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惡靈的來訊：紀念賬號
兩年前林曼拉在許願樹上策劃了一場公益活動。她在一個偏遠山村的土房屋、破舊的土牆和村道上作畫，許願讓所有破敗的鄉村都被色彩點亮。在她的號召下很多畫家和藝術家參與進來，她在許願樹上也積累了幾萬粉絲。
她打開消息推送，有一條陌生賬號發來的私信。內容隻有兩個字——救命。
林曼拉想到可能是發錯人了，並沒有在意這條私信，繼續開始繪畫。創作到深夜，丈夫還沒有回家，估計今晚是不會回來了。林曼拉給丈夫發去一條關心的語音，便獨自入睡。
她是被頻繁跳出的消息推送聲和手機亮起的燈光吵醒的。那個陌生的賬號給她發了上百條私信，內容還是那兩個字——救命。
這一次她開始認真查看這個奇怪的賬號，想知道到底是誰在搞這種惡作劇。賬號的主頁已經被鎖了，但賬號的昵稱是“小野”。林曼拉大概猜到了賬號主人的身份。今天下午見的那個女孩，名字就叫李野子。半夜的騷擾，多半源於女孩的報複。於是，林曼拉回複了一條私信“胡攪蠻纏顯得你更失敗”並且把對方拉黑。
第二天，林曼拉在家裏畫了一整天畫。到了晚上，陳聿明回來了。她把昨天見李野子的經過以及半夜被她騷擾的事告訴了丈夫，向他撒嬌抱怨。
“：老公，因為你的魅力過人，我可吃了不少苦頭。”
陳聿明一遍親昵地給她吹著頭發，一邊說“：我魅力這麽大，還是被你吃得死死的，不是顯得你更厲害嗎。不過，你確定是李野子在惡作劇嗎？我記得她從來不用許願樹。”
“：你怎麽知道？你對她的了解還挺細致，連她用不用什麽社交軟件都知道。”林曼拉佯裝吃醋。
“：上次跟藝術學院的學生一起吃飯，聊到目前一些主流app的界麵設計。大家都喜歡許願樹的極簡風格，隻有李野子說她不喜歡。覺得太無趣了，沒有視覺衝擊的感覺，所以從來不用。”陳聿明解釋到。
林曼拉無心去分析惡作劇是否來自李野子。比這更糟糕的爭取吃醋她都麵對過，這點幼稚的小把戲，實在是不值得關心。此時，她的心裏和眼裏隻有陳聿明。她柔若無骨地纏著丈夫，魅惑地說“：抱我回房間去。”
有丈夫的陪伴，果然一夜好眠。她貼心地為丈夫準備了早餐，兩人邊吃飯邊聊著最近的工作，相互給對方一些建議，愜意且溫馨。來自林曼拉好友的電話，打斷了他們的交談。
“：曼拉，你許願樹的評論區好像被惡意刷屏了，最近是得罪什麽人了嗎？”
林曼拉跟對方簡單聊了兩句，就掛斷電話，打開許願樹。她看到那個昵稱為小野的賬號，在她每一條帖子下麵都刷滿了“救命”兩個字。私信更是收到了上千條，內容也全都是“救命”。
林曼拉感到很無語，拿起手機懟到陳聿明眼前，嗔怪道“：看看你的粉絲做的好事！把我的賬號搞成110留言區了。我都把她拉黑了，怎麽還能給我發私信啊？是用了什麽自動發消息的黑客軟件嗎？”
陳聿明還是覺得不是李野子做的，建議林曼拉向平台客服投訴。
林曼拉打給許願樹的客服，投訴這個叫小野的賬號惡意騷擾。可客服卻回複她說，這是個紀念賬號，賬號的原主人不可能給她發信息。懷疑是被盜號了，平台方查實後會給她一個答複。
什麽是紀念賬號？為什麽賬號的原主人不可能給她發送消息？林曼拉一頭霧水，開始上網搜索關於許願樹紀念賬號的信息。
搜索結果讓她很驚訝。原來紀念賬號是為了紀念已經過世的用戶，保留他們賬號所有內容的特殊賬號。起因是，有一位許願樹的活躍用戶，生前是一名支教的誌願者。她在許願樹上發了很多貧困山區孩子們的日常生活。因意外去世前一天，還在許願希望一個因為貧窮和家裏重男輕女而被迫輟學的女孩，能重回課堂。
這位善良的用戶去世以後，她的事跡感動了很多人。許願樹運營方借此出台了一項規定，不會注銷過世用戶的賬號。平台會保存所有過世用戶的數據，作為紀念和他們曾經存在過的見證。
客服果然沒有騙她，這個賬號的原主人無法給她發消息。也許是被盜號了，等平台的回複吧，林曼拉想。
當天晚上，陳聿明又因為工作忙到深夜才回家。他洗漱完，準備上床睡覺的時候，林曼拉突然坐起身。
“：老公，你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丈夫不在身邊的時候，她的睡眠總是很淺，一有點聲響就容易醒來。
陳聿明愣了一下，回答說“：沒有啊，你聽到什麽聲音了？”
“：好像是哭聲，斷斷續續的。”那個聲音很微弱，林曼拉努力聆聽，辨別聲音的來源。
陳聿明把她摟到懷裏，緊張地說“：你最近是不是壓力太大了，總是睡得很晚。這樣對你的身體不好，從明天開始我要監督你早點休息。”
林曼拉窩在丈夫懷裏，耳邊依然有那個微弱的哭聲。難道隻有她能聽到這個聲音嗎？她再次向丈夫求證“：你真的什麽都沒聽見嗎？那個聲音雖然很小，但聽得出來是哭聲，我聽得很清楚。”
陳聿明扶著她躺下，給她蓋好被子，關心地說“：別想了，我去給你熱杯牛奶。喝完好好睡覺。”
陳聿明出去以後，林曼拉害怕地用被子蒙住頭，但控製不住自己不去注意聽那個聲音。哭聲還在繼續，還伴隨著某種敲打聲。林曼拉想不通，這個聲音明明很清晰，怎麽會隻有她一個人能聽見了。突然，傳來一陣嗚咽聲，林曼拉嚇得尖叫出聲。她瑟縮在被子裏，大聲呼喊丈夫。
陳聿明匆匆回到房間，林曼拉撲倒他懷裏，瑟瑟發抖。“：老公，你不要嚇我，你真的什麽都沒聽見嗎？”
陳聿明比剛才更加緊張，他撫摸著林曼拉的肩膀，語氣中透著關切“：你才不要嚇我，到底怎麽了？要不明天我把工作推了，陪你去醫院看看吧。”
林曼拉本能地拒絕，她不覺得自己是幻聽，或者產生了精神問題。因為她剛才清楚地聽到了那是一個女人的哭聲，而且在喊“救命”。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思考著這個聲音與這兩天收到的私信是否有關係。她決定明天一定要向許願樹的客服問清楚，那個紀念賬號到底是怎麽回事。
林曼拉還沒來得及主動聯係許願樹的客服，就接到了許願樹平台運營主管的來電。
“：林曼拉小姐，您好。我是許願樹負責紀念賬號用戶信息管理的主管。昨天，我們的客服反應有個紀念賬號可能被盜號，我們進行了排查。”這位主管的聲音很冰冷，比現在很多智能客服更像機器人。
“：是的，我最近被那個叫小野的賬號發了很多騷擾私信。而且我拉黑了，還是能收到。你們查到是誰盜取了這個賬號嗎？”林曼拉想馬上知道到底是誰在後麵搞鬼，昨晚聽到的聲音，是否也是這個人的惡作劇。
許願樹的主管繼續說“：林小姐，很抱歉。我們檢查過了，用戶小野的賬號沒有被盜。”
“：沒有被盜？！但你們的人說這是個紀念賬號。我在網上查過了，許願樹的紀念賬號，不就是紀念已經去世的用戶而存在的賬號嗎？！”林曼拉搞不懂為何兩個人的說法不一致。紀念賬號的主人已經去世了，在沒有被其他人盜號的情況下給她發來私信。這根本不合理。
“：會不會是你們的信息有誤，這個叫小野的用戶根本沒有去世？”林曼拉覺得隻有這個可能性能說得通。
主管短暫地沉默了幾秒，回答道“：原本平台無權泄漏用戶信息，但林小姐，您的事情很特殊。我可以告訴您這位用戶的本名叫蘇小野，您可以在網上搜到她的相關新聞。”說完，不等林曼拉追問，便掛斷了電話。
林曼拉被對方的態度搞得莫名其妙。她也算是許願樹的老用戶了，從聊聊的許願留言區開始，她一直在用這款產品。可沒想到客服服務做得這麽差，她準備在了解清楚事情真相以後，要在網上發帖批評許願樹的客服和平台漏洞。
林曼拉坐在電腦前，準備搜索蘇小野。打字之前，她產生了一股莫名的緊張情緒。昨晚聽到的哭聲和“救命”彷佛還回**在房間裏。加上客服人員奇怪的態度和冰冷的語音，她竟然有點心跳加速。
百度搜索“蘇小野”，立即出現許多內容。林曼拉終於明白為何客服告訴她，網上可以搜索到很多關於她的新聞了。因為這個女人是一起連環殺人案的最後一名受害者，很多官媒和自媒體都報道過這個案件。
林曼拉震驚地看著那些報道的內容。某公司職員、下班後離奇失蹤、被拋屍水庫、死亡前遭到折磨和性侵……案件信息擠進林曼拉的大腦，讓一向冷靜的她，失去了思考能力。她呆呆地看著新聞稿件裏蘇小野生前的照片，手機收到一條新的私信——救命。
她尖叫著拿起手機，狠狠地砸到地上。手機屏幕被摔出張牙舞爪的裂痕，就像林曼拉原本平靜的生活，開始一點一點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