房子還在，就是長期沒住人，太破舊了。”

薑曉時隔十五年再次站在這個院子裏，沒有熟悉的感覺也沒有可以捕捉的回憶，這讓他很沮喪。他以為回到這裏，也許可以想起什麽。當年經曆他母親死亡的隻有他和李明照兩人，現在李明照知道所有的一切，而他卻什麽都不記得，這種被牽著鼻子走的感覺，很不好受。

淩眉繞著屋子逛了一圈，回到院子，看見薑曉低著頭作emo狀，還用腳一下一下地鏟著地上的青苔。淩眉走過去，捧起他的臉，把薑曉的臉擠得像《植物大戰僵屍》裏麵的豌豆射手。淩眉被他的樣子逗笑了“：看看你這副落湯小狗的樣子，我又沒有拋棄你，說好了會一直陪著你的，別垂頭喪氣了，趕緊打起精神來！”說完輕輕拍打了幾下薑曉的臉，拉著他的手往屋內走去。

三人在屋子裏翻找了一陣，果然一無所獲。齊千裏到院子裏抽煙，盤算著接下來的計劃。沒過一會兒，外麵**起來，幾個人扶著一個哭天搶地的女人慢慢從院子前麵經過。女人哭得快暈過去，邊哭邊喊“：順子，你不能就這麽沒了，你走了我和孩子怎麽活呀……”

齊千裏走出去查看，得知有幫村民聚集在村委會抵製建化工廠，沒想到鬧出了人命。作為警察，村裏發生了命案，齊千裏自然要去看看情況。他們到村委會的時候，警察已經封鎖了現場，正在做現場痕檢和記錄。齊千裏看到有個熟悉的警察在現場，他上次為了尋找方愚，重新跟貢縣派出所的老同事取得了聯係。許多老同事，包括他以前的搭檔劉直都調走了，隻剩下一個他在所裏時剛入職的年輕警察章宇，現在專門負責縣裏的刑偵工作。他過去跟對方打招呼，隨便詢問發生了什麽。章宇對於齊千裏出現在青神村並且還要住上幾天，很是開心。畢竟他是警界神探，有他為查案出謀劃策，能提高刑偵的效率。

近幾年來，推進鄉村振興是綠洲市政府工作的主要方向之一。許多郊縣農村開始搞新農村建設，發展特色文旅經濟。把鄉村打造成適宜城市人出遊的休閑度假目的地。青神村地處偏遠山區，地理區位因素決定了交通條件和鄉村基礎建設都很落後。也不像其他村莊，要麽有獨特的自然風光，要麽有深厚的曆史積澱。縣裏評估認為，想在青神村搞旅遊開發的規劃行不通。後來綠洲市的一家龍頭企業——雲鶴化工主動找到了縣招商局，想在青神及附近的幾個村投資建化工廠。化工廠屬於高汙染型企業，一開始縣裏麵比較猶豫，但出於招商引資和增加財政收入的壓力，再加上雲鶴化工的一番運作，最終雲鶴化工還是拿到了批準建設的文件。

雲鶴化工剛開始在鄰村建了一個小型化工廠，廠裏的排汙和化纖製品產生的飛塵，汙染了村子裏的水和空氣。環境惡化讓村裏的老人和小孩得病率上升，可謂是苦不堪言。青神村的村民得知雲鶴化工將在青神建設一個更大型的化工廠後，村民們紛紛抵製。可胳膊擰不過大腿，雲鶴化工拿著批文，帶著施工團隊進駐了青神。村民的抗議沒有停止，前段時間村支書和村委會的大門已經被堵了很多次。雲鶴化工的人一邊收買村裏說得上話的人，一邊糾結黑幫的人用暴力恐嚇參加抵製集會的村民。不得不說，一套組合拳打下來，對於這些久居山村的質樸村民來說很有效果。

眼看著參與抵製的村民越來越少，大家或是為利或是恐於威脅都逐漸放棄了與雲鶴化工對抗。可就在幾周前，幾個在外工作的青年聽說了村裏要建化工廠的事，回到了村裏繼續組織抵製活動。其中帶頭的人正是與齊千裏熟識的老村長的小兒子江誌強，他是村裏難得一見的大學生，當年以全縣第一名的成績考進了綠洲大學建築與環境學院，學習的就是城鎮規劃專業。聽說村裏要建化工廠後，他非常生氣，帶著幾個同樣在外的工作有識青年回到了村裏。江誌強是老村長的兒子，又是大學生，在村裏很有影響力。村民們看待大學生簡直像看待神明一般，覺得他們高高在上，遙不可及。他們的所思所想和所作所為都是正確的，因為人家讀過很多書，有很多見識。江誌強回到村裏以後，很快又激起了村民們的抵製熱情。

今天江誌強帶著一些村民又聚到了村委會，他們要求工地立即停工，否則就要帶著人去市裏上訪。

江誌強的原話是“：我在市裏的時候就聽說過，你們林雲鶴林大老板背景很硬，有通天的本事。可我不信再大的背景能大得過黎民百姓，你們今天不停工，我就帶著大家去上訪，縣裏不接就去市裏，市裏不理就去省裏，我就不信我們的人民政府不向著人民。”

雲鶴化工今天負責守現場的就是齊千裏在村口看到的那個壯漢，他以前是混道上的，後來被林雲鶴收編到了公司的保安隊，最近被派來維持青神村的秩序。壯漢是個腦子裏除了黃賭毒就隻有暴力細胞的惡霸，聽到江誌強的激昂發言，直接操起一塊板磚掄了上去。兩方人馬扭打起來，直到鬧出了人命，這場紛戰才停歇。

死者叫李順，跟江誌強是發小，不過他沒有那麽聰明，高中畢業後就輟學去打工了。去年回到村裏辦了個蜂蜜加工廠，還娶了媳婦，半年前剛剛當上了爸爸。自從村裏要建化工廠的決定下來後，他一直在堅持抵製，是對抗雲鶴化工的主力之一。

就在剛才，李順見到江誌強被毆打，他衝上去幫忙。可沒比劃幾下，他就抽搐著倒在了地上。章宇檢查他屍體的時候，聞到他的口裏有股杏仁的味道，懷疑他是氰化物中毒致死。

李順不是被毆打致死而是中毒而亡，這讓案件變得更複雜了。是誰下的毒？毒下到了哪裏？他在抵製雲鶴化工的時候中毒身亡，會不會是林雲鶴的人下的黑手。但如果林雲鶴不惜以殺人來威懾村民，為何不殺江誌強，畢竟他才是最核心的人。

齊千裏一行人跟章宇就這些問題進行了簡單的討論，警戒線外一個老太太不顧阻攔想要進到案發區域。突然，一道閃電劃過，接著驚雷滾動，原本停歇的山雨又落了下來。老太太跪在地上，嘴裏念著經咒，惶恐地衝著圍觀的村民吼道“：聚陰鎮魂鎖顯世，青神大難將至！若無人神庇護，滅亡之日不遠矣！”

薑曉看著老太太唱戲似的又哭又喊，心想聚陰鎮魂鎖是什麽？聽上去像是很了不得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