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黑暗之心
洞口很是狹窄,二人走了一段距離,麵前的空間逐漸開朗起來。
身後洞口早已看不見,一座大殿出現在二人麵前。大殿四周被岩壁圍繞,青色石塊鋪就的地麵上,矗立著八根古色古香的岩柱。
漆黑岩柱閃爍著寶石般的光澤,上麵刻滿了神秘的紋路。岩柱頂端,由金黃色石珀勾勒出岩神的象征,道道金光從中流出,在順著紋路鑿出的凹槽裏緩緩流動,周而複始。
金光從岩柱底端延伸出來,在地麵上形成一道複雜的圖案。
大殿裏一片空****,一眼就望到頭,除了這些岩柱再沒有別的建築。
雷恩有些疑惑,但是幾天下來,他對鍾離的信任已經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他靜靜地站在原地,觀察著麵前奇怪的景象。
“這八根岩柱就是鎮壓若陀龍王的封印,曆經千百年,仍然堅不可摧。隻要岩柱沒有崩毀,若陀龍王就一直不能現世。”鍾離感歎道。
岩神的封印果然非同凡響,雷恩不由咂舌,根據鍾離的說法,那位若陀龍王的體型怕是比得上一座小山,可如今封印它的地方,竟然隻有這麽幾根岩柱。
“那我要怎麽見它呢?”雷恩忍不住問道。
可惜沒有人回應。
雷恩轉過身去,麵前隻有無盡的黑暗,沒有鍾離的蹤跡。他猛地回頭,身後也是如此。
空****的大殿裏,隻剩下他一個人。那八根岩柱,還有站在岩柱前的鍾離,不知在什麽時候,消失得無影無蹤。
大殿四周仿佛升起一層迷霧,本就微弱的光源變得更加模糊,隻能隱約看得到前方一米之內的地麵。濃密的黑暗吸收了所有聲音,一片死寂。
雷恩謹慎地往前走著,腳步聲在大殿內回響,這讓他感到十分不安,他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在不斷加劇。
沒有任何人,也沒有任何東西,有的隻是一片虛無。
這種感覺就像是身處夢境…
夢境?
大腦瘋狂轉動,這一刻雷恩突然想起了數日前望舒客棧的那場怪夢。
夢裏自己也是這樣,毫無目標地行走。唯一不同的是,有一道模糊不清的聲音一直盤旋耳邊。
“摩拉克斯…摩拉…克斯…”
正是這樣的囈語,雷恩終於想了起來。但隨即他呆立在原地,不敢有任何動作。
他屏住呼吸,全神貫注的感知著,一陣頭皮發麻。
因為夢中的聲音此刻正在耳邊響起!
雷恩驚出了一身冷汗。
就在幾日前,他剛知道岩王帝君的名諱正是摩拉克斯。
可為何在此之前,他就做出這樣的夢,而夢裏一直呼喚著摩拉克斯的人又會是誰?
沒人能給他答案,雷恩能做的,隻有像夢中那般,循著聲音的源頭,漫無目的地追尋著。
腳步聲不斷響起,仿佛踏在心髒上,那道聲音變得越來越清晰。
雷恩不記得自己走了多久,唯一確定的是早已走出了大殿的範圍。
終於,一道虛幻的影子出現在自己麵前,而聲音的內容也隨之發生了變化。
“你…回來了…”
猙獰的頭顱上長著尖銳的彎角,毫無疑問這對犄角在無盡的歲月中為它的主人殺死過無數敵人,即使現在被岩石和樹木包裹,也依舊難掩它的威勢。
雷恩終於知道,強大的岩龍蜥為何隻能算是擁有成為龍的潛質,因為真正的龍,強大到讓人無法直視。
哪怕從來沒有見過,但此刻雷恩無比確定,站在自己麵前的一定就是傳說中的若陀龍王。
與岩龍蜥極其相似,卻又更加強壯的四肢和軀幹,被岩石牢牢遮蓋住的麵孔,還有身後縮小無數倍的伏龍樹一樣的尾巴。它就這樣盤踞在雷恩的麵前,一動也不動。
“你…還好嗎…薩米基納…”
薩米基納?
雷恩十分確定這道聲音是正是麵前的若陀龍王發出,也確信周圍隻有自己一人。但他卻不確定,這句話是不是說給自己聽的。
久久沒有回應,那道聲音又變得模糊起來。
周圍霧氣漸濃,很快便成為一片黑暗。
站在大殿中央的鍾離看著呆立在岩柱旁,雙眼無神的雷恩,麵容無比複雜。
一道極為純粹的黑暗從岩柱中心流出,匯聚成一股,緩緩流入雷恩的神之眼。在失去意識的情況下,雷恩的神之眼悄然間發生了奇妙的變化。
蘊藏其中的能量壓縮到了極致,向著某種形態轉變。隻是剛剛成型便又潰散開來,接著又凝聚在一處。
就這樣不斷的重複中,雷恩的身體也隨之若隱若現。
又過去了很長時間,神之眼歸於平靜。
雷恩睜開了眼睛,劇烈的疼痛襲來,他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上,雙手緊緊抓著腦袋,大腦仿佛分裂成無數個獨立的個體,精神異常地活躍。
雷恩感到意識逃逸出身體,在虛空中飄**著。他能感到劇烈的疼痛仍在繼續,卻隔了一層幕布,就好像處於記憶之中的劇痛,真實又虛幻。
無數雜亂的回憶充斥腦海,一段段畫麵好像畫冊一樣在腦海中閃過。
一位黑袍青年身處無盡的黑暗之中,隨手截下一團黑霧,融入自身,在他身後有無數生靈朝他祭拜。
衣著華麗的神明處於萬丈高空,漠然地看著大地上的生靈各自為戰,卻對一座被黑霧籠罩的城市視而不見。
化作各種模樣的年輕神明,走遍各地,從一個個強大的生靈身上取走某樣東西,最終化作一枚純粹的黑暗。
一片繁榮的國家在七位強大魔神的注視下,一點點消失不見,隻留下殘破的廢墟和流浪大地的遺民。
紛雜的回憶快速閃過,最後消散在體內,就好像什麽也沒發生一樣。
活躍地意識猛地墜落,回歸身體。雷恩再也堅持不住,暈了過去。
暗沉沉的大殿中,神秘又博學的客卿細細摩挲著眼前的岩柱,手指從紋路中劃過,停留在散發著熒光的石珀之上。
他的手緊握成拳,接著無力地垂下。
陽光明媚的山穀裏,兩道人影越過高大的古樹,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