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大紅花轎
馬叔……
死了?
我心跳加速,一陣發寒。
聯想到白毛老鼠送新郎服時身上彌漫的羊膻味兒,我打了個寒顫。
圍著我的村民們不見了蹤影,全都吸引到馬叔家裏去了。
我衝進屋把畫好的七星真火符塞進口袋,也想去馬叔家看看情況,卻被我爸媽攔了下來,死活都不讓我出去。
我無心畫符,坐在院子裏聆聽著外麵的動靜。
沒一會兒,外麵的尖叫聲突然嘹亮起來。
我爸媽忍不住好奇走出去打量起來,趁著爸媽無心盯著我,我貼著牆悄溜溜跑了出去。
馬叔家門前圍了不少人,我擠進人群才發現院子內的山羊屍體堆得跟小山一樣。
十多隻山羊幹癟癟疊著羅漢,毛發沒有任何血漬,唯有頸部皮開肉綻,血液結痂,明顯是被什麽東西咬住頸部吸光血液的。
馬叔穿著一條大褲衩躺在地上,身上同樣幹巴巴的,跟皮包骨沒什麽區別。
隨著我的視線向上移動,當看到馬叔頸部時,強烈的視覺衝擊讓我作嘔一聲,連忙捂住嘴巴。
馬叔的頸部被撕咬得皮開肉綻,血糊糊地看著瘮人,喉管都被扯了出來。
村民們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腦洞大開的村民們很快鎖定了凶手。
僵屍殺死了馬叔和山羊們。
畢竟對村裏人來講,能咬穿脖子吸光血液的隻有僵屍才能做到。
我並沒有這麽認為,而是篤定凶手就是那隻白毛老鼠。
可讓我費解的是,村子裏這麽多人,白毛老鼠為什麽不禍害別人,偏偏要禍害一人獨居的馬叔。
昨天王嬸之所以被白毛老鼠纏上,是因為戴了那枚金戒指。
馬叔和白毛老鼠無冤無仇,還幫它埋了被胖虎打死的前夫,白毛老鼠理應感恩戴德才是,不應該做出這種恩將仇報的事情。
難道……
我打了個冷顫,不受控製看向馬叔手指。
馬叔左手如同枯枝,卻完好無損。
再看向馬叔右手時,我的心髒頓時一緊。
原本五根手指的右手,此刻變成了四根,另外一根手指不見了蹤影,金戒指也不在馬叔身上。
“新郎服!”
我倍感不妙,急忙衝出人群往家裏跑去。
我爸媽還在門外和幾個村民聊天,沒有注意我又溜了回去。
衝進房間後,我一股腦把那套新郎服從衣櫃下麵拿了出來。
抖了抖衣服,染著斑斑血漬的金戒指從新郎服滾了出來,跌落在地,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
果不其然!
金戒指是馬叔趁亂撿走的,白毛老鼠殺了馬叔,又把金戒指送了回來。
白毛老鼠在用這種方式告訴我,它要和我成親的決定是誰都無法改變的!
本應該惶恐的我出奇地沒有緊張,把手探入口袋,緊緊抓住那道七星真火符。
白毛老鼠來勢洶洶,能不能鼠口逃生,就指望這道符篆了。
馬叔孑然一人,隻得村裏人幫他料理後事。
因為馬叔死得太過詭異,村民們怕屍體擱得太久生出禍端,下午便把他草草埋葬。
馬叔生前趕了一輩子的羊,村裏給他集資購買的紙紮也是一隻隻栩栩如生的山羊,希望在九泉之下有山羊與他作伴。
馬叔死相淒慘,僵屍出沒搞得人心惶惶,使得豔陽下的村子籠罩著一股陰霾。
有人歡喜有人憂。
王嬸重新活過來讓王家人非常高興,埋葬馬叔後便張羅起了宴席,說要隆重慶祝一下,更要好好感謝感謝我。
臨近傍晚,我們一家被請到王嬸家中。
院中的靈堂已被拆卸,擺著三張大圓桌,桌上的菜肴琳琅滿目,讓人食指大動。
我是讓王嬸醒來的功臣,自然安排到了主位,和王叔坐在了一塊兒,其他桌子坐著的都是王家本家人和關係要好的鄰裏。
“不修,這次要是沒你,我真不敢想接下來要咋辦了,這是王叔一點心意,你別嫌少!”王叔拉著我的手連連感謝,摸出一隻鼓囊囊的紅包往我手裏麵塞。
“王叔,你這也太客氣了,我昨晚都說過了,我們一個村的,就應該互幫互助。”
我一個孩子說不出什麽冠冕堂皇的話來,隻能象征性客套兩句,接過紅包轉交給我媽,讓她替我保管。
王嬸也歉意道:“不修,以前嬸兒有很多地方做得不對,你別往心裏去,以前的事情就揭過去了,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想吃啥隻管來嬸兒家,嬸兒給你做!”
“兄弟,你是我們家的大恩人,我敬你一杯!”
王嬸兒子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我從來都沒沾過酒水,氣氛都到了這裏了,我也端起一杯啤酒喝進肚中。
又苦又澀的味道擴散全身,讓我用牙齒刮了刮舌苔。
怪不得大人們都說啤酒是馬尿,這味道確實挺上頭。
院子裏很快熱鬧起來,王家兄弟們挨個向我敬酒,讓從未喝過酒的我飄飄欲仙,舌頭都打起卷來。
憑借古籍中的方法,我徹底改變了村裏人對我家的態度。
等到我把古籍研究透徹,別說村裏人了,哪怕是整個縣城的人,都會對我矚目的。
一想到我會成為堪比韓先生那種高人,我就非常興奮,忍不住多喝了幾杯啤酒。
直到晚上十一點,這場宴席還沒有消停下來的意思,尿意襲來,我起身左搖右擺朝門外走去。
我充其量隻喝了兩瓶啤酒,這對第一次喝酒的我來說已經是極限了,隻感覺頭重腳輕,一個勁兒想往地上倒。
東倒西歪撐到了路邊,我閉上眼睛就撒起尿來。
足足尿了有一分鍾才完事兒,我提起褲子眯眼正要朝王嬸家走去,餘光朝村口一瞥,我直接打了個寒顫。
月光籠罩下,一頂結婚用的大紅花轎孤零零杵在村口的大槐樹下。
用花轎接新娘是以前大戶人家的標配,我們鄉下人哪兒用得起這麽個東西,但凡有輛自行車接新娘都算是高配了。
這黑燈瞎火的,一頂大花轎擱在村口,莫不是誰家明天要結婚了?
可是我也沒聽到村裏有人要結婚的風聲啊!
換以前,這種閑事兒我是很少摻和的。
今天幾杯馬尿下肚,我就有點飄飄然,晃晃悠悠走了過去。
現在已經淩晨,萬籟俱寂,隻有王嬸家時不時傳來一兩聲大笑。
村口安靜得很,這家主戶也是心大,把結婚用的花轎放在這裏也沒人看著,都不怕被人給偷走了。
我犯著嘀咕在花轎四周繞了一圈。
遮擋花轎的紅簾子上繡著龍鳳呈祥,兩邊紅色窗簾上繡著戲水鴛鴦,四角還掛著紅色流蘇,非常氣派。
看著這頂紅到都快滲出血的花轎,恍惚間,我聽到一縷似有似無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讓我進去坐坐歇會兒。
起初我還不是很疲倦,可這聲音仿佛有魔力,讓我昏昏沉沉,不受控製跨出一步,掀開門簾爬了進去。
花轎裏麵平平無奇,沒有什麽花裏花哨的裝飾。
我剛坐下,整個人就昏昏沉沉,眼皮也像灌了鉛一樣,沉甸甸地合了起來。
迷迷糊糊也不知睡了多長時間,一陣顛簸感襲來,這讓處於半睡半醒的我頓感不妙。
我是在沒人看管的花轎裏睡著的,現在花轎顛簸起來,就表明花轎被抬起來了,而且還在一晃一晃向前走。
我猛地睜開眼睛,酒勁兒瞬間清醒,心髒跟著狂跳起來。
花轎果然在動!
隨著一顫一顫的顛簸,掛在兩側窗戶的窗簾一開一合。
透過縫隙,月亮還懸在半空,外麵霧蒙蒙一片,不知道在什麽地方。
我張嘴想喊出聲,可喉嚨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一樣,連吃奶的力氣都使了出來,硬是沒發出一點聲音。
更要命的是,我的身子好像變成了木頭,沒辦法挪動絲毫。
“姑爺,馬上就到了!”
窗外突然傳來一縷拉風箱般的沙啞聲音。
姑爺?
我腦子一懵,吞著唾沫用力把眼珠子斜到眼角朝窗戶後方看了過去。
一個穿著紅色長袍的身影隨著花轎緩緩前行。
透過淡薄霧氣,我看到這個身影長得並不是人的腦袋,而是一顆尖嘴圓耳的鼠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