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史無前例的功法

兩個多月後,滿臉胡渣,風塵仆仆的程景平終於帶著蚩小妍回到了巫黎大陸。離著百煉堂十裏外,程景平站在一座小山的山頂,遠眺百煉門。

太陽從地平線升起,一寸一寸向上爬去,再一寸一寸向著地平線落下。程景平就這麽望著百煉堂,猶豫不決。

十年前蚩焱不顧正魔之別,把蚩小妍交給了他,如今他不知道要怎麽麵對這位老人。直到月光大盛,程景平才最終歎了口氣,扛起冰棺,衝天而起,飛向了百煉堂。

該麵對的,總是逃不過。

半個時辰後,一道人影從百煉堂中倒飛而出,撞飛了大門,又撞斷了十幾棵參天大樹,直至撞到了一座涯壁上才終於止住了去勢。

“程景平,別再讓我看到你,我怕我會忍不住殺人!”百煉堂中傳出蚩焱陰沉如水的聲音。

深深嵌入山石中的程景平吃力地拔出手腳,跪倒地下,噴出一大口鮮血,目光呆滯地抹了把嘴邊的血跡,恭恭敬敬地向百煉堂方向磕了三個響頭:“等我殺了凶手,幫小妍報了仇,我再回來給她上柱香。”

一道人影飛出,瞬間來到程景平身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領將他拎起:“你沒資格提小妍的名字。”說完密集如雨的拳頭轟在他的腹部,勁力透體,將身後的山石生生轟出一個深達數丈的深坑。

“滾,要死別死在我這。”說完丟下幾顆療傷丹藥,蚩焱長袖一甩,轉身回了百煉堂。

程景平跪在地上,鮮血不住地從傷口流出。他的臉上卻沒有半分痛苦神色,似乎受了重傷的不是自己一般。程景平神色木訥地撿起地上的丹藥,混著沙土塞入口中,一口吞下,喃喃道:“我還需要留著這條命去殺人,等報了仇,便來陪你。”說完捂著腹部艱難地走開了。

一個禮拜後,壓製住了傷勢的程景平來到一座深山中的隱蔽瀑布前。瀑布不高,沒有那種疑似銀河落九天的磅礴氣勢,但瀑布下的水潭頗深,大概能有七八丈,水雖清澈,陽光卻也照不到潭底。

程景平盤坐在水潭旁。當年帶著蚩小妍逃亡的時候曾經在此處暫住過。這裏環境很幽靜,是個隱居的好地方,隻是可惜離著百煉堂不過三百來裏路,程景平不太放心。因此在住了個把禮拜後,還是決定離開了。

如今這裏卻是個不錯的療傷之所。

程景平盤坐在水潭邊,運轉劍元,開始療傷。

個把月後,他的傷勢便已無大礙。吐出一口濁氣,程景平睜開眼睛,如今,該解決另一個傷了。

十年前右臂所受的傷,這麽多年來程景平也不是沒想過醫治之法,隻是厭倦了打打殺殺,便沒有真正去實施。如今,他再探查右臂,卻是發現當初還有幾分把握的法子,如今卻是大半都已經不能用了。

思索良久,最終隻剩下兩個理論上可行的法子。

首先是去無藥穀求藥,以無藥穀的聖藥應當能讓他右臂複原。隻是不提去往無藥穀的路程漫長,程景平不願等,單單求藥的難度便不小。聖藥可不是什麽地攤貨,閣下點麵子就能求到。當初無藥穀願意給一顆聖藥是作為給五宗聯盟的投名狀,如今還想要一顆卻是千難萬難。再者,無藥穀如今是什麽態度還要兩說,或許這一去便是羊入虎口了。將自己的命交到別人手上,程景平不願去做。

如此,便隻剩下了最後一個法子——以劍元重塑經脈。這是程景平想過的法子中最危險的一個,也是最另辟蹊徑的一個。成了,或許還會有意想不到的好處;敗了,或許會傷上加傷,乃至就此隕落也不是不可能。

程景平仰頭看天,既然再怎麽躲也無法遺世而獨立,那便索性瘋魔一把吧。他深吸一口氣,心神沉入右臂中,隻見右臂中一片敗絮之景,經脈破破爛爛如柳絮般散落血肉間。要想以劍元重塑經脈,第一步,便要以劍元將原本散布在右臂血肉中的經脈盡數清除幹淨,讓右臂中再無經脈!單單這一步,便凶險無比,畢竟是以劍元攻擊自身的舉動,若是操控上稍有閃失,便是在自殘。第二步,便是用劍元模擬經脈,重新搭建出一套經脈來。這對劍元操控精細度的要求簡直堪稱逆天!

在心中再過了一遍整個流程,程景平靜下心神,開始嚐試清除右臂中的經脈。他小心翼翼地控製一縷細小的劍元以“烈火”劍訣斬向肌肉中殘存的破敗經脈。劍元爆發出一股熾熱的高溫,將斬中的經脈瞬間蒸發,就此消失。隻是力道稍微大了些,除了要清除的經脈,竟是連血肉也消滅了一小塊。

好在隻是一小縷劍元,做成的傷害不大。程景平再次調整好力道,朝著下一縷殘破經脈斬去……

一日之後,程景平的右臂上遍布著一個個細小的血窟窿,發出一股燒焦的氣味,甚至有一縷劍元控製不當,差點一劍刺入自己的麵門,好在他及時歪過頭去,才避免了自己失手斬殺了自己的莫名悲劇。

一天下來,他右臂中的經脈尚存七成,隻是程景平自身已經承受不住了,再這麽下去經脈還沒消除幹淨,他的手該先消除幹淨了。他隻得停下來,憑著肉身強大的恢複力自愈。好在雖然看起來淒慘,但傷勢其實並不重,除了要忍耐被自己的劍元千刀萬剮的痛楚外,這一日還算是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並沒有發生太大的意外。

三日後,程景平的右臂傷勢已然恢複。他總結了下第一日的經驗,再次開始自虐式的療傷。

時間匆匆而過,十日後,程景平的右臂中,終於再沒有一絲經脈的存在。臉色有些發白的程景平輕出一口氣,打坐恢複起消耗的劍元和神識。這十日中雖小錯不斷,好歹沒出什麽大錯,有驚無險地完成了第一步。

而在進行第二步前,他需要將自己的精氣神都提升到頂點,第二步,將比第一步更加艱難。

一個禮拜後,程景平將第二步的步驟和細節再次在腦海中推演了一遍後,終於開始以劍元去重新構架右臂的經脈。

人體的經脈並不是為了修劍而生,因此實際上劍訣的劍元運轉是根據經脈來設計的。但如今程景平的右臂中沒有經脈,因此,他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根據劍訣施展的需求去設計一套更合適的右臂經脈!這無疑是一個很瘋狂的想法,但若是成了,也將是史無前例的創舉。

構建經脈係統最難的點在於成千上萬條經脈必須分毫不差的形成一個閉合的循環,這不僅需要事前設計好每條細小經脈的走向,而且在執行之時也需要對劍元有異常強大的控製力,絕對不能出半點偏差。

程景平修修改改地花了一個時辰來構建第一條經脈,之後是第二條、第三條……直至構建出了上百條經脈後,他眉頭緊鎖,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與他原先計劃中的結構似乎有些微偏差。在一條一條經脈仔細觀察了兩個時辰後,終於發現這上百條經脈中的四條,走向微微偏了一分,繼而同其它經脈之間的距離便有了分毫的偏差。

他歎了口氣,看似問題不大,實則在最後,這種細微的偏差或許會造成無法預計的大問題,隻能將所有的經脈重新化為劍元,從頭來過。

兩個月後,程景平已經能在一刻鍾內熟練地構建出兩條經脈來。又過了半個月,右臂的經脈終於全部構建完成。

時隔十年,程景平終於的右臂終於又能動了,他猛地著握緊拳頭,空氣中發出了一聲音爆。感受著右臂重新回來的力量,程景平輕舒了口氣。還不錯,雖然廢了十年,但肉身氣血之力似乎並沒有衰敗多少,假以時日,便能練得同身體其他部位一樣強大。

試過力量後,便是最關鍵的劍訣運行了。誰也沒有過按照劍訣運行來自己構建經脈係統的先例,程景平不知道若是劍訣運行起來會是什麽結果,最壞的結果,可能會因為一些自己沒有察覺的問題導致劍元堵塞,爆體而亡。

他再次檢查了下自己構建的全新劍元經脈係統,確定沒有疏漏後,程景平小心翼翼地運行起了“呼風”劍法,劍元在經脈中快速奔走,川流不息。待進入了右臂,劍元的運行速度突然加快了將近三成,而且每次進入的劍元量也大了將近四成。

程景平右手一道劍指揮出,一道風刃激射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轟到了前方涯壁上,切出一道深達一尺的劍痕。

看著這道遠超平時威力的劍痕,程景平眼中無喜無悲,隻是冷靜地分析起自己如今右臂的實力。實力什麽的,都隻是過程,他想要的是結果,是——複仇。

在確定了自己右臂的這套劍元經脈能幫助自己發揮出比原本高出三成的實力後,他的眼睛望向了自己的左臂

若是把自己的左臂經脈也摧毀重建呢?或者,為什麽不能把全身的經脈都摧毀了重建?

程景平的眼中越加的瘋狂。

他需要力量,力量,能幫他報仇。

盡管他還不知道仇人是誰,但從現場痕跡來看,蚩小妍甚至都來不及還手。有這種實力的人,現在的他不是對手。

因此他毫不猶豫地用劍元切開了左臂完好無損的經脈,忍著比之前更加劇烈的疼痛,將自己左臂的經脈一一焚燒清除幹淨,再以莫大的毅力一條一條地構建新的劍元經脈係統。

有了第一次的經驗,左臂的劍元經脈係統構建的更加熟練,僅僅用了一個半月便構建完成了。程景平試了試威力,滿意的點點頭,然後是左腿,右腿,以及最為複雜的軀幹。

整整四個月後,程景平全身上下除了頭部外,所有的經脈全部被自己摧毀抹去,換成了新的劍元經脈係統。之所以頭部的經脈還留著,一是因為劍訣所用的經脈不需要經過頭部,二是因為頭部的經脈比之軀幹還要複雜,所需的控製力也更加精細,他目前沒有時間,也沒有能力去更換。

同楚天歌的一年之約,已經不遠了。

程景平試了試自己目前的實力,比之前大約能提升兩倍半,隻是所需的劍元也異常龐大。若非自己體質異於常人,根基穩如磐石,體內蘊藏著常人無法容納的龐大靈力,怕是也就隻能全力拚殺一刻鍾便劍元空空了。

如今傷勢不僅複原,實力還更上了一層樓,程景平開始安心修行,恢複消耗的神識和劍元,等待楚天歌的赴約。

不知過了多久,這日,程景平正在盤膝打坐,熟悉如今的力量,突然一道傳訊符飛到他的麵前,裏麵傳來楚天歌的聲音:“在哪裏?我到百煉堂附近了。”

程景平睜開雙眼,將自己的位置回複過去。一日後,楚天歌從天而降,落在他身邊,開門見山道:“我打聽到線索了,但還不知道他叫什麽。”

程景平略顯驚訝:“你的修為?”

楚天歌點點頭:“運氣好,碰上一座上古洞府,不僅丹田痊愈了,還得到了一本修煉功法。隻是想要修回之前的境界,還需要一點時間。”

程景平由衷道:“恭喜!”

楚天歌搖搖頭歎道:“沒什麽好高興的,若是早幾年能恢複修為的話,或許我就能救下他們了。好了,不說我了。據我打探,我們不在的那天,隻有一隻修道者隊伍經過我們那一片,他們穿的,是玄天宗的道袍,為首之人體型微胖,靈器是一件金剛杵。”

程景平瞳孔微縮:“又是玄天宗,即便我們已經隱退,還是不放過我們嗎?他們是否是因為發現了小妍?”

楚天歌搖搖頭:“這個不清楚,但可能性不大。若是發現了小妍,便應該知道你也在那裏,沒理由放過你。”

程景平皺眉:“那是為什麽?”

楚天歌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轉而道:“還有一個消息,低調了十年的玄天宗最近有大動作了,正召集天下正道共誅劍宗,時間定在一年後。或許,那人也會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