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惡靈的來訊：問米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遇到這種事，更想不通那個受害者怎麽會纏上我。我老公不相信我說的話，也不相信我真的在家裏聽到了女鬼的聲音。他隻想帶我去看病，他一定是覺得我瘋了，得了精神病。可是我沒有，我真的聽到了。我真的……”正在講述自己遭遇的林曼拉，情緒激動起來。沒有了剛才獨自坐在咖啡店裏的那種清冷和沉靜，卻顯得楚楚可憐。
那對情侶聽得入了迷，女生一直埋在男朋友懷裏，說自己好害怕。男生強撐著，安慰女友和自己，語無倫次地念叨“：封建迷信不可信，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
燈光突然閃爍幾下，終於來電了。男生擁著女友，飛快地逃離了咖啡店。店裏終於隻剩下了三個與另一個世界有淵源的人。
淩眉給林曼拉倒了杯熱水，關心地問她“：聽得出來，你老公很愛你。你這麽晚不回家，他不會擔心嗎？”
林曼拉一直是一個情緒穩定的女人，短暫的失態後，她已經恢複了冷靜。
“：我們今天吵架了。我不想待在家裏，出來隨便逛逛，就來了這裏。”
送上門的生意，淩眉自然不會錯過。她拿出名片遞給對方，開始自我介紹“：這一片有好幾家咖啡店，你恰好走進了我這家。看來，這是命運的安排。我是一個職業靈媒，這家咖啡店隻是我的副業。前段時間我利用問靈的專業技術，協助警方偵破了一樁娛樂圈大案。這位男士就是當事人之一。”
突然被cue，薑曉尷尬地衝林曼拉點點頭。心想，淩眉什麽都好。就是談生意時的樣子，真的很像個騙子。
可林曼拉不這樣想，或者說她不在乎對方是不是騙子。就連那麽愛她的陳聿明都不想再聽她提這件事了。有人願意聽她的故事，相信她說的話，即使是騙子又有什麽關係了。
林曼拉接過名片，直接放在桌上，對淩眉說“：我知道什麽是靈媒。在有些農村也叫仙姑或者神婆、黃仙。我這幾年去過很多偏遠山村，幾乎每個村子都有當地村民信奉的從事玄學活動的人。婚喪嫁娶，人生大事。都離不開這些人的操持和主導。說說你可以給我提供什麽幫助吧？”
聽完她的話，薑曉由衷讚歎。不愧是敏銳的藝術家，她看上去比淩眉更像靈媒。
淩眉也很欣賞林曼拉，最主要的是。麵對這樣的客人，可以節省很多心智教育的成本。她回答對方“：很簡單。你現在最想搞清楚的就是你的家裏到底有沒有女鬼，她糾纏你的目的是什麽。我可以通過觀落陰，幫你問靈。”
淩眉收拾了一些做法事的工具，三人一起回到了林曼拉的家。林曼拉推開房門，看到屋裏的燈都亮著。陳聿明聽到他們回來的動靜，從負一樓走上來。顧不得有其他人在場，一把摟住林曼拉，憂心忡忡地問“：你去哪兒了？為什麽不接我電話。我好擔心你。”
“：對不起，我的手機沒電了。”接著，林曼拉向他介紹淩眉和薑曉，以及他們的來意。“：這兩位是我請來驅邪的靈媒。我想請他們來做一場法事。”
原本以為請靈媒做法事這樣荒唐的事，會遭到丈夫的堅決反對。林曼拉已經做好了再跟陳聿明大吵一架的準備，無論如何她今天也要完成這場法事。可沒想到陳聿明隻是愣了一會兒，便說“：好。如果做一場法事能解你的心結，讓你不再每晚做噩夢。別說一場，做十場都可以。”
林曼拉被丈夫深深感動了，她看著桌上煙灰缸裏堆滿的煙頭。想到，這幾天不僅她不好過，陳聿明因為擔心自己，也跟著備受煎熬。而自己還對他發脾氣，她充滿了內疚和自責。
林曼拉對陳聿明說“：老公，對不起。從今往後無論發生什麽，我都願意和你一起麵對。”說完，兩人再次緊緊相擁。
站在一旁的薑曉也被感動了。不經感慨，藝術果然源於生活。影視劇裏刻畫的完美愛情，就像他們一樣，相互依賴、相互理解。
“：我們開始吧。”淩眉打斷兩人的擁抱，搖了搖手裏的羅盤。示意大家準備好，開始做正事。
午夜已過，夜間的陰氣開始逐漸消散。淩眉需要趕在完全消散之前，完成法事。她先用羅盤定位，找到這個家裏陰氣最盛的地方。看著羅盤微微晃動的指針，淩眉皺起了眉頭。這個屋子裏並沒有她想象中的陰盛陽衰。尋著羅盤的指引，她勉強找到一處陰氣最盛的地方，那是畫室下一層的地下雜物間。
“：要不就在門口吧。雜物間的門鎖壞了，我還沒來得及找人修理。”正當淩眉準備進入雜物間的時候，陳聿明出言阻止。
“：也行。從羅盤的定位來看，這一片區域都可以進行法事。”淩眉說著，拿出提前準備好的法事用品：一支蠟燭、一個瓷瓶、一大袋米、一大袋鹽和一個藍牙小音箱。
她讓薑曉幫忙一起把鹽撒在地上，形成一個中間可以站一個人的矩形，然後把米鋪在矩形中間。完成以後，她又把瓷瓶遞給薑曉，讓他蘸著瓶子裏褐色的水塗在他們三人的眉心。
法事正式開始前，淩眉向他們介紹起了注意事項“：這是摻了朱砂的黑狗血，有驅鬼避邪的功效。一會兒我會站到鹽陣中央去請神。在法事結束之前，你們最好站在原地。如果害怕的話，最好閉上眼睛，什麽都別看也別聽。”
“：對了。”淩眉環顧四周，發現樓梯轉角處有塊裝飾用的玻璃鏡麵。她一邊從皮夾裏抽出一張符紙，貼在鏡麵上。一邊繼續交代“：法事進行的時候，你們不能看任何會反光成像的物品，包括手機也不可以。”
一切準備就緒。淩眉關上燈，點燃蠟燭立在鹽陣一角，自己站到了正中間。她猶豫了一會兒，對薑曉說“：如果我一會兒有異常舉動，你把剩下的米全部灑到我身上。然後立刻帶著他們離開。”
說完，她用燭火點燃一張符紙。薑曉看著火光瞬間舔盡寫著“蘇小野”三個字的符紙，緊張的情緒讓他手心和鬢角都汗濕了。
淩眉用手機連上藍牙音箱，播放起了經咒，請神問米的法事正式開始。
經咒聲在黑暗中蔓延，那是一種薑曉從未聽過的語言，不是寺廟裏能聽到的尋常佛經。是一種融合了釋和道的古老咒語，能穿透陰與陽的隔閡，直落黃泉。
經咒聲持續了很長時間，淩眉那邊還沒有任何動靜。薑曉用力眨眨眼，強迫自己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注意周遭的變化。
從法事開始以後，淩眉就一直專注地盯著角落的燭火和麵前的米。燭火因為室內的氣流，呈規律地微微晃動。預示著，沒有客人從陰間而來。淩眉決定試試喊神。
“：蘇小野！”
“：蘇小野招來！”
“：蘇小野招來！於米上顯形！”
……
淩眉持續喊了一陣，房間裏依然沒有特別的動靜。請神失敗了。
這個結果讓林曼拉有些難以接受“：你的意思是說我家裏沒有鬼？那我聽到的哭聲和求救聲是怎麽回事？”事情又回到了原點，她被女鬼糾纏的原因依然無解。林曼拉又開始焦躁起來。
陳聿明在一旁出言安慰“：家裏沒有髒東西，說明家裏是安全的。現在最重要的是你的身體，你別想太多了。先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以後再慢慢解決。”安慰完妻子，他又對薑曉兩人說“：今天辛苦兩位了。就要天亮了，喝杯咖啡再走吧。”
薑曉本想拒絕，直接離開。淩眉表示，雖然請神失敗了，鬼沒有在這裏，但不意味著纏著林曼拉的女鬼是假的。她想要再跟林曼拉聊聊。薑曉心想，為了做成生意，淩眉真是鍥而不舍。沒有打擾她跟客戶溝通，自己在畫室四處看起來。
薑曉是個標準的文藝青年。他雖然不會畫畫，但對文學和藝術作品都有欣賞的興味。工作之餘，他會去聽音樂會，也會去看畫展。這段時間綠洲正在辦莫蘭迪的畫展，不知道淩眉有沒有興趣一起去看。他意識到自己又開始想淩眉，在內心深深歎口氣，哀歎自己的戀愛腦。
“：這邊都是我平時臨摹名家的練習作品，如果有你喜歡的，可以送給你。”林曼拉結束了和淩眉的溝通，焦躁的情緒得到了紓解。認識一個靈媒，再次遇到靈異的事情，至少有個人可以商量。她看到薑曉在幾幅畫前看了很久，以為對方看上了她的畫。
薑曉其實沒有在認真看畫，而是在想淩眉。他隨意指著一幅畫，與林曼拉交流起來，掩飾自己的心虛。
“：這幅畫看著挺特別的。”
“：這是達利的畫。他是我最喜歡的畫家，我臨摹過他很多作品。”
林曼拉又拿出幾幅臨摹達利的作品，給薑曉看。陳聿明端著咖啡和點心回到畫室。
他遞給林曼拉一個藥瓶和一杯水，對妻子說“：老婆，該吃藥了。醫生說按時吃藥，能緩解你的失眠和緊張。”
薑曉注意到藥瓶的包裝，想到了什麽。原來林曼拉在服用阿米替林，難怪……
最近陳聿明一直想讓林曼拉接受係統治療，遭到了她的拒絕。她堅持認為自己很清醒，沒有任何精神和身體上的異常。此時，丈夫在外人麵前讓自己吃藥。她不好拒絕，又擔心別人以為她有精神問題，忐忑地說“：隻是助眠的保健品。我最近睡眠不好，所以去開了一些藥。”
薑曉和淩眉告別夫妻二人，離開了他們的家。
兩人迎著清晨的霞光，並肩走在安靜的小道上。沒有對話，陷入各自的思緒之中。
“：你怎麽看？”
“：你是怎麽想的？”
沉默了一陣之後，二人又同時開口。淩眉對薑曉露出一個溫柔的微笑，示意他先說說自己的想法。
薑曉因為這個微笑，心裏襲來一股甜蜜的氣息，他開口說道“：你說林曼拉會不會是把現實和幻象混淆了。她在服用阿米替林，這是一種抗抑鬱的鎮靜類藥物。前段時間曾子明陷入陸離那件事之後，一直精神緊張又嚴重失眠。我們帶他去看了醫生，醫院給開的就是這種藥。他服藥以後就出現過幻聽和幻視的情況。”
淩眉沉思了一會兒，說出了她的看法“：我倒是覺得林曼拉說的都是真的。雖然沒有在她家裏請神成功，但她身上的確有沾染上穢物的氣息。隻是邪祟並沒有在她家裏。而且她的丈夫，給我一種不太好的感覺。”
薑曉有些驚訝地回道“：他們夫妻二人看上去非常恩愛，林曼拉也說過陳聿明對她很好。他應該沒有什麽問題吧？”
淩眉回答道“：可能是女人的直覺吧。我就是覺得他對妻子突然帶著靈媒回家，還要在家裏做法事招鬼這件事情的反應太平靜了。他接受地太快了，讓我有種正中他下懷的感覺。”
“：不過也許是我在網上看了太多渣男事跡，過於敏感了。我們去吃早餐吧，我知道附近有一家味道很好的麵館。”淩眉走在薑曉前麵，轉過身衝他扮了個鬼臉。薑曉不想再猶豫了，快步跟上她，一把牽起她的手奔跑起來。淩眉回握住薑曉的手，跟著他朝著太陽升起來的方向跑去。複雜的感情衝擊著她早已塵封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