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餘地
“爾其實對妾身而言……有個好想得到的東西，能不能交給我？你的力量。”
“呼……”
寂靜夜晚，還是在那間下仆房，不住抵在額頭上的手，那輕飄飄力量，明明沒多少力量卻深深纏綿於腦中，揮之不去。
“爾，不急。妾身有的是時間，可以慢慢等。方式……你知道的。”
晶碑握於掌中，輕輕抬起手，透過夜色，它是那樣通透、純淨又……閃閃發光。
不由蜷縮著身子，是冷了嗎？啊……原來好想去抱住那本收藏冊，今日的它重量又增加了呢。
“呼……”
長長鬆了口氣，一翻身看向女士大人所留下的東西。卷起被褥，再三擦拭過晶碑上根本不存在的汙漬。
已經既定之事，通俗易懂的道理，但又讓人非常不安。
末了，有些乏力。那雙手停止了無力的舉動，伸長腳尖從隨意丟棄的箱子裏，夾起了另一塊晶碑，
雲泥之別，它是這麽汙濁，充斥著太多沉重以及……枷鎖。一層層包裹著不曾消散，直至那雙手觸及他胸膛，劃過手臂連帶著那份重量，也一起風輕雲淡了。
盤握之手，握著晶碑，那雙手是那麽大，三兩下就觸動了魔法陣。
一個檢查中的字符，浮現於髒兮兮表麵。
那雙手是那麽的小，被迫中斷話題是晶碑上沒有後續的字詞。他是那樣有趣，但在那個時候的表情卻不是她所想看到的。
“難道是妾身，太心急了嗎？”
凝視著房間中，不曾讓無趣之人收拾過的地方。被侵入的那些痕跡，這份清冷與指尖上早已不見的印記，差別真大。
“都是他的錯！這麽不爽快，不想了！”
一扭身子，埋於被窩，捂得嚴嚴實實。少傾滾動起毛毛蟲，最終晃了晃，隨手拋飛了塊晶碑。
弧形拋物線，距離落地一刹那，就被魔法接住，兜兜轉轉沒入到了被子中。
「檢查結束。您有175條草稿，確定刪除嗎？」
「檢查結束，您有196條未接收信息，留言箱容量100/100，已自動保留！下麵將順序朗讀。」
“呼……”
“你還好嗎，哥哥？家裏……這幾天特別的亂。我還在堅持寫信息給你，可能這是一個注定無人回應的消息。但是呢……哥哥！今天是聚會日子，家裏來了很多人，我也拿到一等優秀章了……”
“有段時間沒寫了，您還好嗎？大哥今天被訓了，就突然響起以前的事情，所以想聊聊。說起來，我也由於出神被發現……大罵一頓。滿爽快的！很好！那個呢……就想了很多。哥哥完全不用自責呦！就結局而言，隻不過是我們倆交換了生活而已，你做了我想做的事情，而我做了該做的事情。
不知道哥哥經營的店鋪現在怎麽樣了？一定很大，超大吧？人滿為患！”
“哥哥，闊別已久，疏久問候。您還好嗎？就突然想找人說些什麽，看著晶碑劃著劃著就看到你了。
那個，我好像聽你說一句，恭喜呀、加油呀，不可能吧！哈哈。那個，今天父親允許了我的晉升。從今天開始，我也算是個小頭頭了！哥哥要是經營上有惡鬼，我來一拳拳給胖揍回去！
不過說起來，做隊長後才發現，隊長要做的事情真的好多呀，有點能理解父親了……”
空望夜色，那是汙濁中唯一的夏荷，撥動手撫摸著斷續的文字，慢慢這顆心也平靜了。
“爾……明天給我答複吧。”
呢喃細語，在耳畔縈繞的氣息，誘人又危險。
“嘀嘀！”
“我……啊，是睡過去了。”
不得不說，睡下去是白天，醒來還是白天。就很令人很困惑，也不知道那些血族是怎樣適應這樣的生活。
“不睡覺呀！”
華麗禮裙，配上咖啡壺，在餐桌邊遊走的妖精。是爛漫金發，更有著獨特幽香，在身邊微微彎腰。一切不真實躍然眼前，滾滾流淌而入的咖啡，香氣撲鼻。
“弗萊莉婭，再給我來一杯。”
毛茸茸熊掌，招呼樣子一點也不客氣。
“來了。”
“說起來，希德你還真不客氣呀！”
坐於希德對側的羅娜，原本睡意稀鬆，結果這一身蘿莉塔裝扮的弗萊莉婭，直接給她嚇醒了。雖有禮謙下士一說，但這麽接地氣，怎麽也接受不了呀！
“羅娜，你要再來一杯嗎？”
擺起手，剛想說不用的時候，希德就已經代她回答了。
“弗萊莉婭就是這樣，是弗萊莉婭的說。”
“嗷嗚！”
從窗戶外飛身而入的哈比，散去漫天毛發，化身英俊帥哥，恭敬地走到女王身邊。
“今……”
“好了！好了！哈比，快入座。要吐司雞，還是吐絲雞的說？”
燦爛笑容。
“主人……“、
啊！哈比化了……
“化了呢，哈比。”
“哈比——哈比！快回來！”
在弗萊莉婭搖擺下，哈比終於晃回了神。已經為他選擇好餐點，早餐似乎回到了日常。姍姍落座身形，響徹著說不完的笑話。但在失語後，被收走餐具，是此時再度滿上的熱可可與清茶。
“所以說……在你們解決麻煩之前，暫時是要擺在我這裏嘍？”
咬著勺子，那抹赤紅，露出一絲天真的錯覺。
“是的，我想欠酒，在這情況下也沒法，好好選一個風水寶地。保管費都好說。”
“拜托你了。”
欠酒立刻放下餐具，重重低下腦袋，向弗萊莉婭請求著。
“其實還有個選擇，你不考慮一下嗎？作為她的丈夫，斯通先生。”
“雖然我沒有做過這樣的考慮，但欠酒，弗萊莉婭是可以相信之人。她是一位愛民如子的君主。哪怕是最下位的族裔，也不會被當成炮灰。這點，我可以保證。”
希德也放下杯盞，看向欠酒眼神中的思念，他也由此多了一分肯定。
“感謝你的讚美。作為君主，我是絕對比不上我的姐姐，前代君主。但我一定會守護好領地，以及在這的每一位族裔。對於這點，您可以絕對放心。
舉行儀式讓她以血族的身份活下去，雖說此舉對人族而言，過於羸弱素質，哪怕會失去絕大部分記憶以及法力深度，但欠酒……你時間還很久，不是嗎？”
話已至此，連一旁一直喝茶的羅娜，也為他多說了幾句。
“雖說不知道其意為何，但你絕對不想失去她，對嗎？”
“大家……非常感謝！”
欠酒雙手微微張開，移至一側腳步，起身來到了桌邊，在大家視線中猛然一鞠躬。
“但是……”
深吸一口氣，那方寸間日子，是時候了。
“我不會再逃避第二次了！我們之間……情感，不！現在的我，已經不再是那個脆弱到需要那張皮，那份自我滿足，才能活下去的行屍走肉。”
這些夜晚，一個人的時間。他想了很多，也追思了太久，卻又一次又一次在那個坑裏趴下。
不同的人，不同的事情，還有那些……不一樣卻不得不麵對的，在他身邊有選擇逃避，也有選擇漠視，還有選擇超然。
但那顯然……不過是從一條末路走到另一端罷了。
“嗬嗬！小孩子，長大了呀。”
“弗萊莉婭，也是小孩子呢！”
“這點，我很認同。”
出乎意料的默契，一隻熊、一隻大金毛竟在此刻達成了共識。畫風嘛……總覺得有一捏捏……嗯，微妙。
“哈比！希德！”
他們倆這一唱一和，所麵對的就是少女那，很文明的一番問候。
這一掀桌呀，直接讓餐桌熱鬧了起來，意識到有些失態的弗萊莉婭，輕咳兩聲，挪開視線引出了全新話題。
“如果那樣……麵對新時代，看向這已經開始流轉的羅盤，我想……我們在座幾人中應該能找到彼此的共同點吧！”
至此，一句話下幾人的神色與反應，都默默看向了希德，似乎他們這默契反應中，是各位都能猜出一二彼此的動機。
唯有一位……他的動機最不明確。
當然，來著受之，希德那是一個風輕雲淡、泰然處之，承受著各位打量起的視線。這些對他來說毛毛雨啦！
爺，就是一句話。
“別看我。我隻不過是一隻失業的熊，能找到下一個好地方躺著就好。當然，出資出力，義不容辭。”
說著希德便看向了欠酒，哈比那副指著自己又看著諸位的表情，那不得直接回懟了他，並指著另外兩位。
“魔法生物的種族問題。牽涉到聖堂，人族內部勢力的大矛盾，牽涉到人族聖堂的席位。都是家務事呀……”
“哈！”
“啊咧？”
“啊這……確實是家務事。”
無論是找到共處的道路，還是尋找新的辦法，也隻不過是在魔法部框架下，找尋最好的結果。
那這樣的結果，真的有嗎？
那這樣的明天，真的會發生嗎？
他們又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嗎……答案是注定的，要完成這樣的事情，這表麵的光鮮。
將會是有一場新一輪的失去。
它們還能失去什麽？
最後的土地、最後的族人、最後的溫飽。
啊，從什麽時候開始，它們就被掏空了，被貪婪之輩一絲絲壓榨……
現在，還要獻上什麽？
像狗一樣，去乞求他們的施舍？
“不，請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