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飛虎馮奇
馮天南在夏鬆的逼問下,說出了段媃所在之處,他也知夏鬆不會就此善罷甘休,便低聲吩咐兩個兒子再去準備對付夏鬆的手段。
在這之前,他則故意與夏鬆去談些無關緊要的話,以拖延時間。
在得知夏鬆的名姓後,他顯得尤為震驚,隨後又對夏鬆說他欺壓百姓的質問表示冤枉,也為二子橫行街市,強搶民女一事出言辯解,說他本性並不壞,隻是年少輕狂所致。
一番巧言詭辯,讓夏鬆不得不感歎這廝的深沉老練。
這時夏鬆又向馮天南喝道:“不管怎麽說,我師妹是因為你們才出現這等狀況,若不給我一個滿意結果,我便讓你惡虎莊雞犬不寧!”
馮天南故作愁態,道:“那閣下想怎麽辦?”
夏鬆道:“派人去那潘家將我師妹毫發無損的帶回,如若不然,哼……”
馮天南愁苦道:“不是我不願派人前去,隻因那潘家我們實在招惹不起,隻怕一將閣下的話轉達,我全莊上下就要慘遭滅門了。”
“那你就不擔心我會將你們滅門?”夏鬆厲喝,眼中泛起森冷寒芒。
馮天南故作驚恐,道:“閣下自然有這個能耐,我們也不敢得罪閣下,但我們終究人微言輕,即便是派人前去潘家討要令師妹,潘家之人也未必歸還,所以最有效的,還是得閣下親自前去、相信潘家得知閣下大名,必會拱手將令師妹送還,且還會設宴向閣下賠罪。”
夏鬆自然也能想到,馮天南此舉,無非是要假借潘家之手來對付自己,他們不敢得罪潘家是真,但若說潘家會輕易將小師妹送還於他,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信。
這馮天南詭計多端,用心之險,比起那霸刀門總管葛彪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有過上次遭遇葛彪的經曆,如今夏鬆又豈會輕易上這馮天南的當?
適才他見馮順馮強匆匆離去,便知馮天南已暗暗向他們吩咐了什麽,想來就是對付自己的方法。眼下馮天南又在與自己這樣耐心交談,分明是在拖延時間,以給兩兒子製造準備對付自己的機會。
當下,夏鬆向馮天南冷笑道:“既是如此,那就請馮莊主與我同去潘家走一遭,當麵向那潘家將此事的前因後果解釋清楚,這事是因你惡虎莊而起,你們也不能不負半點責任。”
馮天南笑道:“閣下所言有理,既如此,那我就陪同閣下去潘家走一走。”
這時,他已然聽見一道向這邊急速奔來的梭梭腳步聲,麵現出一絲陰笑,看著夏鬆,道:“不過在去潘家之前,不知你能否安然離開?”
話音剛落,就見一道如疾電般的身影飛閃而至,向夏鬆襲衝過來。
夏鬆已看清那是一個身材細瘦的青年,襲近他後,拳掌如電般同時發出,勢夾淩厲勁風。
夏鬆忙出手相迎,與對方拳掌連連對擊,發出好一陣清脆卻震耳的激響。
青年身手著實了得,拳掌快如疾風般連發強攻,而夏鬆每每向他發出的攻擊,也盡被他從容化解而開。
夏鬆未料到這惡虎莊上竟還藏著如此高手,頓時收起小覷之心,鄭重以對,與這青年酣戰在一起。
馮天南眼見夏鬆被青年所纏,頓時咧嘴而笑。
就在這時,忽又聽得從不遠處傳來陣陣虎吼之聲,隨之便見一隻隻體形龐大的斑斕猛虎,在馮順馮強二人的驅趕下,穿過層層院門,陸續趕到這片空地上。
那些被夏鬆擊倒在地的一眾仆役這時都已相互攙扶著站起,在看到趕至這裏的一隻隻斑斕猛虎時,登時都嚇得不敢吭聲,都是一臉驚懼地望著它們。
終於在馮天南的喝令下,一眾仆役盡皆匆匆退散而去。
……
眼望著與青年交戰中的夏鬆,馮順馮強來至馮天南跟前,說道:“父親,不如就趁此時,讓猛虎發起攻襲,結果了這小子!”
馮天南卻搖頭:“不,眼下這小子銳氣正盛,即便讓猛虎攻襲也未必能取得良效,別忘了,地下那隻烈虎都被他幹掉了。先讓老三跟他鬥會兒,待他顯出疲態,你們再驅動猛虎向他攻襲不遲。”
馮順馮強都道:“還是父親考慮周祥。”於是就都將目光投在交戰中的夏鬆與青年兩人身上。
那青年拳勢如風般向夏鬆猛攻而至,夏鬆避閃而開,也揮拳出擊。
兩人拳拳對轟,發出好一陣沉悶如雷般厚響,擴發出的勁氣圈圈而散,掀起一地塵煙。
在又一次的拳拳激碰後,兩人各自後退而開,相互凝視對方。
夏鬆此刻才看清這名青年的身形相貌,隻見他雖然細瘦,卻生得結實,濃眉細目,鼻尖唇薄,淡黃麵皮,頭發略顯散亂,著一身粗布衣衫,一條麻褲,穿一雙多耳麻鞋。
若說這是馮天南的兒子,可相貌衣著卻與之天差地別,夏鬆細看下,又發現這青年與馮天南麵相也無多少相似。
一時便猜不透他的身份,夏鬆便沉聲問:“你是什麽人?”
青年看著夏鬆,答道:“我叫馮奇,你又是什麽人?為何來我‘飛虎莊’搗亂?”
“飛虎莊?”夏鬆一愣,便道:“這兒不是惡虎莊嗎?”
青年馮奇搖頭:“惡虎莊著實不好聽,還是叫飛虎莊的好。”又看著夏鬆,笑了笑:“你功夫不錯,從哪兒學的?”
夏鬆見這馮奇一派天真爛漫模樣,與其父兄大不相同,更加疑惑他的身份,聽到馮奇發問,便笑道:“我是天武門弟子,夏鬆。”
“你就是夏鬆!”馮奇眼睛一亮,怔怔看著他,顯得很是激動,又問:“你便是那一人獨鬥黑狼幫三個幫主,將之重創擊殺的那個夏鬆?”
夏鬆點了點頭。
馮奇哈哈笑了起來,道:“今日難得與你相逢,真是三生有幸,快,咱們去痛快喝上幾杯,然後再回來過招。”
馮奇這等反應,著實讓夏鬆大感意外,心想他既是這惡虎莊之人,必然要與自己死戰到底,哪知竟在得知自己姓名和身份後,說出這等不合時宜的話。
“莫要說笑,要戰便再戰。”夏鬆沉聲道。
“說什麽笑,你不知我最喜歡的就是結交能人高手,今日得遇夏鬆兄這樣的俊才,又豈能無視不理?今日必要與你把酒言歡,再切磋討教。”馮奇哈哈笑道。
馮奇的這番言語,也讓馮天南父子三人臉色大變,事態的轉變讓他們有些猝不及防,不知所措。
“父親,老三腦子本就不好使,這回讓他出來,本想讓他應付一下這小子罷了,誰曾想竟和他交起朋友來了。”馮順皺眉緊皺著,對馮天南道。
馮天南臉色也很是難看,說道:“老三這小子嗜武如命,一旦遇見什麽高手,竟什麽也不顧了,我也沒想到他竟會這樣,早知便不放他出來了。”
馮強這時開口:“可除了他,我們莊上也無人是這小子的對手。”又對馮天南道:“父親,反正老三是您撿來的,我看倒不如就讓他與這小子在這裏切磋,我們趁機逃走算了。”
馮天南沉吟道:“逃哪兒?難道就這樣棄這偌大的家業於不顧了?”
馮順提醒:“父親,去潘家,這小子此次來我莊上搗亂,無非就是為了奪回他師妹,而他師妹如今已被父親派人轉送給了潘家,我們不如趁此機會也前往潘家,這小子一定會追去,到時我們便和潘家之人聯手,將他給結果了。”
馮天南聞之點頭:“好辦法,我看這小子也並非貪財之人,不會霸在我們莊上不走,我們一動身離去,他便也會追趕過來,我們就這樣將他引入潘家,正好可借助潘家之手對付他。這樣既讓潘家掙了麵子,也順便除去了這小子,可謂一舉多得。但在這之前,還是得讓老三拖住這小子,給我們爭取逃走的時間。”
……
當馮奇要請夏鬆去喝酒時,卻見夏鬆將目光投在了馮天南父子三人身上。
夏鬆眼見馮天南父子三人好一番竊竊私語,便知他們又在謀劃什麽對自己不利的詭計。
馮奇看看夏鬆,又看看馮天南父子三人,便衝著他們大喊:“你們快去準備好酒好菜,我要與這位夏鬆兄痛飲幾杯。”
卻見馮順冷笑看著他,說道:“你把人家當朋友,人家可拿你當朋友嗎?”
“怎麽?”馮奇問道。
馮順看了眼夏鬆,便道:“這小子不分青紅皂白,來我們莊上搗亂,無非就是看我們莊上富足,想掠奪些錢財,你可倒好,反倒跟這等凶惡強徒論起交情來了,真是白吃了我們這麽些年的口糧。”
馮奇卻道:“這位是天武門的夏鬆兄弟,怎會是什麽凶惡強徒?我想你們之間一定是有著什麽誤會。”
“誤不誤會暫且不說,他打傷我們莊上那麽多人,又將我們莊內搞得這般狼藉雜亂,你不去與他交戰,反倒還要我們為他設宴招待,真是大大不該。”馮順指責道。
“說的也是。”馮奇撓撓頭,思索了一會,又道:“可為什麽夏鬆兄要這樣做?我聽說夏鬆兄可是個不世出的少年英才,身手了得自不必說,人品那更沒問題,該不會是你們做了什麽不該做的事情,才讓他找上門來吧?”
“胡說八道!”馮順喝道,“我們怎會做什麽不該做的事,你……你還是惡虎莊的人嗎?”
馮奇搖頭道:“我不是惡虎莊的人,我是飛虎莊的人。”
馮順頓時語塞,無言可對。
原來,這馮奇是馮天南多年前在外撿到的一個野孩子。
馮天南偶去一處密林中射獵,卻遭遇數頭猛虎追擊,倉皇逃竄,不想坐下馬乏力,將他掀翻在地,數頭猛虎隨之向他撲來。
就在這萬分危急的關頭,一個矮瘦少年不知從哪裏飛閃而出,舉手投足間,便將這數頭猛虎盡數擊翻在地,受到少年威懾,這數頭猛虎急忙轉身奔走。馮天南這才僥幸撿了一條命。
馮天南感激這少年出手相救,又為他小小年紀具備如此高超身手大為驚歎,在向他問及姓名和來曆時,少年卻隻是搖頭。
馮天南便知他是個無父無母的流浪娃,又見他神情呆滯,雙眼無神,說話遲鈍,便猜他一定是長期孤身一人所致。雖是如此,可這少年天生神力,著實稀罕,正好可將他收入己用,隻要用心**,假以時日,必能成為他莊上一大強力。
至於少年的呆板,馮天南卻不在意,心想這樣反倒更好控製糊弄於他,讓其一心隻為自己效力。之後馮天南便將這少年認作義子,給他取名為“馮奇”,又讓他認馮順為大兄,馮強為二兄,他為三弟。
往日裏莊上一切事務馮奇插不上手,隻有一些需他使動武力的,馮天南才將他喚出。比如那頭異獸烈虎,就是在一次馮天南外出狩獵時發現,虧得有馮奇在旁,經他出手相助,才讓他們成功降服捕獲。
馮奇雖由馮天南撫養多年,可對他也沒有太多情感,隻因馮天南往日裏都將他鎖閉在房舍內,不讓他與外界接觸。
馮天南此舉,是擔心馮奇一旦出去,因他腦袋不靈光,容易聽信他人言語,與他人發生鬥毆,引起許多不必要的麻煩,這才將他閉鎖在家,牢牢管控著。
被鎖在房中,馮奇無聊之際,便隻能運氣練功,以至於他如今雖隻十九歲,卻與夏鬆一樣,都將修為提升至納元境後期。
至於夏鬆,馮奇則是從一些給他送飯食的仆役口中得知的。
畢竟夏鬆一人重創黑狼幫三大幫主一事,已被當地縣府大肆宣揚,搞得這片地域人盡皆知,人人隻要一提起夏鬆,都會不自禁的豎起大拇指。
馮奇得知此事,不禁對夏鬆生起崇拜之心,隻盼有朝一日能與之相見相識,把酒言歡。
所以在得知眼前這名與自己年齡相仿的青年,竟是自己熱盼結識已久的夏鬆時,馮奇心情之激動喜悅,早已讓他將其他所有事都給拋到了腦後。
這可讓馮天南父子三人暗暗叫苦,本想靠馮奇拖住夏鬆的他們,哪知局況竟發生這般逆轉,本想醜化夏鬆,好讓馮奇對之產生憤恨的馮順,卻見馮奇油鹽不進,無論如何就是不信他的話。
“父親,這可如何是好?”馮順著急的對馮天南道。
隻聽馮天南道:“事到如今,隻能如此了。”然後向馮順馮強竊竊而言一番,隨之假作閉目而亡的模樣。
馮順馮強隨之假裝痛聲嚎哭:“父親,父親!父親之前中了這小子的一拳,重傷而亡了!”
馮奇大驚,望著馮天南,叫道:“你……你怎麽死了?剛剛你不還好好的嗎?”
隻見馮順馮強都一臉悲憤地直指夏鬆,說道:“是他,是他殺了父親!”
馮奇看向夏鬆,呆立良久,隨之便將無奈愁苦的目光投向夏鬆,歎道:“夏鬆兄,我不想和你為敵,但你殺了這人,我不得不得和你死戰了。”
夏鬆眼見馮天南父子三人一番假意做戲,就將馮奇給欺瞞,暗歎對方當真思慮單純,也為馮天南父子如此行徑深感厭惡。
就當夏鬆想開口解釋時,就見馮奇已然身子一晃,揮舞拳掌向他猛攻而至。
夏鬆隻得迎擊。
兩人便再度交戰在一起。
此刻交手不同先前,先前馮奇不知夏鬆身份,所以拳掌攻勢猛烈,毫無留情,這次他卻是無奈動手,所以攻勢較為輕緩,拳掌每每擊出都會在中途凝滯一下,才繼續攻向夏鬆。
夏鬆見了,便也放緩出擊防守的動作,與他緩慢交鬥。
馮順馮強見馮奇已將夏鬆勉強纏上,便喚醒馮天南,準備同時逃離。
“這傻瓜兒子……”馮天南歎道,又沉聲說了句:“不必管他了,咱們走。”
在離去之前,馮天南又讓馮順馮強驅動起趴伏在地的十數頭猛虎,同時向馮奇夏鬆圍攻而去。他們連忙趁亂逃離。
十幾頭猛虎邁動四蹄,張著滿是利齒的大口,厲吼著,勢如狂風般向夏鬆馮奇猛衝而來。
“不打了!”夏鬆見猛虎衝來,便對馮奇叫了聲。
馮奇應聲是,也看到了圍攻而來的十數頭猛虎,隨之與夏鬆都後撤而開。
夏鬆拳出如風,馮奇掌即似電,用了一盞茶工夫,終於將這十數頭猛虎盡皆擊翻在地。
隨後馮奇還要向夏鬆出手,卻被夏鬆勸止。
這時夏鬆已發現馮天南父子三人不見了蹤影,便輕歎了口氣。
馮奇也不見了馮天南父子,疑惑道:“他們呢?”
“跑了。”夏鬆回答。
馮奇便問:“為什麽要跑?”
夏鬆當下便對馮奇說了馮強搶奪他小師妹來此,小師妹又被潘家之人帶走一事,又說明自己正是為奪回小師妹,才來的這裏。
“原來他們都在騙我,我就知夏鬆兄你不是壞人。”馮奇恍然,又對夏鬆道:“夏鬆兄你放心,我一定會幫你奪回小師妹。”
夏鬆又問起馮奇與馮天南的關係。
隻聽馮奇道:“我父母早死了,我一人在外流浪,一次救了這馮莊主,他就收我當兒子,讓我住在他這裏。平時就將我關在屋裏,不讓我出來走動,隻有需要我出力氣的地方,才放我出來。”
“原來是這樣。”夏鬆聞言點頭,又道:“你為何又將這裏叫‘飛虎莊’?”
馮奇便道:“我父親外號便叫‘飛虎’,我要繼承這個名號,日後我也要想有一座自己的莊院,就叫‘飛虎莊’。日後我便是‘飛虎馮奇’,這裏叫惡虎莊,實在不好聽,我讓馮莊主改名,他不答應,隻說這名字能威懾人。”
夏鬆點點頭。
隨後二人便去找尋馮天南父子三人,找了許久都未找到,最終從一名仆役的口中得知,他們已逃往縣城潘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