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找上門來

離轎之人,正是工部主事柳文冠第三子柳邵南,此行是為尋韓百韌,隻是他不清楚韓百韌上差比較早,撲了個空。

柳邵南徑直走來,韓佑這才知道對方是奔著韓府來的。

見到側門打開,柳邵南微微看了眼蹲在石獅子旁邊的韓佑與王海二人。

韓佑沒好氣的說道:“愣著幹什麽去,接客去啊。”

“咋接?”

“喊貴賓一位裏麵請,你說咋接,服了。”

韓佑翻了個白眼,走向柳邵南。

其實不怪王海沒眼力價,主要是韓佑沒說清楚,他要說“迎客”的話,王海就懂了。

要知道韓百韌回到京中上任後,倒是來過不少人,分為三類。

第一類,韓百韌上任之初,不少人想要過來攀攀交情,老爹很反感,索性閉門謝客,後來直接告訴門子甭搭理裝沒看見就行。

第二類,故交,就一個,也就是兵部侍郎黃有為,韓百韌同樣很反感,讓門子甭搭理。

第三類,來罵人的,都是被韓百韌得罪過來的,過來就噴,韓百韌不反感了,讓門子取棍,他親自迎客。

這也就導致但凡來韓府的,門子都懶得搭理,韓佑一句“接客”給他整懵了,沒反應過來。

韓佑來到了柳邵南麵前,學著其他讀書人的模樣拱了拱手:“不知這位公子是要找…”

見到韓佑穿著儒袍不是下人,柳邵南也拱了拱手,不過語氣很生硬。

“學生柳邵南,工部主事柳大人正是家父,此行專程來韓府,欲拜訪韓大人。”

“柳文冠之子?”韓佑頓時沒了好臉色:“我爹不在,當差去了。”

“你是韓大人之子韓佑?”

“沒錯,就是我。”

柳邵南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韓佑,不說別的,這目光就很不禮貌,和去KTV點伴唱的似的,帶著點審視的意味。

“哦?”柳邵南似笑非笑,滿麵揶揄之色:“原來你便是韓佑韓公子,久仰久仰。”

韓佑猛翻白眼,能聽過自己的,肯定也不是什麽真正的大佬,都是群小小歘歘紈絝子弟,真正的大佬,誰沒事會整日飛鷹走馬逛花船,不飛鷹走馬逛花船,也不會聽過自己的名號。

柳邵南問道:“韓大人何時下差。”

“找我爹什麽事。”

“此乃長輩之間的要事,你隻需告知我韓大人何時下差便好。”

韓佑驚呆了,這話聽著怎麽那麽別扭呢,感覺自己平白無故的矮了一輩。

知道的這是柳文冠的兒子,不知道的還以是柳文冠他爹呢。

柳邵南抬腿就要往裏走:“既如此,那我便在府中客廳等候吧,韓公子派人知會一聲,就說…”

“打住。”韓佑直接打斷道:“你拜訪我爹,有拜帖嗎。”

“自然是有的。”

柳邵南話音落,身後隨從遞過來一份拜帖。

韓佑努了努嘴,王海還算有點眼力價,下人呈上來的,自家少爺肯定不能去接,門子接才對。

王海接過拜帖後,韓佑說道:“打開看看。”

“哦。”

王海拆開拜帖,低頭一字一字的看了下去。

柳邵南的麵色有些不好看了。

要知道正常遞上拜帖是要下人交給府中做主的人,至少也是管家,就沒有說直接讓下人打開拜帖的。

這就溝幫子縣何家村夾皮溝溝長專程去美國拜訪美國總統似的,拜登沒迎接,隻是讓個國務卿招待,這明顯是極不禮貌的。

韓佑當然知道這其中的“禮儀”,他不是故意的,而是有意的,因為知道柳邵南是來幹什麽的,也知道對方見了老爹後的事態走向以及結果。

王海抬起頭,皺了皺眉,又深深看了一眼柳邵南。

韓佑心中冷笑,看來這拜帖寫的也沒什麽誠意。

既然早晚都要撕破臉皮,自不需要給對方好臉。

“柳公子雖是宦官之後,實際上就是白…”

柳邵南糾正道:“是官宦之後!”

“哦,柳公子雖然是官宦之後,可實際上還是白身,白身投拜帖,字裏行間應該很恭敬吧,小海,念念。”

王海看了眼柳邵南,一挺胸口,哈哈一笑:“小的不識字,但是小的知道少爺您是故意惡心惡心這小子。”

韓佑驚呆了,王海成長的,這麽快嗎?

柳邵不怒反笑:“滑天下之大稽,三品大員,一府接拜帖之門子,竟然連字都不識。”

笑聲刺耳,隻不過就他一個人笑,有些尷尬。

柳邵南回頭衝著隨從說道:“愣著作甚,還不一起嘲笑一番。”

隨從中的管事低聲提醒道:“三少爺,咱府中的門子也不識字。”

柳邵南:“…”

這次輪到韓佑哈哈大笑了。

柳邵南麵色一紅:“有甚可笑的,本公子今日登門拜訪,也是給了你韓府十足顏麵,你這韓府不入也罷,知會韓大人,本公子來過了,若是今日城落之前不將我兄長送回柳府,莫怪我柳家等不客氣。”

韓佑眯起了眼睛:“你有官身嗎?”

“與你何幹。”

“一個無業遊民,威脅國朝堂堂三品大員,還是在我韓府門口,你早上起床起猛了將腦子落被窩了?”

柳邵南將身體向前探了探,輕聲說道:“姓韓的,本公子知曉,你爹是不會放了四弟的。”

“那你還來幹什麽。”

“呈拜帖,求情,不過呢,你韓府給囂張跋扈不近人情,韓家不識抬舉,日後,莫怪我柳家施雷霆手段。”

韓佑恍然大悟,感情對方擱這走“程序”呢。

京中自然有京中的規矩,明爭暗鬥不勝枚舉,可鬥也有鬥的章程。

對方過來呈拜帖,好話說盡,韓府卻一點顏麵都不給,那麽接下來柳家手段百出也無人說個“不”字,即便韓府被搞了,搞的家破人亡,旁人也會說當初是韓府咎由自取。

“走著瞧。”柳邵南一揮手:“告訴韓百韌那老匹夫,看他得意到幾時。”

“狗日你的說誰是老匹夫!”

王海突然罵出了聲:“有膽你再說一遍。”

柳邵南愣住了,身後的一眾隨從也是如此。

王海也瞬間意識到了自己太過冒失。

“啪”的一聲,紙扇呼在了王海的臉上,柳邵南斥責道:“本公子與你家少爺交談,你這下人何來的狗膽插口!”

韓佑抱著膀子,似笑非笑。

王海挨了一下,隻能低著頭,不再言語。

他是知道輕重的,這種事可大可小。

無論韓百韌得罪了多少人,名聲又如何,怎麽說也是朝廷的正三品大員,府中少爺與人交談,下人卻插口罵人,傳了出去,丟人的不是他這個下人,而是韓百韌,不知會招惹多少笑話。

這事往輕了說,是管教無方,往重了說,是韓百韌韓大人失了“德”,府中下人罵一個讀書人,可想而知韓百韌平日裏要有多囂張,拿到朝堂上綱上線都不是不可以。

“啪”又是一聲,紙扇第二次呼在了王海的臉上。

王海緊緊咬著牙關,低著頭不敢再吭聲,隻能受著。

“今日是漲了見識,京中達官顯貴不知幾何,從未聽聞哪個府邸的下人如此跋扈。”

柳邵南再次揚起紙扇,看著是扇王海的臉,實際上,卻是在羞辱韓佑。

“怎地,不服氣。”

柳邵南的確是占著理,得意洋洋:“還不認錯?”

王海連忙彎下腰,滿麵屈辱的說道:“柳公子大人大量,是小的嘴巴賤,非是老爺少爺管教無方,小的粗鄙、嘴賤、討打,柳公子海涵。”

“啪”,第三次,紙扇砸在了王海的腦袋上,很重的一下。

韓佑終於動了,撩著袍子蹲下,仰頭看著緊緊咬著牙關的王海,很好奇,很認真。

“我有事想谘詢谘詢海哥,大哥你擱這幹嘛呢?”

王海低聲道:“忍。”

“那你要忍到什麽時候?”

“忍到柳公子消了氣。。”

“哦,這樣啊。”韓佑點了點頭:“我還以為你要忍到他活活給你打死後,你再化為厲鬼找他報仇呢。”

說完後,韓佑站起身,笑嗬嗬的望著柳邵南:“你是白身對吧,巧了,我也是。”

柳邵南不明所以:“何意?”

“我先確定一下啊,一個白身揍另一個白…不是,倆白身…也不對,倆百姓打架,互毆這種,是不是歸京兆府管?”

柳邵南下意識點了點:“應是。”

“那就好,我有點大,你忍一下。”

“什麽大?”

“力氣大!”

一語落畢,韓佑突然掄起胳膊就是一個勢大力沉的逼兜子。

柳邵南猝不及防,直接被這一巴掌掄倒在地,韓佑回頭喊道:“人都死哪去了,本少爺挨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