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高拱

翌日,文淵閣中,三位顧命大臣討論著治國方略。

“兄長,現在的大明必須要下狠手,下重刀,才能整治現在這個官場上的貪汙腐敗之風啊!”

“哦?那你想從哪裏開始?”

“南京工部尚書丁賓?”

“為何如此考量?”

“他在南京,遠離陛下,而且就算動刀也不會影響帝都安穩。恩師如何考量?”張居正分析道。

“他貪了多少?”

“老家三百餘畝,初步估計應該總價值逼近百萬白銀。”張居正心裏大致盤算了一番,開口說道。

“才百萬白銀就要抄家?你想錢想瘋了嗎?那小皇帝無法無天,你也無法無天了?你知道一個南京工部尚書的倒台,要牽扯多少人嗎?啊?此事休得再提!”

說完,高拱就轉身大踏步離去。

張居正眼中精光一閃,心底歎道:“兄長啊,你還是不同意的話,休要怪小子無情了啊!”

張居正與馮保有舊,一下就想到了他。

“正好陳太後與高拱有巨大的矛盾,而馮保又是陳太後身邊的紅人,看來此事已成!”

高儀此時沒有留意到張居正的神色,自然是好言勸阻著氣頭上的高拱。

“首輔,萬萬不可因此動氣,張大人此番考量也是為了國家,而且皇帝上次說的也已經很明白了,他想要的是變革啊!倘若我們再拖下去,皇帝會做出什麽,也是難以估量的啊!”

聽到高儀的勸阻,高拱無奈地說道:“我自然明白這個道理,可是因為‘嚴黨’傾覆,大量官員株連,這兩年好不容易將人培養出來了,就算有貪圖之人,但此時也得看能力啊!而且,現在的官場上哪個官員沒有貪汙過?這都幾乎已經成了習俗了啊!

更何況,張居正這廝一開口就是三品大員!這個層級的官員怎麽能輕易地去查處?”

“叔大,你跟我說清楚,這是那小皇帝的意思嗎,啊?”

“首輔慎言!”看著烏泱泱跪在自己身邊的一圈文淵閣忠臣,高拱什麽也沒說,就摔門離去。

看著高拱絲毫不給自己麵子,張居正心頭的那點恩情,也流失得一滴不剩了。

...

傍晚,張居正找到了一直負責給自己和馮保傳話的小太監,塞給他五兩碎銀之後。

“我剛剛跟你說的話,記住了嗎?”簡述完成後,張居正盯著小太監的雙眼,無比嚴肅的問道。

“記...記住了。”一個剛剛入宮,僅僅隻有十五、六歲的孩子,在張居正嚴厲的目光中瑟瑟發抖,更何況沒想到可以從當朝重臣口裏聽到辱罵聖上的話,小太監被嚇得有些結巴。

“記住,把這些話一定要原封不動的告訴馮公公!”

“是,是,是,張大人,奴才明白。”

張居正看著小太監口裏不斷默念著自己剛剛的話,轉身就向深宮之中跑去。

傍晚的太陽照射在了張居正的身影上,將他的背影拉得很長,很長...

...

回到家後,張居正取出一壺小酒,看著麵前的老師畫像,一杯清酒下肚

“這第一杯酒,敬恩師徐先生、前輩高先生。嘉慶年間,正是二位在嚴黨的迫害下盡力保護朝中能臣,幫助我一步步走到如今次輔的地位,但未來國家的發展、百姓的耳邊隻能有一個聲音,那就是我的聲音!所以,高兄,對不起了。新世界來了!”

“幹!”

這一杯酒雖然溫暖,但是張居正入口之後,便覺得一股苦澀之感,可心情依舊愉悅。

“這第二杯酒,敬我們的陛下朱翊鈞;太子期間,從未顯露野心;擔任皇帝之後,顯出經天緯地之才,這才值得我張叔大輔佐的千古之君!”

“幹!”

與上一杯酒相比,這杯酒就顯得無比清甜,讓張居正感覺心曠神怡。

畢竟,在曆史上,張居正就是一個典型的孤臣;在十年後與李太後,馮保構成了堅固無比的政治鐵三角;但在死後,家族也未能得到善終,也導致了之後的明朝再無大臣敢於直言進諫...

但在這個世界中可一定會發生改變,皇帝的支持,個人名望的提高,這都足以讓張居正成為唯一主持過變法,卻可以善終的文臣了!

...

後宮

小太監和馮保碰了麵,磕磕絆絆地將張居正告訴自己的轉告給了馮保。

馮保壓抑住心中的激動,偽裝成一副憤怒的樣子,快步向朱翊鈞的生母李太後的住所小跑而去。

“咚,咚,咚。”

“太後,奴才有要事相報。”

“進來吧。”慵懶的聲音響起。

進門之後,馮保二話不說,直接伏跪在地,如泣如訴地稟告道:“太後娘娘,今日路過文淵閣之時,臣聽聞高拱大罵陛下,說他德不配位!似乎是有另立新王的想法!!”

李太後聞言,頓時炸毛,,“此事不得兒戲!你可願意為你說的話負責!”

“太後娘娘,奴才所言,句句屬實,是張居正,張大人告訴奴才的!”

“走,去找姐姐。”說完,李太後就一馬當先地衝了出去,馮保暗笑一聲,也緊隨其後。

“怎麽回事,怎麽當了太後還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

“姐姐,高拱有廢帝的心思!”

“什麽?你從哪聽說的?”

“太後娘娘,是張大人告訴奴才的!”

“好啊,好啊,這個高拱真的是越來越大膽了啊!”

“妹妹別慌。有我們二人在,況且陛下沒做錯任何大事,廢帝便不可能發生!”不愧是在深宮大院裏成長起來的太後,遇事就是處事不驚。

看到陳太後淡然的神態,李太後也是逐漸平靜下來。

“是,姐姐,那我們怎麽辦?”

“明天你我二人聯手上朝,當著文武百官的麵詢問那高拱那廝到底是何意!”

“但前提是,這得是真的。”

“太後娘娘,奴才所言句句屬實!奴才要是有一句摻假,奴才願意永世不得超生!”

陳太後饒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馮保,

她沒想到對方的辦事能力如此之強,這可真的是沒有隔夜仇,這麽快就要替她報了。

在陳太後的眼中,馮保的作用又上了一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