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六日之約

程景平見化骨安然無恙,徹底放下心來,正想也加入戰局,盡一份心力,突然收到了濟大師的傳音:“程施主,主持便拜托你了。”

程景平轉頭看了眼了凡主持,後者微笑著說道:“有勞程施主了。”

程景平歎了口氣,知道這是無我禪寺在保護自己,不想自己一個外人卷入到這場戰爭中去。隻是了凡主持現在確實需要人護法,心中猶豫不決。

了凡主持看出他心中的猶豫,笑道:“施主好意,無我禪寺心領了。隻是一來在這場劫中,施主一人也難以改變什麽,二來,我有一事想拜托施主。”

程景平鄭重道:“主持請講,晚輩必赴湯蹈火!”

了凡主持望向遠處的藏海,笑道:“此次劫難隻是針對無我禪寺的,施主是劍宗之人,想必不會被特別針對。因此請施主暫時不要出手,若是到了事不可為時,貧僧還請施主出手救下小徒藏海,他在,則無我禪寺不滅。”

程景平知道這事的重要性,抱拳道:“晚輩必不負所托!”

了凡主持笑道:“如此,便有勞施主為貧僧護法一二了。”

程景平隻得收起心中的戰意,守護在了凡主持身邊。

此時,天空中的兩千多人已經分成了七個戰團。

青龍和化骨二人為一個戰團,一追一躲,橫貫整個戰場。所到之處,眾人皆退避三舍,以免被二人交戰的餘波誤傷。

四大神僧和各自的九名天罡對手各成一個戰團,各種大神通層出不窮,卻是戰場上最激烈的四個戰團。

一百零八護法金剛同暗部七十二地煞各自組成大陣交戰,為第六個戰團。隻見護法金剛組成大陣幻化出一尊巨大的不壞尊王永柱金剛法相,身穿金甲胄,左手持寶塔,右手持三叉戟。將七十二地煞幻化出的九首蛇身相柳打的節節敗退,成為戰場中唯一一個無我禪寺占優勢的戰團。

最後一個戰團則是剩下的眾多普通暗衛和僧眾,範圍極廣,數量眾多,遍布了方圓百裏的天空。

程景平一邊將所有攻向了凡主持的神通餘波一一化解,一邊緊張地看著戰局。空中四大神僧各自被九名天罡圍攻,頹勢盡顯,若無良策,怕是今日便要全部圓寂了。

七十二地煞在一百零八護法金剛的進攻下,很快支撐不住,隻得求援。三十六天罡中分了十六名去支援,這才穩住了局勢。而四大神僧也終於能出口氣,勉強維持不敗。

無我禪寺終於在七大戰團中的六個都勉強維持住了局勢,不至於一觸即潰。隻是在人數最多的第七個戰團中,卻是一敗塗地。一千一百多人對八百來人,暗部的優勢實在是太大了。即便無我禪寺眾僧人在肉身修煉上要強上不少,更加抗打,卻也是無濟於事。

僅僅半日,無我禪寺便已經有百多名僧人圓寂,而暗部的損失僅僅三十多人,長此以往,縱然有化骨的助陣,無我禪寺撐不過三日。

此時的五蘊大陸上空,雲層之上有一艘巨大的靈舟在急速穿行。其速度已經肉眼難辨,往往一眨間間,寶船便突兀地前進了數百丈。正是急速趕往無我禪寺援助的“誇父”飛舟。

靈舟之上,數十人正在操控靈舟,為其注入真元。

靈舟設置了護罩,這才能在急速飛行中保證船上眾人不會被狂風吹走。船頭上,五名男女站立其上,正是此次救援的五宗負責人。

其中一個身穿僧袍的中年男子站在最前方,眼神焦急,手中佛珠撥動的極快。身材魁梧的天刀門負責人走上前來,拍拍他的肩膀說到:“藏丘,別擔心了。玄天宗再強,想消滅無我禪寺也不是那麽容易的,隻要他們再堅持六天,我們定能趕到退敵。”

被稱為藏丘的僧人雙手合十,喊了一聲佛號,眉頭緊皺道:“玄天宗的實力一直深不見底,他們既然敢發動襲擊,便一定有必勝的信心,不知宗門此次能不能挺住。建秋施主,飛劍傳信應該已經到了吧?”

一名身穿青袍,麵容清秀的年輕男子點點頭:“算算時辰,應該在今日中午便到了。”

藏丘點點頭,繼續望向前方無我禪寺的方向,心中的焦慮和不安沒有半分減輕。

身後四人見狀,也不再多說。隻是靈舟的速度再次提升了些許,達到了極限。

天刀門、劍宗、清明靜庭和天火聖教也都已經知道了無我禪寺遇襲的消息。

霸刀上人、鍾弘上人、兮花上人和火雲上人四人各自站在宗派內的至高點,望向無我禪寺的方向,一臉凝重。

此次無我禪寺的遇襲實在是太突然,也太快了。暗殿剛剛建立,其內弟子尚未成為一個整體,就連“誇父”飛舟都是剛建成的,甚至都不知道它能不能長途跋涉到達無我禪寺。一切的一切都是未知。

但這次援救又是至關重要的。

若是援救失敗,無我禪寺被滅,那又哪來的五大宗派聯盟?剛成立的聯盟不僅實力大損,更是士氣大降。而剛建立的暗殿同樣也會遭到信任危機,甚至可能就地解散。

無我禪寺的夜晚終於來臨,無論是寺廟一方還是暗部一方皆精疲力盡,隻得罷戰。

無我禪寺的廣場上。

了凡主持終於恢複了兩成實力,他坐於中間,望向四周。原本熙熙攘攘的廣場如今空曠了許多,幾乎所有僧眾皆衣不遮體,渾身鮮血直流,一些僧人更是斷了手腳。

這一日,無我禪寺普通僧眾圓寂超過兩百人,一百零八護法金剛也少了二十餘人,傷者不計其數。

了凡主持高喊一聲佛號,說道:“收到劍宗飛劍傳訊,支援已經在路上了,我們需要支撐八日。算上飛劍到此的時間,大概我們還需要支撐六日。”

眾人知道各宗的支援來的必定會很遲,如今隻需六日已經是驚人的速度了。隻是,還剩六日,如何能撐得住?

了凡主持笑道:“勿慌,貧僧還在。”

眾人聽完皆麵露微笑,高唱一句佛號。

了凡主持再道:“既然我們隻要堅持六日,便不要與他們硬拚了,明日隨我再開無量金鍾陣。待到此陣被破的那天,諸位再與這些賊人一戰。記住,莫要硬拚,隻要拖延時間便好。”

眾人皆無異議。

程景平聽到這裏眉頭卻是微微一皺。了凡主持的身體情況他比此地所有僧眾都清楚。以他的觀察,整整兩日操縱至寶,已經讓他的身體不堪重負,留下了許多暗傷。雖然看上去他隻是真元消耗過度,實際已經是傷到了根基。僅憑這一日的休息,根本不可能恢複。明日若再強行運轉無量金鍾陣……

隻是此時此刻,程景平不能問出這個疑問。

“但是,還請諸位莫要將戰場擴大至百裏外,此次乃是我寺的劫難,莫要牽扯無辜百姓。善哉、善哉。”了凡主持再次說到。

“喏!”眾僧人鄭重應下。

待到眾僧皆打坐恢複狀態了,程景平悄悄傳音了凡方丈:“方丈大師,以你現在的身體……”

不等程景平說完,了凡方丈便打斷了他:“程施主請放心,貧僧這把老骨頭還能再堅持堅持。如今既有了希望,貧僧自然要試試保這滿寺僧眾性命。若事不可為,貧僧自會撤陣,不會硬撐。”

程景平自不會輕易相信了凡大師“不會硬撐”的話,隻是如今卻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隻得沉默。

一夜無話,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射到無我禪寺的屋簷上,暗部的進攻再次到來。

第一日,開始了。

了凡主持帶著所有僧眾端坐廣場之上,佛音繚繞,一口金鍾再次將無我禪寺籠罩。對麵正盤坐恢複的朱雀大驚:“這不可能,這老禿驢不可能傷的比我輕!他怎麽可能一天就恢複!”此時的朱雀情況同了凡主持相似,他當然知道此時再次施展無量金鍾陣是一種近乎自殺的行徑!

隻是,無量金鍾陣確實展開了。

朱雀顫抖著雙手,卻是不敢再開弓。青龍看到他的神情,知道他下不了決心同了凡主持拚命,隻得說道:“我來吧,雖然我同這至寶屬性不是太合,但總是至寶。隻是我怕也堅持不了兩日,到時還是要你親自上的,你做好準備吧。”

朱雀咬著牙點點頭,將落日弓交到青龍的手上。

青龍歎了口氣,望著遠處布滿金光佛文的金鍾,心中也不禁對了凡主持生起了一絲敬佩。他召集眾人再度擺陣,然後緩緩拉開弓弦,一隻金色箭矢緩緩出現。

而此時,無量金鍾陣中一道金色人影急速衝出,一道佛掌擊向青龍身後的上千暗衛,正是不諳佛經的化骨出手。他聽過的佛經實在太少,以至於同程景平一樣,成了眾僧環繞中唯二沒有開口詠經之人。於是便隻好衝出大陣,幹擾青龍的施法。

上千暗衛雖然結陣,這陣法卻沒有任何防禦效果,若是被化骨的這一掌擊中,怕是會死傷慘重。青龍心中怒罵,卻是無奈將箭頭一轉,對著佛掌射去。

箭矢輕易穿透了佛掌,射中遠處的一座高峰,隻見高峰上無聲無息出現了一個三丈方圓,前後透亮的大洞,大洞的四壁光滑如鏡。

以落日弓這一箭對付化骨的佛掌自然是大材小用了,浪費極大。見化骨還欲故技重施,想浪費他的落日弓一箭,青龍暗罵一聲,重新調轉箭頭,對準了化骨。

化骨見狀一個閃爍消失在原地,若是被這弓來一箭,便是丈六金身怕也撐不住。

而青龍則乘機箭頭再轉,朝著金鍾一箭射去。

箭矢飛速射到了金鍾表麵。金鍾表麵泛起一陣波紋,隨後兩個金色佛文熄滅了。

青龍看到這一箭的效果,微微搖頭,即便是有日光加成,自己也不過就是熄滅了兩個佛文,確實是不如朱雀。

但那又如何,這烏龜殼既然破了第一次,便一定會破第二次!

青龍再次拉弓,化骨再次出現,一道佛掌襲來。見來不及回防,青龍麵露狠色,不管不顧,仍是一箭射向金鍾,又是兩個佛文熄滅。而代價則是身後暗衛被化骨一掌殺死了十三人。

青龍再次將箭頭對準化骨,化骨則再次運轉身法逃的飛快。

在化骨的幹擾下,青龍射向無量金鍾陣的箭矢明顯減少,了凡方丈的壓力也小了不少。

夜晚,雙方再次罷戰。

這日,無我禪寺無人傷亡,反倒是暗部死了一百六七十名普通暗衛。

第二日。

這日,換了朱雀持弓。化骨的真元消耗巨大,今日的佛掌明顯沒有昨日的威力,以至於朱雀幹脆放棄了回援的想法,不管不顧地攻擊金鍾。了凡方丈頓感壓力大增,身體越發支撐不住。這日,無我禪寺無人傷亡,暗部普通暗衛被化骨消滅了七八十人。

第三日。

這日,青龍持弓。化骨已經連佛掌都使不出了,隻能憑借丈六金身衝到青龍身後拚殺,隻是暗部也找到了應對方法。每次化骨剛要衝到青龍身後,暗部的大陣便化整為零,變成了數個攻擊大陣,朝著化骨便是一通狂轟濫炸。

好在丈六金身果然不負世間頂級煉體術的美譽,在這番攻擊下,竟也隻是受了輕傷。隻是化骨也不敢再隨意進攻,隻得不斷遊走,尋找機會突襲。於是便給了青龍更多攻擊金鍾的機會。而了凡方丈的體內,已經是破敗不堪。

程景平雖不知他的具體情況,但也能猜到了凡方丈如今的身體必是到了極限了,當下焦急傳音道:“主持大師,收了陣法吧,在硬撐你會死的!”

了凡主持報以一個微笑,實在是無力說話了。

程景平看得出那個微笑中的決絕,咬緊了牙關,卻是無法再勸說什麽。

這日,無我禪寺無人傷亡,暗部死亡二十八人。

第四日。

朱雀再度持弓,眼中已經充滿了血絲,如此高強度的戰鬥大大超出了他的預計,不僅令他身負重傷,更是讓根基也出現了不可挽回的損傷,今生修為斷無法再進一步。

他望向遠處的暗淡的金鍾,嘴角露出一抹殘忍的笑意:“今日,老子便要讓你們這些禿驢死個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