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革職
心裏七上八下的柳文冠被叫來了,剛來到正堂外,迎麵衝出一人。
起步,助跑,飛腳,周正懷這一腿正中柳文冠的胸口。
這一腳,頗有當年韓百韌踹他時的幾分風采。
柳文冠都沒反應過來,直接被踹翻在地。
韓佑和周衍都傻眼了,堂堂尚書,竟然動手?
二人連忙上去拉住周正懷,一人拉著一隻手臂。
周正懷怒不可遏,一邊掙脫一邊大叫道:“滾開,莫要阻礙,老夫親手宰了這畜生,我大周為國廝殺的軍伍女眷你也敢如此欺辱,老夫…老夫將你千刀萬剮!”
狼狽不堪的柳文冠爬起身,沒等想明白是怎麽回事,又是被一腳踹在了臉上。
工部不少官員聽到了動靜,齊齊跑了出來,震驚異常。
韓佑和周衍死死的拉住周正懷,真有人送刀來了,一把單刃大刀,文吏送來的。
“老夫此生最是敬重軍伍,你這畜生!”
周正懷的官袍都被扯開了,目眥欲裂:“將女眷賣入青樓,賣入府邸為奴為仆,好你個柳文冠,好你個工部主事柳文冠,老夫不殺你,枉為人!”
周衍人小,根本用不上力,韓佑隻能死死抱住周正懷的老腰。
韓佑著實麽想到,老頭說怒就怒了,著實是令他措手不及。
他是看出來了,周正懷起了殺心,他也恨柳文冠,但是不想讓這柳文冠死的這麽便宜,周正懷卻是想要直接現場宰了柳文冠。
周衍大喊道:“都愣著作甚,還不快攔住周大人。”
品級比較高的一群工部官員趕緊迎了上來,奪刀的奪刀,拉人的拉人,一片雞飛狗跳。
柳文冠直接嚇傻了,他柳家是囂張,不過隻是在百姓麵前囂張罷了,而眼前要砍他的可是尚書,說句實在話,就他這小小的主事,幹了這麽多年連單獨和周正懷說話的資格都沒有。
暴怒的周正懷掙紮了半天,終於不動了:“都滾開,老夫不殺他,自有人嚴懲這畜生,滾開。”
一聽這話,大家這才散開。
大家一散開,這老登抓過這轉瞬即逝的戰機,突然一個小助跑,猝不及防的再次悶柳文冠臉上了。
大家又開始拉,周正懷又不掙紮了。
不過這次大家都學聰明了,沒敢馬上鬆開,這老頭太奸詐了。
周正懷大喊道:“右侍郎何在!”
抱著周正懷大腿的右侍郎叫道:“下官在。”
“給本官摘了他玉帶官袍,左侍郎何在,擬折加印,言,社稷以仁為安,何為安,官仁民安,君以仁為君父,官以仁為賢達,君臣相佐可致民安,君不使臂之不不及處,官為君臂使之政通人和,使之民安,古有戾君亦有惡官,惡官如猛獸,勝天災,民不安,見惡官便以君戾,工部主事柳文冠為惡官,此獸心賊骨惡皮著官袍,藏臣工部之中行至惡行徑,臣有罪,罪不可恕,老眼昏花放任此獠欺壓百姓,以民不安,不安之民誤君戾,臣萬死不辭,既請罪,亦伏惡,罷惡官柳文冠之官職,此賊不誅,臣萬死亦悔。”
奏折的內容一說出來,一片震驚之色。
韓佑既驚又喜。
什麽叫官場老油條,這就是。
不是彈劾,不是攻訐,而是要柳文冠死!
老頭這番話,屬於是一套連到死,社稷安穩隻在一個民字,民安,靠的是君臣的仁心,一仁心待民,社稷方穩。
天子不是三頭六臂,胳膊也沒那麽長,所以需要臣子當天子的手臂,去施展聖恩為民為國。
民,見不到天子,隻能見到官員,官員喪心病狂欺壓百姓,民就會以為天子也是這樣,因為官員代表的是天子的意誌。
柳文冠欺壓的不止是百姓,而是給天子的臉上抹黑,讓民以為天子也如柳文冠一樣不仁、殘暴,不殺,那就是給天子丟人!
“撲通”一聲,柳文冠雙腿一軟跪在了地上,哀嚎道:“老大人冤枉,冤枉下官了,下官豈敢…”
“啪”的一聲,賬本砸在了柳文冠的臉上。
低頭望著賬本,柳文冠呆愣當場。
“柳文冠。”餘怒未消的周正懷喝道:“你還敢狡辯。”
“是他!”
柳文冠突然一個機靈,指著韓佑大叫道:“老大人明辨是非,韓家父子欺人太甚,莫須有的罪名抓了下官幼子,有了間隙,這才栽贓陷害。”
“放屁!”
開口的是周衍,仿佛被冤枉的是他似的,掐著腰大罵道:“你這惡賊,明明是你幼子柳四郎北市縱馬撞傷懷了身子的李張氏,致李張氏失了腹中子,非但如此,你柳家柳三郎又帶著人將李張氏家中砸個稀巴爛,欺李張氏夫君為國朝駐守邊關家中無人,還敢血口噴人。”
“什麽?”
剛剛壓下幾分怒意的周正懷火冒三丈:“竟還有如此隱情?”
韓佑沒回答,而是來到柳文冠麵前,朗聲道:“好,爹說爹有理,兒說兒有理,那就簽字,畫押,賭上一賭,賭我韓府十一口所有人的性命,賭你柳家所有性命,賭你柳家是否撞了孕婦,賭你柳家是否是那北市牙行東家,賭你柳家用這牙行誆前前後後至少拐騙了三十九名男童女童賣入各家府邸為奴為仆,賣入青樓花船為妓,賭我韓佑有半句虛言,全家性命雙手奉上,賭若是我韓佑沒有半句虛言,你柳家全家性命雙手奉上,敢是不敢!”
“本官…”柳文冠眼眶暴跳,緊緊咬住牙關,突然滿麵猙獰的叫道:“栽贓陷害,定是京兆府府尹栽贓陷害,老大人,諸位大人,諸位同僚,韓百韌為三品大員,他陷害下官,陷害我柳家。”
一通亂叫,反而是讓不少官員不由搖著頭,倘若是栽贓陷害,賭便是了,可見這柳文冠的確做了這等惡事。
也有一些工部官員,眼神閃爍,不敢看韓佑,更不敢看周正懷。
“老大人,是栽贓,韓百韌栽贓下官啊,您冤枉下官了。”
“我呸!”
周正懷破口大罵:“你算什麽東西,也配韓大將軍陷害你,當年本官老家瓊州民亂,韓百韌為救城中裹脅百姓,不著甲胄單人單騎潛入城中,一根長戟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硬是逼得城中亂賊四…”
說了一半,周正懷冷冷地看向柳文冠:“來人,捆了這豬狗不如的畜生,老夫今日革了他的官職,叫京兆府武卒入衙,將這畜生押去京兆府!”
“老大人,冤枉,下官冤枉啊。”
柳文冠大聲叫嚷著,隻是周圍工部官員卻是麵色各異,無人動彈。
周正懷目光掃過眾人:“難道你等,亦是與他同流合汙了不成?”
一聽這話,工部官員再無猶豫,叫來外麵的衙役七手八腳的將柳文冠捆了嚴嚴實實。
值得一提的是,有人似是怕柳文冠再多說什麽,還用軟布堵住了這家夥的嘴巴後用麻繩勒緊。
韓佑與周衍站在旁邊,二人麵色複雜。
事情,根本沒按劇本來,原本,隻是想讓柳文冠丟人,逼柳文冠急,急了,就會出錯,出了錯,一個一個抓他的家人,天子不讓碰官員,卻沒說不讓碰官員親族。
隻是二人都沒想到,工部尚書周正懷,這小夥的脾氣太特麽爆了!
望著周正懷那代表三品大員的玉帶,韓佑雙眼之中有一種難言的火熱之色。
“先生。”周衍拉了拉韓佑的袖子:“您怎地了。”
“哦~~~”韓佑雙手一背,朗聲道:“先生我見到惡賊伏誅心中大快,我輩讀書人就應如此,仗義執言斬奸除惡,快哉,快哉。”
仰著頭的周衍,滿麵欽佩之色,西席先生,最是正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