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惡靈的來訊：共同的發現
張堅在接受審訊時提到的老社區位於綠洲市老城區東邊。那一片夾在新區和城中村之間，往北是正在進行舊城改造的棚戶區，往南走兩公裏左右是綠洲新區的轄地。這片社區的房屋多是七八十年代修建的國企或者工廠的家屬院，許多房主在新區買了房，就把老房子出租給外地來打工的人。租金比新區便宜很多，交通便利，離新區也很近。有不少剛畢業的學生或是收入一般的年輕人喜歡租這一片的房子。
齊千裏帶著小趙在這一片進行走訪調查。憑借辦案多年的經驗，齊千裏覺得張堅的口供不太可靠。無論是他選擇作案對象的理由，還是作案的方式都太簡單和順利了。奈何他們現在手上的證據不足以證明張堅的供述是真是假，所以齊千裏希望通過走訪調查來尋找可能存在的目擊者或者之前見過張堅的人。
調查進行了兩天，除了一個小區的門衛大爺說自己好像見過張堅在附近維護電纜外，其他一無所獲。這讓齊千裏感到奇怪，張堅奸殺了兩個女孩以後，需要把屍體運走。按理說這些老小區麵積都不大，一般最多隻有10棟樓左右，也沒有可以藏人的綠化帶或者小區景觀。張堅是怎樣在不被人看見的情況下運走屍體的了？
“：齊隊，剩下的兩個小區我已經走訪過了，沒有人見過張堅。”小趙結束了調查，來給齊千裏匯報調查情況。
看來這次是沒有什麽收獲了，齊千裏對小趙說“：辛苦了，我們回去把調查結果梳理一遍，再想其他調查方向吧。”
小趙去開車的時候，齊千裏走進一家小超市買煙。結賬的時候他聽到老板娘對老板說“：一會兒豆豆放學後我把他接到我爸媽家去吧。今晚又要停電，孩子作業都沒法寫。這破電線要修到什麽時候啊，這幾個月都停幾次電了，真是麻煩。”
停電？！靈光在齊千裏腦海中閃現，這個詞就像一條線串起了那些零散的線索和疑問。齊千裏跑出超市，快速坐上車，對小趙說“：有線索了，我們去張堅上班的那個供電所。”
到了供電所以後，所長提供的片區停電信息證實了齊千裏的猜想。這片老社區屬於同一條供電線路，由於電線電纜和設備老化，夏天遇到雷暴天氣時很容易引起火災。因此從6月開始電力公司對線路進行檢修改造，截止目前一共停電檢修了三次，分別是6月20日、8月27日和上周六。
此外齊千裏在查看張堅工作考勤記錄的時候，還發現停電的這三天，張堅都沒有出現場。其中有一天原定的出工人員名單中有張堅，他那天卻請了假。
齊千裏立即給三支隊隊長打了個電話，問他“：老李，張堅供述的前兩起案件的作案時間是什麽時候？”
三支隊隊長調出口供記錄查看後，告訴他“：第一起作案的時間是6月10日，第二起是8月30日。”
停電的時間和張堅的口供對不上，齊千裏思考了一下，繼續問道“：作案時間精確到了日期，這是你們問出來的準確時間，還是他自己主動交代的？”
齊千裏跟三支隊隊長合作偵破過多起案件，早已形成了類似的思考方式，支隊長問答說“：我明白你的意思，張堅挺狡猾的。他的口供把真假信息摻雜在一起，所以他交代的作案時間有可能是假的。”
齊千裏把這次調查的情況以及他的推測在電話裏跟三支隊長簡述了一遍“：我推測張堅是利用停電的時間去行凶的。他能精準選擇單身獨居的女孩下手，也是因為他是供電所的電工。供電所按照台區對居民區進行網格化的管理，會登記每一戶的居住信息。張堅鎖定了目標以後，隻要等到計劃停電的時候尾隨女孩進入到室內，就可以在黑夜的掩蓋下，順利完成犯罪。”
小趙在一旁聽著齊千裏的推理，等他掛掉電話以後，提出了自己的問題“：齊隊，這個片區最近的一次停電是上周六，也就是11月21日。但張堅潛入第四名被害人家裏實施犯罪的時間是11月20日晚上10點左右，他在停電之前就已經被抓了。難道是他記錯了停電的時間？”
齊千裏搖搖頭，這個問題他心裏已經有了答案“：這是他犯罪信心升級的表現。他之前利用這個計劃成功殺害了兩個人，並且逃脫了警方的偵查。他對自己的作案計劃很有信心，認為自己可以更加大膽地實行犯罪。他殺害獨居的女孩，作案難點在於從小區運走屍體而不被人發現。所以他隻需要在21日晚上停電的時候把屍體運走就可以了，21日的整個白天他都可以宣泄自己的變態欲望。”
加入警局時間尚短的小趙這次算是見識了一個名副其實的人渣，他捏緊了拳頭，生氣地說“：這個王八蛋，就該直接槍斃！不過齊隊，你說他成功殺害了兩個人，你的意思是這個案子裏麵有的受害者不是被他殺害的？”
齊千裏拿出煙散給了所長，告訴他之後會有警察過來為他做筆錄，感謝他提供了線索。然後帶著小趙走出供電所，他拿出手機在地圖上輸入了一個地址，對小趙說“：發生在新區的那一起，我一直覺得有很多疑點。現在我們去小區物業那裏核對一下停電信息，可能就可以判斷那個叫蘇小野的女孩到底是不是被張堅殺害的。”
齊千裏的調查解開了連環殺人案的關鍵環節，另一邊林曼拉也發現了陳聿明的一個秘密。
林曼拉被丈夫的那番話刺激到了。她先是抑製不住地憤怒，而後又自我寬慰，陳聿明是真心擔憂自己的身心健康。畢竟撞鬼這種事情，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再親密的人也無法感同身受。人，尤其是女人是很擅長自我安慰的。太多人無法按照自己的真實想法生活，久而久之便隻能按照生活的樣子去想。換做以前，林曼拉不會為自己或者陳聿明找借口。她一直是一個對自己的欲望、感受和情緒無比坦誠的女人，所以活得格外輕鬆灑脫。可現在的她，經不起爭吵和婚姻的變故了。隻能克製自己的情緒，隱藏失望，維係已經處於懸崖邊緣的婚姻和生活。
陳聿明因為林曼拉的質疑也有些生氣，這兩天兩人陷入了冷戰。這天晚上他回到家的時候，林曼拉正半躺在**看書。他沒有主動跟妻子搭話，放下包和手機，徑直進到浴室去洗澡了。林曼拉從聽到他回家的聲響以後就開始心煩意亂，她放下書，盯著陳聿明的手機，內心陷入掙紮。偷看丈夫手機這種事情，是林曼拉最不恥的行為。可眼下她迫切想要知道，蘇小野和丈夫到底有沒有關係。就算最後從丈夫身上什麽都查不到，這也能消解她內心的芥蒂。
下定決心以後，林曼拉起身去廚房熱了一杯牛奶，並且往杯子裏加了一點她最近在服用的安眠藥。陳聿明洗完澡出來，就看見妻子為他準備了熱牛奶。以往的相處中，林曼拉很少向他服軟，大部分爭吵以後都是他主動去哄林曼拉。這次讓他既意外又開心，他喝下牛奶以後，摟著妻子說了些暖心的話，便沉沉睡過去。
林曼拉等他睡熟後，悄悄拿起手機通過人臉識別解開了鎖。她逐一翻看陳聿明的照片、通訊錄名單、短信、微信和郵件，沒有找到跟蘇小野有關的訊息和線索。她又把陳聿明在各個內容社交平台的賬號打開，仔細查看關注、評論和私信，除了有陌生的粉絲給陳聿明發了很多私信，再次證明他很受歡迎外，依然沒有其他發現。
這讓林曼拉鬆了一口氣。雖然沒能通過丈夫找到蘇小野糾纏自己的原因，但這件事與丈夫無關，對於林曼拉來說是再好不過的事。她望著丈夫熟睡的臉，心裏既愧疚又欣喜。於是湊過去溫柔地吻了吻丈夫的額頭，這時陳聿明的手機收到一條共享單車app的消息推送，林曼拉不小心點開了消息。她隨意地看了一眼消息的內容，是一條平常的付費提醒通知。但她注意到這條騎行的行程是從他們家到距離兩公裏左右的一個小區，時間是前天晚上9點過。這個時間原本應該是陳聿明在小區裏夜跑的時間段。陳聿明夜跑的習慣已經堅持了五年，隻要不加班工作或是遇到特殊情況，他每晚都會在晚飯過後跑步一個小時。前天晚上他們還在冷戰，但林曼拉記得看到過他換上運動服出門跑步。林曼拉點開更多行程，她驚訝地發現丈夫最近幾乎每隔一天都騎車去了這個小區。他沒有去夜跑，為什麽要騙自己了？他去這個小區，是去找什麽人？這些問題令林曼拉惴惴不安。此外，她還發現丈夫開始往返家裏和這個小區的時間，剛好是她在家裏看到鬼影之後的第二天。這也讓她不得不懷疑，丈夫是因為受不了她的異常，所以終於抵擋不住**，在外麵找了其他的女人。
林曼拉越想心裏越冷。她放下陳聿明的手機，木然地在他身邊躺下。她抬起手輕輕描摹著陳聿明的臉，這張臉對女人來說的確很有吸引力。更何況陳聿明還有出眾的才華和人格魅力。隻要他願意，他能吸引任何他感興趣的女人。林曼拉不願再繼續想下去，她痛苦地閉上了眼。眼淚不斷滑落，原來能真正讓她心碎的不是惡鬼，而是枕邊人猜不透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