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張月明
下朝之後,朱翊鈞在獄中看到了垂頭喪氣的徐璠。
“徐璠,你可知道《琉璃公司》?”
“陛下,罪臣不知。”
“馮大伴,給他說說。”
在經過了馮保的一頓解釋之後,徐璠才終於明白。
“陛下,臣之後不是罪囚了?”
徐璠有些興奮的向朱翊鈞詢問道。
“不,你還是罪囚,隻不過不住在監獄罷了。”
聽到自己還是罪囚,徐璠有些失望,但很快也就將心情轉換了過來。
“陛下,罪臣何時去工廠?”
“現在就去。”
“馮大伴,將他放出來吧。”
換掉囚服之後,徐璠跟著朱翊鈞感到了京城西的一片空地之上。
“陛下,這裏是?”
“工廠未來就建在這裏了,你以後也就住在這邊,沒有朕的允許,不得擅自出工廠,明白嗎?”
“臣明白!”
知道了自己雖然還是罪囚,但活動範圍還是擴大了不少,徐璠還是顯得很是開心。
......
第二天傍晚,因為科舉即將到來,朱翊鈞以皇帝的名義廣召來天下英才,欲要開一場自己登基以來的第一場文會。
迫於朱翊鈞的**威,朝堂上的袞袞諸公都帶著自己的孩子前來。
文會開於一座湖心島之上,流光溢彩,滿目華章。
茶過三巡,酒過五盞之後,人都到齊了,朱翊鈞也順勢拋出了今日的第一個問題。
“諸位天下英才,請以“梅花”為主題,做一詩詞。”
“朕已提前做出一首詞,請諸位品鑒。”
“《眼兒媚·詠梅》:
莫把瓊花比澹妝,誰似白霓裳。別樣清幽,自然標格,莫近東牆。
冰肌玉骨天分付,兼付與淒涼。可憐遙夜,冷煙和月,疏影橫窗。”
此詞本是清朝詩人納蘭性德所作,但在這個世界裏納蘭性德還都沒有出生呢,朱翊鈞也就拿來借用了。
此詞一出,堂下頓時沉默無聲。
半晌過後,突然傳出一個女子的聲音,“陛下,我也有一首詩,請你品鑒。”
“《山中雪後》
晨起開門雪滿山,
雪睛雲淡日光寒。
簷流未滴梅花凍,
一種清孤不等閑。”
此詩一出,頓時引起熱議,都在討論著誰這麽大膽,居然趕在皇帝的麵前說自己孤高。
見此情形,張居正瞪了一眼正在給自己裝可憐的張月明,“陛下,小女不懂事,還請你不要放在心上。”
聽到是首輔的女兒,台下喧鬧聲頓時小了不少。
“太傅這是何言,如此一首好詩,朕怎麽會怪罪。”
朱翊鈞看向張居正的方向,隻能看到一位少女窈窕的身影,麵目都隱藏在帷幕之中;但這首詩朱翊鈞實在是異常喜歡,便忍不住開口問道,“不知汝有何高見?”
見到朱翊鈞非但沒有懲罰自己,還詢問自己的見解,張月明顯得有些高興,“陛下,我就是想知道為何女子不如男?”
此言一出,頓時引起軒然大波,國子祭酒呂調陽更是不顧張居正要殺死人的眼神,“叔大,管管你自己的女兒!”
朱翊鈞揮揮手,壓下場內的喧囂,“不知小姐姓名,可否告知?”
“這有何妨,小女張月明。”張居正趕緊出來打圓場。
朱翊鈞也知道這裏並非討論此等大事的好地方,“張太傅,文會結束之後請務必讓朕跟張小姐在探討一下。”
在此之後,文會中寂靜了很長的一段時間,直到呂調陽之子呂適在自己父親的催促下做出一首詩,“
《詠梅》
紅白花瓣吐雲霞,
月下風姿舞霜華。
靜夜深穀幽然處,
唯有梅花傾天下。”
格調優雅,壓合韻律,也是一首好詩,這才重新喚起了文會的氣氛。
“雪霽山寒梅花開,獨樹傲立凜風台...”
“雪似梅花,梅花似雪,似和不似都奇絕。惱人風味真無奈。飄泊歸來,恨此荒村景無異...”
...
接下來諸位青年俊才都想盡了辦法創作出了一首首名句,但在朱翊鈞的耳中,都不如張月明那首詩,所以朱翊鈞直到文會結束都一直沒有開口。
等其他人都離開了,場上隻留下了朱翊鈞與張居正及其女兒。
“張小姐,此時都沒了外人,有什麽就說什麽。”
“民女參見陛下。”
但張月明隻是施展了一個萬福,就躲在自己的父親身後不願在說話了。
看到這幅光景,朱翊鈞無奈地說,“張小姐,太傅,不敢相瞞,其實朕也有使女子入仕的想法。”
此言一出,張居正大驚,張月明也緩緩地從自己父親身後走到了朱翊鈞麵前。
“陛下真的有如此想法?”
“是啊,你看當今大明如此緊缺人才,倘若現在生育也遠遠不夠,但女子可是占了我大明人數的二分之一啊!倘若可以入仕,我大明人才狀況頓時就可得到解決啊!”
聽了朱翊鈞的話,張月明的眼睛好像要迸發出光一樣,緊緊地盯著麵前這個算不得帥氣的小皇帝。
但就在此時,張居正一盆涼水潑了下來,“陛下做好了迎接整個士林階層反撲的準備了嗎?”
此言一出,朱翊鈞頓時就像是被潑了一盆涼水一樣,但還是嘴硬地說道,“太傅,孔家都被朕打敗了,士林何懼之有?”
“陛下,之前是世家犯了法,被你抓到了,陛下占理,士林才沒有反撲;但倘若要開女學,那道理就在世家那邊了,反撲將會是異常激烈的啊!”
聽了父親的話,張月明明亮的眼睛漸漸暗了下來。
“太傅,倘若朕將數字傳於女性,那又如何?”
“如何去學?”
“初期讀書,後期入校。”
“何來老師?”
“初期朕親自傳授,後期自有學業優良者可為老師。”
看著自己女兒眼巴巴地目光,作為一位愛女狂魔的張居正,無論如何也說不出拒絕的話。
“月明,你可想好了?一旦開始上學,就不能像之前那麽無憂無慮了。”
“父親,女兒也想學習,也想科舉,但倘若此路不成,女兒去探索另一條路,又有何妨?”
聽到張月明都這樣說了,張居正也隻好對著朱翊鈞說道,“小女不才,勞煩陛下多多照顧。”
“月明,還不快快拜見師傅?”
見狀,朱翊鈞趕忙說道,“不必,朕最多就是個筆者,算不得老師。”
......
張府
文會結束後,張居正帶著張月明回到了家。
“月明,你觀當今陛下如何?”張居正和藹可親的看著自己的女兒。
張月明先是摘下了麵巾,麵巾下是一個豆蔻年華的美麗少女。
“父親,女兒觀陛下乃是全天下少有的可以懂女兒的人。”
張月明有些耿直的對張居正說道。
“那你對陛下有好感嗎?”張居正不露聲色地繼續問道,但握著茶杯的右手早已青筋暴起。
“父親,女兒也不知道;隻是,女兒不想被囚禁在這五尺宅院之中,女兒也想去看看外麵的世界啊!”
聽到張月明發自內心的呼喊,張居正也隻能無奈地鬆開茶杯,抱住女兒,“月明不哭,父親懂得。”
在安慰了一會女兒之後,張居正看時間已經不早了,就叫張月明趕緊去睡了。
張月明走後,張居正當晚獨自在茶室中坐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