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葬劍和蚩尤之首

鍾弘上人接過話來:“那麽大概就是玄天宗幹的了。最近這百年我們劍宗實力增長迅速,隱隱已經是正道第二大派。這玄天宗怕是感覺到了威脅,想要在我們有實力挑戰他們之前將我們毀掉。那麽接下來的問題是——我們,該怎麽辦?”

南舟真人皺眉問道:“我們準備好了嗎?玄天宗裏怕是有上麵的人,先別說能不能幹得過他們,隻要是正麵衝突了,我們便算是打響了第一仗,後麵帶來的連鎖反應……”

鍾弘上人默然不語,對玄天宗開戰,代表的遠不止是兩個宗派間的恩怨。

半晌,鍾弘上人才開口:“我們應該還沒準備好,但也快了。最近異象不斷,怕是一些大能在悄悄蘇醒了。此次五禽山的事情我看也沒那麽簡單,隻是……還不夠,遠遠不夠。再忍忍吧,快了,就快了。”

南舟真人摘下腰間葫蘆,灌了口酒,笑道:“那你叫我來幹嘛,怕我忍不住?我都忍了百年了!”

鍾弘上人歎了口氣:“唉,我知道那件事你受了很大委屈……”

鍾弘上人話沒說完,南舟真人便怒吼道:“我隻是受了委屈,可她死了!死了!什麽叫死了?就是我永遠、永遠、永遠看不到她了!”

鍾弘上人低頭不語。

南舟真人深吸了口氣,平複一下心情,又笑著說:“師兄你說到哪了?繼續啊。”

鍾弘上人又沉默了片刻:“叫你來是想讓你從現在開始密切監視玄天宗。我們不知道正道九大宗門有幾個已經投靠了它。但肯定有人還沒有投靠,玄天宗必會對他們出手,盯緊它,我們就知道哪些是朋友,哪些是敵人了。”

南舟真人轉身便欲離開:“沒問題,保證讓這幫孫子每天拉幾坨屎都瞞不過我們。”

鍾弘上人突然睜開眼,苦澀地說道:“師弟,對不起。”

南舟真人腳步一停,頓了一下:“這話等你有機會了和她說吧。”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鍾弘上人嘴角更加苦澀。會有那一天的,這個擔子自己總有卸下的一天,到時,便去冥界和她道個歉。想到這裏,鍾弘上人露出一個笑臉。

回到隱峰的南舟真人招來程景平,讓他細說了這次下山的經過。

對於亦師亦父的南舟真人,程景平沒有半點隱瞞,將發生的所有事情,包括紅燭鎮上發生的事,都一一說給他聽。末了,又怕師傅誤會,趕忙解釋道:“師傅,河碧不是魔教弟子,後來魔教襲擊我們的時候她並不在場的。”

南舟真人玩味地笑道:“小子,知不知道此地無銀三百兩啊?”

程景平暗道糟糕,忙解釋:“師傅別誤會,我們真沒什麽啊,隻是她救過我兩次。”

南舟真人一副過來人的樣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別解釋,師傅都懂。對了,這麽說來,你的天人合一已經進入‘登堂’境了,那戰鬥的時候有覺得什麽異樣嗎?”

程景平一愣,異樣?什麽異樣?

南舟真人一拍腦門,說道:“哎呀,忘了說了。本來以為你小子不知什麽時候才會進入‘登堂’境,所以懶得說。進入了‘登堂’境,你便可以在戰鬥中運用天人合一增強自己的五感了,能讓你的五感得到突飛猛進的增益。”

程景平聽完,連忙試著進入天人合一境界。果然,原本需要靜坐才能進入天人合一境界的,如今自己已經能隨意進入。隻見自己的五感比之前要敏銳數倍,隻是隨著五感的提高,無數的信息一股腦湧入自己的神魂,卻是讓他一陣暈眩,連忙退出了境界。

南舟真人笑道:“第一次都這樣,就是神魂一時不適應這麽龐大的信息罷了。之後好好練習下,很快就會適應了。有天人合一的幫助,對戰鬥可是有不少好處的。”

程景平搖了搖腦袋,努力趕走那種暈眩的感覺。

南舟真人又揶揄道:“小子,如今你可是宗裏唯四的年輕高手啦,多用用功,好好修煉啊。不是見過朱雀的幻影了嗎,‘烈火’還不給我練起來?”

程景平大聲答應:“是是是,馬上練,馬上練。對了師傅,小白還沒出來嗎?”

南舟真人喝了口酒,隨意道:“快了,應該再過兩個月就差不多了。”

程景平大喜,也不知道小白從劍塚出來後會有多厲害。

二人又插科打諢了一陣,程景平才回了自己的小院,布下一個遮蔽氣機的禁製,開始修煉‘烈火’劍訣。

如今的程景平,修煉速度可以說是一日千裏,放眼天下也是能和最頂尖的修道胚子一比高下的。南舟真人站在屋外看了一會兒,滿意地離去了。

又過了幾天,正是個良辰吉日,南舟真人叫醒了修煉中的程景平,帶著他飛向劍塚。

“與你同行的那幾個遇害弟子和護法長老的靈劍已經找回來了,今日便是葬劍的日子。”南舟真人解釋道。

程景平心中默然,南舟真人也不再說話,二人沉默地飛到了劍塚的入口。

劍塚平常都隻有年輕弟子來碰碰運氣時才會有些人氣,今日卻是聚集了上百人。皆是那幾名弟子和護派長老的師傅、師兄弟和好友。解雨臣、胡三還有寒若清三人自然也在。

眾人皆沉默不語。

待所有人到齊,十名長老帶著十柄靈劍來到眾人身前。

宗主鍾弘上人對著眾人沉重地說道:“今日,是他們的葬劍之日。總有一日,會有後輩弟子進入這劍塚,承襲他們的靈劍,繼承他們的意誌,讓他們的威名再次為世人所知。劍宗,不會忘了他們!我們,更不會忘了他們!”

頓了頓,鍾弘上人再度開口:“開門,葬劍!”

劍塚的大門緩緩打開,長老們高舉靈劍,幾柄靈劍各自發著寶光,疾射而去,沒入了劍塚深處。

程景平望著消失不見的十柄靈劍,向這些昔日的朋友和長輩暗暗道別……

南方巫黎大陸。

一條瀑布從一座千丈高的巨大懸崖上掛下。伴隨著巨大的轟鳴聲落到地麵的一個深潭中,濺起上百丈高的水珠,在陽光下形成一道五光十色的虹橋。

這個深潭便是巫黎大陸有名的“臨淵潭”。

臨淵潭不大,方圓不過一裏,但確是真正的深不見底,曾有修士帶著避水寶珠潛入深潭,一個時辰後冒出水麵,卻是仍未看到潭底。

隻是自從百年前魔教在與正道的大戰中潰敗後,此地便被遷徙而來的百煉門所占據,成為了禁地,連百煉門中人未得允許也不得靠近。

然而今日,這深潭原本平靜的水麵卻是波濤洶湧,似乎水底深處有什麽蛟龍之屬在興風作浪般。

明媚的陽光照在水麵上,堪堪照亮水下七八丈深度。再往下,便是陽光永遠無法抵達的黑暗世界了,那裏罕有活物,更像是一片生命禁區。

隻是如今在這片生命禁區中,卻是有個一個身影。臨淵潭水下三百餘丈處,一個**著上身,僅穿著一條短褲的男子正在演練功法。隻見男子四十來歲的臉龐如刀削般剛毅,眉如遠山,目似鋼星,有氣吞山河之像。

水下能壓碎鋼板的壓力於他卻如同無物,揮拳出腿快若閃電,攪得水下暗流湧動。

許久之後,男子停下身影,蛟龍出水般從臨淵潭中衝上半空,又緩緩落到岸邊。

岸邊一個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走上前,遞上早已準備好的衣物。男子運勁將身上的水珠盡數震開,穿上一身黑色勁裝,轉身走向一個小屋子:“進屋說吧。”

岸邊另一個紅衣女子急忙跟上,笑道:“爹,我想死你啦~~~”。身後中年男子聽到這話,原本不苟言笑的臉上也是掛上了一絲笑意,抬腿跟上。

這二人正是河碧和曾叔。而那個被她稱為“爹”的人,則正是當代魔教百煉門門主——蚩焱。

三人進了小屋,屋子內沒有什麽奢華的裝飾,簡簡單單就像是一戶普通的農村人家。

蚩焱坐到一張椅子上,寵溺地對河碧笑道:“你個小丫頭怕是在外麵玩瘋了樂不思蜀吧,還會想到我?”

河碧斜眼看了曾叔一眼,確信肯定是他泄露的消息,笑著撒嬌道:“爹,您別聽曾叔瞎說,女兒可是很聽話的,沒惹什麽麻煩,順利完成任務了。”

旁邊的曾叔笑著說:“門主,此次小姐確實沒惹什麽大麻煩,任務完成得很順利,沒出什麽意外。”

蚩焱笑道:“老祖宗布局了這麽久的計劃,自然周密無比,把東西拿出來吧。”

河碧笑眯眯地從身後的包袱裏拿出了那個從五禽山岩漿中取出的盒子。

蚩焱雙手有些顫抖地接過盒子:“終於,老祖終於要回歸了!”

蚩焱盯著盒子看了片刻,抬頭對二人說:“你們去沐浴更衣,半個時辰後隨我一同去密室。”

二人告辭出去,來到旁邊的兩座小屋中準備。

半個時辰後,三人共同來到臨淵潭旁。蚩焱拿出一顆避水珠,施展法訣,一個巨大的氣泡將他們包裹住:“別離開我一丈之外,否則潭底的水壓你們承受不住。”說完,三人一起跳下了臨淵潭。

不多時,三人便沉入了陽光也照射不到的黑暗深淵中,四周一片漆黑無法視物。整整兩個時辰後,正當河碧有些不耐的時候,三人的腳終於踩到了堅硬的地麵——臨淵潭底到了。

蚩焱口中默念法咒,片刻後,前方發出一片亮光,刺的三人皆閉上了眼。

待眼睛重新睜開,一扇門戶出現在他們眼前。蚩焱抬腿進入,河碧二人急忙跟上。

這密室平時隻有蚩焱一人能進,便是河碧也是第一次進入,不由好奇地四處打量。隻見密室由一種不知名的岩石打造,粗糙古樸,卻有著一股奇妙的氣息,似乎對神魂頗有裨益。四麵牆上皆由一種紅色的顏料繪著一個巫黎大陸信奉的戰神蚩尤的畫像。密室中除了一個巨大的祭壇外什麽都沒有。祭壇上刻著無數繁雜的符文,中心擺著一副空心的鎧甲,樣式古樸。

蚩焱走到祭壇旁,拿出盒子,小心翼翼地將它打開,隻見裏麵居然是一顆男子的頭顱!

男子麵容廣額擴麵,濃眉大耳,雙目緊閉似乎死時忍受了巨大的痛苦。

這麵貌,竟和牆上的蚩尤畫像有著七分相似!

蚩焱將頭顱放到鎧甲的頭盔內,竟是異常契合,仿佛這頭盔便是為這頭顱量身打造的般。

“這是蚩尤老祖第一個解開封印的部位,他老人家為了給我們提示,耗盡了數千年積累的真元製造出異象。如今,我需要以自身血脈喚醒老祖頭顱內的神魂,你們二人於我護法。”蚩焱吩咐道。

這盒子內的頭顱竟真是戰神蚩尤!萬年前於涿鹿之戰中被黃帝斬殺的戰神蚩尤!

河碧二人麵色平靜,點頭答應,顯是也知曉這一驚天秘密。

蚩焱以手指劃開手臂,讓鮮血流入祭台上的符文中,然後閉目詠念起晦澀難懂的咒語。

片刻之後,頭顱緊閉的雙目猛地睜開,盯著屋頂看了片刻,竟直接令盔甲坐了起來,仿佛這盔甲中已經有了身體般。

蚩焱三人低頭跪拜,不敢直視這位巫黎大陸的神。

半晌後,蚩尤平靜道:“起來吧。”

眾人這才從地上起身。

蚩焱上前躬身說道:“稟老祖,晚輩蚩焱,是您的四十八代子孫……”

蚩尤不等他說完,舉起盔甲的拳套製止了他的話:“不用說那麽詳細,我知道你是誰,也知道這萬年來世間發生的大事。”

蚩焱三人略感驚訝,蚩尤老祖被鎮壓萬年,怎麽會對這世間之事了如指掌?隻是三人也不敢發問,隻得聽蚩尤再道:“我的力量消耗太大,這縷神魂一刻鍾後便要再度沉入休眠中,所以長話短說吧。”

蚩焱抱拳道:“是,老祖。我們想知道您剩下的各個身體部位現在何處?我們現在是否能將其解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