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又送王孫去
看到少年高高舉起柴刀，武一龍當即大喝一聲：“住手！”
向雲飛沒有絲毫猶豫，甚至連表情都沒有變化，他砍下李鬼的人頭，用布包好打了一個結掛在胸前。
他轉過頭，與遠處的趙澈對視一眼，目光在那把奇怪的弓上稍作停留，然後轉過身頭也不回地向林中遁去。
向雲飛從五歲起便跟著父親打獵，對這片林子的熟悉遠超常人，很快便甩脫了身後的追兵。
黃莊西側山林的一處山坳內，此時日薄西山，寒風嗚咽，似乎也在訴說著冤屈。
一座明顯是剛修不久的新墳前，白紙金箔燃燒的灰燼在山穀中徘徊。
向雲飛將李鬼的人頭從胸前解下，與另外四個人頭並放在一起。
接著，便重重磕了三個響頭。
“爹，娘，阿姐，孩兒已經查明，這些殺手是那狗賊張淩找來的，現在孩兒已將其中兩人連同那張府的兩個狗賊都宰了祭奠你們在天之靈，孩兒在此立誓，有生之年逼殺盡張家滿門，報此血海深仇。”
說罷，他用刀劍在自己臉上劃出一道十字紋，鮮血順著臉頰滑落，少年眼中卻是一片冰霜。
......
十裏鋪一場鏖戰落下帷幕，看熱鬧的平民也過足了眼癮，這種難得一見的打鬥足以榮登茶餘飯後的聊天榜首了。
有人歡喜有人愁，沈紹明的書童便是其中之一。
“大人，我家公子怎麽辦啊？”
王捕頭今天帶隊來抓人，沒想到一腳踢到了鐵板，損兵折將不說，自己都差點交代在這裏。
對這個無權無勢的小書童自然沒什麽好臉色。
“誰知道他在哪裏，你也看到了，我這麽多弟兄死在這裏，哪有功夫幫你找。”
書童苦苦哀求道：
“大人，你行行好，我家公子肯定是被他們關起來了，要是再不去救，恐怕會有性命之憂。”
“滾開”。王捕頭一把將書童推倒在地，任憑書童如何哀求也不再管。
徒留書童哭得像一個三十歲的孩子。
“阿三，是你嗎？”
門童正哭得起勁，忽然聽到一個熟悉聲音在背後響起。
轉過頭，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隻見沈紹明隻穿著一件小衣站在他身後，身上的衣服被血水浸濕，發髻淩亂雙頰凹陷，不知道遭了多大罪。
“公子！”
阿三激動地跑過去，“公子，你總算回來了！嗚嗚嗚，我可擔心死你了，那些綁匪說不給贖金就要殺人呢，天可憐見老天爺總算是開眼了。”
沈紹明聞言不由一愣：“什麽？贖金？你給他們錢了！”
阿三素知自家公子是屬鐵公雞的，那是一個字都恨不得掰成兩個花的主，隻是沒想到事關性命的事上公子依然本色不改。
“公子，贖金並沒有給他們，而且我還偷偷留了個心眼，那些綁匪要的是金子，我給他們拿的銅板。”
“好小子，有你家公子的風骨。”沈紹明讚許地拍了拍阿三的肩膀，根本沒考慮過自己是否會因此丟了性命。
“阿三啊，你家公子好幾天沒吃飯了，快去給我買幾包子去。”
“可是公子，贖金剛才被小人不小心弄丟了。”
“啊！你個敗家玩意兒。”
就在沈紹明追著阿三打的時候，趙澈在一群人的簇擁下也來到了跟前。
“啊，可是沈兄嗎？”
趙澈有些意外，武一龍還在帶人搜尋，沒想到沈紹明竟然自己回來了。
沈紹明聽到有人喊自己，轉身看到趙澈也是十分歡喜，忙上前拉著趙澈的手道：
“真是患難見真情啊，蘇兄弟，沒想到我被人抓了，也隻有你肯為我辛勞奔走，愚兄真是太感動了。”
兩人找了間臨時搭起的茶鋪坐下，沈紹明狼吞虎咽吃著從一旁商販買來的夾肉燒饃。
好不容易等他祭完了五髒廟，這才說起他被救的經過。
原來沈紹明被關押的地方離此並不算遠，畢竟盧大陽一夥兒也得預防對方要驗貨。
當時看守他的隻有張寧一人，就在他低頭尋思如何脫身的時候，暗處突然射出一隻冷箭，直接洞穿了張寧的脖子。
接著便有一個獵戶打扮的少年跳將進來，徑直走過去將沈紹明的頭顱割了下來。
那少年作完這一切之後，便自行離開了，任憑沈紹明如何招呼，那少年始終沒有回應。
“說起來，還真是要感謝蘇兄弟了，那少年做派一看就不是官府中人，想必是蘇兄弟找來的吧。”
“額······”
趙澈一瞬間就想到剛才在斜坡上看到的那人，同樣的神出鬼沒的，同樣一擊必殺的雷霆手段。
隻是不知道這少年和這夥兒賊人有什麽仇怨。
“沈兄此番大難不死，定然有所後福，還需回去好好將養一番。”
趙澈沒有說出剛才見到的事情，實是因為這件事處處透露著古怪。
二人敘話良久，沈紹明才在阿三的陪伴下離開。
～～～
次日淩晨京郊。
長亭外，古道邊，荒草碧連天。
今天是趙澈送別完顏玉兒返程的日子，似乎連初春的寒風都有些蕭索。
四目相對，趙澈忽然有種執手相看淚眼的感覺。
“回去吧，又不是見不著了。”
完顏玉兒眨了眨霧氣朦朧的雙眼，終究是受不了趙澈灼熱的目光，緩緩低下了頭。
二人雖相處時短，但每夜交頭而眠，耳秉廝磨時久，竟有種血脈相連的不舍。
所謂日久生情，不外如是。
“你那大哥，不會忽然反悔吧？”
“後悔什麽？”
完顏玉兒抬起頭，疑惑說道。
趙澈尷尬地一咧嘴，“就是······咱們的婚事啊。”
一抹紅潤瞬間爬上了晚宴玉兒的側臉，她伸出手打了趙澈一下，動作很輕，也很柔。
“你胡說些什麽？誰要嫁給你了。人家，人家還沒同意呢！”
“好家夥。”
趙澈暗呼一聲“受不了”，誰能想到颯爽英姿的草原明珠一陷入愛河，也會是這種小女兒姿態呢。
“那好，你不嫁我，我娶你，這總行了吧。”
“討厭，油嘴滑舌。”
完顏玉兒作勢欲打，卻被趙澈抓住小手，一把攬到懷中。
他輕嗅著完顏玉兒青絲上的幽香，霸氣說道：
“我才不管呢，要是我那大舅哥敢反悔，我就帶兵達到你們上京，把你活捉回來，你們草原不是有搶親的習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