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波紋
吱呀！輕瀉下光亮，倒映出門扇輪廓以及一隻熊的陰影。在重重黑暗之後，所倒映出窗扇，又何嚐不是鑲嵌著一個小小身影。
“你還是老樣子，一個人在房間裏都不開一盞燈，不留一絲光亮。不覺得，敞亮的窗真得好看嗎？”
門檻前挪動腳步，走入燈光、走入那份陰影。所前進腳步，都在接近著那個身影。
“你也是老樣子，找到一個熊窩就趴個千年，而我每次請求你都會回應，哼！”
沉浸黑暗，隨意撫摸著欄杆，著眼於那些被力量所吸引起的隱修者們。
名譽、財富、權力，隻不過是編織而出的一場夢而已。
“我來了。觀賞這些無趣運動，這些陷入漩渦的掙紮，是那麽充滿趣味嗎？”
“那你，一次又一次，尋找著這麽一位求渡之人，又是那樣找到平靜嗎？”
無法解答的問題，所停下腳步就像找到樂趣一樣，狠狠一鬆手。
被推開身形，一個轉身看向所應有的樣子。
脫下禮帽，微微致意。
火車雖跑，但不失禮節。
深邃黑發，映襯著這份熱鬧色彩，清冷麵神隻是有著一些些弧度。尖銳耳朵，就像那原先在帽簷兩側所豎立起的圓潤毛團一樣。
閃亮起魔法，希德是受不了這黑洞洞的狀態。女士也是早有準備，閉上眼睛，而唯一沒準備好的，則是那跟上腳步之人。
女士……
意義不明詞匯，卻在那張臉，那些特質集合在一起之時，豁然開朗。
“妖精，《高塔裏的黑暗》。”
“就像熊，《三顆魔晶的秘密》那樣。”
同樣跟上來的他，被稱呼為做多餘的事情，不聽命令之人。有些熟悉，這些傳說就是這樣。
與羅娜對答，又異口同聲。
“真的？”
“不許說黑曆史。”
“又做多餘的事情。”
同時望向這邊，占據房間一角的尾隨之人，突然意識到差了什麽。所偏開視線，又默默低沉下了腦袋。
截然不同表達方式，是跨越時間的他們，又是在時間之後的他們。
嗬嗬，對於樂趣所不變的共鳴，永遠是這久違之後最棒的調劑品。
在這魔窟之中，似乎真藏著一棟宅邸。燈光連成光明的邊際，淺藍色牆布，鑲嵌雕花木板。
長絨地毯一側，是早已經準備好的茶點。
“不介意多坐一會吧，老朋友。”
率先靠近一步，落落大方示意著，這會是場不錯的會麵。
“當然！我的朋友。無論在哪個時代，你的邀請，我都會欣然接受。”
誠然坐於對側，希德的舉動讓女士很滿意，或者說……是回憶起了舊日時光。
他不在熊窩趴著的日子，真是稍縱即逝。
沒有再進一步對話，隻是彼此都在品嚐著溫熱的紅茶，借由此想要叩開那份感覺。
“怎麽？爾——現在就不敢做命令之外的事？過來，來妾身這邊坐好。”
“你還是在做著交易呀……羅娜，一場閉門會麵而已，可沒什麽侍從。”
就當羅娜還在猶豫，比起上座，站著顯然更輕鬆，但身側這一位已然邁開了腳步。
“看來……還是我的這一位，更具有勇氣。”
而羅娜坐於希德一側後，可能很難想象。在那樣堅冰之上，竟會有如此揶揄之感，宛如錯覺般，就要去相信希德所說。
“好吧，知道你不喜歡這樣的話題。那……我的朋友能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麽？離開熊窩的契機又是什麽？”
一放杯盞，就是錯覺。
強大存在感，已經將這場會麵殺死了。
坐如針氈再貼切不過，一如所料，站著更輕鬆。
垂手，隻顧著喝茶。
嘀嗒，不是自己，是……
“那又是什麽讓我的朋友，再次踏上歸途？坐上這列前住傷心之地的列車？這可不是臨近萬聖節。”
希德語氣很平淡，不同於女士的張揚，深邃隻存在於思考的時候。
“精靈，不喜萬聖節。”
“但你會過，因為你不想去那個滿是莉莉的傷心地。”
“壞熊！”
一雙想要抓住熊腦袋的手，希德遊刃有餘躲避著，似乎剛剛又隻是一場錯覺。
“說起來……你不也是沒有找到，那個能好好躺著的熊窩？怎樣，爬出熊窩的感受，發表一下。”
“二位，早起來的話……感覺速度真快。不過，既然是難得場麵，有兩位聖堂傳說在這麽一個小地方會麵。嗬，又有一種要打起來的架勢呀！”
走廊盡頭，聲音緩緩飄來。悄無聲息下，不隻被他們的對話所吸引，已來到一邊，徑直坐下的人影。
有著鮮明棱角，此刻方才驚覺他們這座位一旁，還有一個貴妃椅。
“人終於到齊了嗎？還真是一場老朋友的大聚會。”
“啊咧，啊咧！真是意想不到，三個月前給你來信，結果你說就定在這個日子，還會有一位特別嘉賓來著。真沒想到，會是熊呀。”
“基夫，別說的好像魔法部一知道，就會世界毀滅那樣。”
“隻有你們兩個就行了，我可不在這聖堂名單裏。”
燈光下散落長發，聲音卻是如此中性。如若不是，那凸顯的手腕關節，簡直就是一位從畫中走出的魔法生物。
人偶，不是那些在列車上工作，來自真理魔法部的拙劣仿品。此等完成度之物，隻會來自那一個地方。
“基夫，什麽風把你從亞倫堡吹來了？”
希德也有些詫異，雖然他知道在女士的洞見之中，一切都是她所選擇的必然，但果然是這樣嗎？
“他這風是往我這兒吹的，但是我可沒想到……會是你這個大噸位。你想好了……我沒法選擇之人中。
這，現在最活躍的不就是……那幾位？天天吵著讓我去……一起……”
“所以我不想進聖堂名單，主持那一堆老冤家開大會，太生草了。”
扣動關節，這個人偶也能喝紅茶，真是令人生歎的技藝。不過，思想好像進入了什麽誤區，羅娜身邊可是有著一隻熊，對麵則是……
嗯，高等精靈。
“咳咳，最終——你們兩位無論什麽原因，圈子又繞了回來。謎底揭曉，是一年前。”
“哎……你什麽時候又開始隔著一年看別人？”
有些無可奈何，女士那蠢蠢欲動的手，想直接呼上去。不過身邊那位，愛做未命令事情之人，給她滿上了茶水，而羅娜也一拍熊背。
戛然而止對話，眼神相互流轉下，女士咕嚕咕嚕地喝起了紅茶。
“還不是那個鳥人，就是那插羽毛有光環的傻子，半夜兩三點給我托夢。讓感受了一下啥叫聖潔，太惡心了。”
不理會女士的添油加醋，希德倒是思索了起來。
來自於那個托夢笨蛋的警示，那家夥可沒外觀那麽聖潔……
“觸及到時代了嗎？”
“我那時哪知道？直到半年後，基夫給我打了通跨洋外事電話，捎了個信。”
女士一擺手，與希德一起看向了這位會麵的起因。
“熊……不！希德，你知道你這一次離開熊窩。牽動了多少視線？
“他們還會一直盯著那地方看？”
希德為此不由一笑，再不朽的傳說，也終有褪去色彩的那一天。
“我的問法不對，抱歉！提問，你覺得現在這魔法部的空氣怎樣？”
猛然向前探出身形，雙手交叉，微微按住額頭。
“昨天密會頒布了，今年第一號直轄命令。通知各魔法區立刻進入管製狀態，所有幹員在命令撤銷前，取消非必要假期。”
“七天前，索斯林交易市場關閉，對外宣稱是交易場所主體建築修繕。實際上，魔法部對所有索斯林住民，按隱修者法力深度發放魔晶。”
女士接過他的話，看著晃**茶湯。那一天，接到負責當地的追隨者轉印公文，還是不免有些錯愕。
索斯林市場關閉一天的代價，就直接經濟損失而言，便足以讓魔法部當年直接進入赤字，何況還要控製消息，動員幹員上崗。
“二十二天前，我那位斷不了聯係的老地方，現任魔法部係源下的莉莉之王，給我來了份詔書。希望我回去看看，夠詭異吧？”
“上個月，例行的集會。在魔法部關於統合後少數群體權利的抗爭上，莫名其妙有人比較衝動，導致了一場武力鎮壓。
就在索斯林統合雕塑廣場，您想想都為了維護自身權利，堅持了多少年月，這會還有啥可激動的？就剩一口氣唄。”
基夫一鬆手從懷裏掏出了兩張照片，記錄下了這驚人一幕。也是這一次密會交接後，第一次集會輪到了這位，走統合路線的密會長。
不贅述那些曆史，真理魔法部一直都是將自身的正統性看成兩個部分，思想與疆界。
一部分堅定榮光之路，一路往前；一部分則相信救贖，主張榮光下的陰影也應攜手共行。
說白了，這群集會之人更多的是在這一次密會推選失利後，回家滾蛋之人在表達訴求與立場。
如此慣例的季後賽活動，希德拿起了照片，凝視向一個角落。
“內安問題，就是那個時候被移出了外事部，對嗎？”
希德這麽一說，一直看著這邊，羅娜也發現了似曾相識的臂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