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巧

四目相對,氣氛詭異。

原本還沉浸在傷悲之中的雲汐,氣的胸膛起伏不定。

“公子難道是鐵石心腸麽!”

臉上還掛著淚痕的雲汐柳眉倒豎:“如此人間慘事,你…你竟無動於衷。”

韓佑翻了個白眼。

說句老實話,這種故事他聽的太多太多了,話術都差不多,上有高堂下有妹,妹妹上學學費貴,為養全家闖社會,一杯一杯喝到醉,妹妹我不是隨便睡,隻是家人太拖累,哥你要是心疼妹,不如充個會員費,這一套,韓佑聽的太多了。

他承認,雲汐的“故事”挺有創新性的,甚至可能是真的,但是,這和他有什麽關係?

並非是他鐵石心腸,甚至他還覺得自己與雲汐有著某種相似之處。

韓府如今不也同樣掙紮在破家滅門的邊緣嗎,老爹每日為百姓做主,不知得罪了多少京中權貴,以前無非招惹幾個朝臣或世家罷了,現在直接得罪天潢貴胄了,韓府下場可想而知,到了那時,誰會管韓府,被老爹給了公道的百姓們,還是哪個有良心的朝堂大員?

沒人會管韓府,所以韓佑不會去講“故事”,因為最容易被磨平的是棱角,幹的最快的則是眼淚。

與其想著博取別人的同情,不如自己奮力抵抗,反正情況也不會再壞到哪去。

提著褲子,韓佑幹笑一聲:“不是,你到底什麽意思,你要是不願意睡也行,我馬上就走。”

“真的嗎?”雲汐雙眼亮晶晶的:“那公子還願意幫奴四處宣揚非是完璧之身嗎?”

“願意。”韓佑聳了聳肩:“但是你得給我點好處費,十貫有沒有,有的話我離開之後就幫你宣揚。”

雲汐張大了嘴巴:“你…向我索要錢財?”

“怎麽青樓也有小仙女呢。”韓佑沒好氣的說道:“不讓睡,還不給好處費,你看我像舔狗嗎?”

“錢財奴是斷然不會給你的,不過…”

雲汐一咬牙:“那便將初紅予你,反正遲早免不了的事!”

剛提好褲子的韓佑嗬嗬一笑:“那對唄,你總不能讓我硬著頭皮進來再硬著褲襠出去吧。”

“公子如此粗俗,怎地會有如此詩才。”

雲汐這一刻是想開了,見到韓佑也想通了,和赴死似的一指繡花床:“公子入榻吧。”

一語落,雲汐緩緩解開了衣衫。

玉釵落在矮桌上,那一聲清脆,如同韓佑狂躁的心跳。

如雲的秀發散開,宛若雲汐心中那早該絕望的最後火種。

雲紗落於在地,輕飄飄的,赤著足的雲汐,笨拙的將亦是輕飄飄的韓佑推倒在床榻上。

“公子,奴…”

晶瑩剔透的眼淚落在了韓佑的胸膛上,那冰涼之感,瞬間被燥熱蒸發的無影無蹤,水可澆滅火焰,眼淚卻不成,隻會令火焰愈發旺盛。

發間搔過鼻翼,韓佑吞咽了一口口水。

絕美的胴體,似是百般不願的顫抖著,近在眼前,又似是欲拒還迎。

翠綠肚兜滑落,那一抹姹粉嫣紅如同炙熱的日頭,刺目,又不刺目,本是最不應令人直視,又是令人挪不開眼絲毫。

雲汐緊緊咬著嘴唇,閉上雙目,褪去了花船上最不值錢的物件。

羅裙堆在床榻之下,雲汐撲在了韓佑的懷中,眼淚止不住的滴落著。

“公子,奴…痛,心裏痛。”

如同情人呢喃一般,韓佑心生憐愛:“哪疼,快讓我看看。”

抖動的雙唇,貼合在了一起。

韓佑宛如沙漠行走的旅人,逢一池澀泉,貪婪的吸吮,欲讓這一池幹澀如噴泉一般化為拍岸驚濤。

兩世為人的韓佑,經曆過太多太多,曾攀上高峰,也入過峽穀,可到了雲汐床榻上,卻沒來由的緊張了起來。

懷中的人兒,果真是滿是淤泥的沼澤之中最無暇的蓮花,可惜,身陷沼澤,誰都脫不開身的。

“我願如鄉間炎日下的蠻牛,橫衝直撞。”

韓佑突然翻身將雲汐壓倒在身下:“我願離你而去時,如得大修為的賢者,再無凡心。”

“公子的凡心,留在這裏便是。”雲汐皓月雙眸微顫著,嬌軀,微顫著,聲音,也是微顫著。

**在花河之上的船兒,微微搖動著,午後的豔陽是那麽的火熱,試圖穿透掛滿花河水霧的窗間竹隙,照耀到這間從未示於外人的幽秘閨閣之中。

天是燥熱的,地是燥熱的,地因天而燥熱,天下清涼之處,唯有滿是水霧的花河之上了。

青絲纏繞在雲汐的指尖,也繞在了韓佑的指尖之上。

一道青絲,一道結。

兩道青絲,兩道結。

韓佑有著無比的耐心,指尖撥弄著兩道結,似是扯到了雙鬢,雲汐微哼了一聲。

本是四層花船,隨著一陣微風,搖晃著。

書案上插著一支白菊的瓷瓶,亦是搖晃著,瓶中已是許久未曾換過的碧波,泛起了陣陣漣漪。

那細細的白菊,向陽而開,頂端有些尖銳,沿著瓷瓶的邊緣搖晃著,水波**漾。

起風了,風正好,炙陽正暖,暖光終於透過竹隙射進了屋中,欲要探索每一處角落,照耀了每一個角落。

床榻之上,一襲襲流蘇隨風輕搖。

繁複華美的綢,**漾著,柔軟而有單薄。

“這一刻,我是愛你的。”

韓佑火熱的雙眼注視著身下那雙淚眼朦朧,雲汐輕啟檀口:“奴,亦。”

亦字落下,來自兩個身體的粗重喘息交疊在了一起。

船身依舊搖晃著,床榻旁那廉價的紅玉落在地上,摔的粉碎,如水,如血,如驕傲。

山泉散漫繞柱**,勁木破水銀光映,韓佑緊緊抱著雲汐,如同擁抱著豔陽,豔陽驅散了黑暗與幽深。

水霧浸濕了竹窗,也彌漫著雲汐的雙目。

二人如雲,如風。

雲總是會動,時而靜謐,時而狂躁。

風起了,微風,狂風。

有了風,雲便漸漸狂躁,越是狂躁,風越是漫卷。

雲停了,風亦是止了,韓佑翻身,如墜雲端,狂跳的內心慢慢平複。

雲汐的眼角依舊掛著淚痕,如乖巧的貓咪一樣側身趴在韓佑臂彎中。

“抱緊奴”

傾聽著韓佑的心跳,雲汐輕聲呢喃著:“自此,奴再不會遇公子這般溫柔以待。”

“額…我不知道你真的是…”

韓佑歎了口氣:“你的故事,是真的吧,就是你說你家中親族遭遇的事。”

“剛剛,是真的。”雲汐閉上了雙眼:“從今往後,便是假的了,假故事,奴又為何與旁人說呢。”

韓佑心裏突然刺痛了一下。

若是真的,希望是假的。

若是假的,希望是真的。

真真假假,隨著那塊紅玉摔得粉碎,已是沒了任何意義。

原本還口口聲聲說回去吃飯的韓佑,突然有些不舍,不舍就這般離去,一旦離了這間閨房,再回來時,世間再無講真故事的雲汐了,隻有一名花船之上的女校書了。

鬼使神差的,韓佑突然問道:“對了,你剛才說京中高門,是哪一戶,要是隻是一般門戶的話,以後要是找你麻煩,說不定我可以幫你擺平,不過得付錢。”

“公子莫要掛懷,知奴非是完璧之身,那戶高門自不會再刁難與我了。”

“好吧,想要娶青樓女子為妾,估計也不是什麽真正的高門大閥。”

“或許對公子而言,自不是了不得的人物。”雲汐歎息了一聲:“可對奴來說,京兆府府尹已是頂了天的人物,其子更是那坊間出了名的無賴子,旁人誰敢招惹。”

韓佑愣住了,木然的轉過頭,一臉被狗日樂了的表情:“你…再說一遍是哪家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