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好戲開場

嘿!

說來也真是奇了怪了害!

要說今天的這夥兒,那是真磨蹭!

要照往常,大夥兒這會都已經開始看了都。

可你看現在,天色已經墨黑了,幹坐了大夥兒半天,肚裏的食兒都要餓完了,還沒出來呢!

慢慢地,有的鄉親就開始沉不住氣了,忍不住出聲抱怨。

結果,一石激起千層浪。

一時間,謾罵聲,咒怨聲,此起彼伏。

就在大夥兒商量著要不要拍屁股走人時,後邊的帷幕突然傳來了一陣兒鑼鼓聲。

來了!

可算是來了!

那夥兒穿紅掛紫的戲班子可算是讓大夥兒給盼出來了!

不過話說回來,大夥兒看著台上的戲班子,都有些詫異。

因為這回的戲班子,和往常的都不一樣。

一個個的,臉上都罩著猙獰可怖的麵具,看不清臉,麵具下黑黝黝的眼孔漆黑深邃,空洞無神,就好像裏麵的人沒有眼睛似的。

要照往常,戲子化妝歸化妝,可戴麵具卻是從來沒有的事兒!

不光是麵具,就連那夥人的服裝也是怪得很,說不上來哪裏不對,但就是看著讓人感覺很不舒服。

總感覺那配色,那圖紋,像是在哪裏見過。

看上去,就和死人穿的殯服似的。

而且,他們一蹦一跳地上台來時,那動作生硬別扭,像是沒塗潤滑油的老機器,又像是被人操控的牽絲木偶,甭提有多詭異了。

不過這當口,大夥兒正在興頭上,誰也沒在意,都覺得應該是新鮮玩意,可能是什麽全新的戲種之類的。

反正有的看就成。

我自然也不在乎,反正這大戲啊大曲啊什麽的,我是從來不看,叫上平日裏我那些個玩伴,趁著大人們不注意,一溜煙兒就跑後山耍子去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估摸著該有兩個時辰吧,我們哥幾個這才轉了回來。

反正這大戲要開了幕,那都是唱一通宵的,不整到天光都不算完,所以我們就是耍到天明,也沒人管。

當時記得好像是四更的天吧,我們哥幾個摸著黑,好不容易,總算是找到了進村的路,沒給迷進小樹林裏去。

可就是這時候,怪事兒發生了。

要知道,唱大戲那可都是鑼鼓喧天的,那股子熱鬧勁兒,遠遠的在村口都能聽到。

可我們回來的時候,周圍卻是靜得出奇,一點唱戲的感覺也沒有,甭說鑼鼓聲了,就連那戲子的咿呀聲也沒有,真是比那亂葬崗還要安靜。

亂葬崗畢竟還有死人鳥時不時地叫兩聲呢!

雖然感覺有些不對味兒,但當時我們也都沒多想。

一來,是因為我們人多,好幾個小夥伴呢!人多了,人氣旺了,自然膽兒也就大了。

二來,我們心裏琢磨著,這不就看個大戲嘛,都不知看過多少回了,還怕出現什麽幺蛾子不成?

我們當時就朝著那戲棚子直直走了過去。

可奇怪的是,我們一靠近那戲棚子,就感覺有一股徹骨的寒意直戳脊梁骨。

冷得詭異。

要知道,當時那可是三伏天,白日裏能熱死狗,算它夜晚降溫,合著它山風料峭,卻也不該這般冷。

我心裏頭開始有些發怵了。

他娘的,這也太不正常了吧?

在我們這一夥人當中,就屬我膽兒最小,平日裏他們都管我慫包慫包的叫,這種情況,我哪裏還敢進呀我?

猶豫了一會兒,我還是壓抑不住心中的恐懼,選擇出聲提議阻止他們進去。

可結果不出所料,我這要不說還好,這一說他們可就來勁了,一邊嘲笑我一邊大步流星地朝前走。

眼下,那可真就是趕鴨子上架了。

大夥兒都進了,我總不能一個人擱外邊杵著吧?

那不更他媽嚇人麽!

沒法呀。

進吧。

這要是不進還好,這一進呀。

唉喲!

那可真是讓我腸子都悔青了!

裏邊是個什麽光景呢?

隻見,那台上的戲子啊,也還在咿咿呀呀地唱,可台下的看客呢?

一個個的,跟中邪魔怔了似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就擱那定定地看著,都不帶眨眼的!

那飲茶的,茶杯端在嘴邊。

那鼓掌的,雙手愣在空中。

更有甚者,看得那嘴邊的哈喇子都淌出來了,還在那看呢!

在場的所有看客,就跟時間靜止了似的,那是一動也不動,就靜靜地看著台上的戲子,那番恐怖的場景,至今我都還記憶猶新!

更詭異的是,那些戲子光張嘴不作聲,動作也是極輕極緩,沒有發出一點聲響!

靜得怕人!

真的,就這一幕,直接就給我的童年幹陰影了都,要不切身經曆,各位絕對不能體會我當時的心情。

不過好在,當時那戲棚子裏,正常的不隻有我一個人。

我轉過頭去,看到昔日的玩伴也都好端端的,這才稍稍定了定神。

也許,是我多想了吧。

說不定,這是什麽行為藝術?

我胡亂找了個借口安慰自己。

隻是,這一幕實在是太詭異了,說不出的瘮人,別說我了,就連他們幾個也是麵色僵硬,都有些嚇著了。

關鍵時候,為首的“包大膽”發話了。

“怕啥?”

“我們今天就在這看看這戲,能有什麽花名堂!”

說著,“包大膽”就揀了個位置坐下了。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麵麵相覷,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包大膽”不姓包,姓李,我們村子就是李家村。

這個名字,是我們給他起的綽號,因為他是我們一夥人裏頭,膽子最大的,平日裏,都會帶著我們去大人不讓去的後山墳場,或是亂葬崗之類的地方探險。我們覺得他天不怕地不怕,就和“包青天”一樣,就叫他“包大膽”了。

“包大膽”在我們小孩心中,就是孩子王一般的存在,地位還是很高的。

既然他都發話了,大夥兒自然不能就這麽把他丟在這裏。

沒法呀。

看吧!

要說老話說得好,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當初,要是我能及時製止他們,也許就不會有後來的事了。

大夥兒都坐著了,我不敢一個人呆在外麵,不得已也找了個位置坐下來,和他們一起看這場詭異到極點的戲。

前麵說了,我是咱們這夥人裏,膽子最小的。

就眼下這氛圍,我哪兒還看得下去呀我?

不多時,尿意來了。

得找個地方“放水”。

因為害怕,我也不敢走遠,就擱戲棚子旁邊找了個小樹叢就鑽了進去。

隨著身體一陣抖動,**一鬆,可算是舒坦了,就連我緊繃著的神經也是一下放鬆許多。

在提好褲頭後,我轉頭看向那戲棚子,使勁地拍了拍自己的臉,試圖讓自己清醒一些,心裏不斷祈禱著回去後不要看到什麽恐怖的東西,祈禱著這一切就隻不過是自己的幻覺。

在做好心理準備後,我邁開了腿。

回吧。

夏天夜晚的風,很是涼快。

但對於這時候的我來說,隻感覺陣陣陰寒。

伴隨著樹葉的細細簌簌聲,我緩步鑽回戲棚子裏。

這一回去不打緊。

可當我看清眼前光景時,愣是給我駭得三魂沒了七魄!

原本,戲台下滿滿當當的看客,這時候,哪裏還能看得到半個人影?

連同“包大膽”他們,全都消失不見!

沒了!

人全都沒了!

就這麽一泡尿的功夫,一棚子的大活人,全都沒了!

反倒是戲台上那些咿咿呀呀的戲子們,倒還是在若無其事地唱著。

就好像,他們壓根都不知道自己的觀眾已經全都憑空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