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街上流行喇叭褲

一直到大年三十李沐都沒看見孫慧慧，聽著廣播，李沐自己包了幾蓋簾餃子凍上，到了中午，屯子裏已經熱鬧了起來。

小孩子成幫結夥在屯子裏竄，最後居然聚集到了集體戶，來給李沐拜年了。

李沐拿出一大包瓜子招待這幫孩子，從這幫孩子嘴裏，李沐又聽到了一個新消息。

慧慧媽很相中城裏那個男人，好像過年那個男的會來慧慧家認門，難怪慧慧媽又將她關起來了。

李沐新買的半導體成了稀罕物，聽著劉蘭芳的評書《嶽飛傳》，孩子們都規規矩矩坐在炕沿上，比上課還守紀律。

直到下午飯點兒，孩子們才戀戀不舍地回家，看著不遠處繚繞的炊煙，李沐的心又飛回到了廣播中的花花世界裏。

廣播電台可是政府的喉舌，李沐雖然憋在鄉下這麽久，但政治敏感度還是有的，他從廣播中感覺到了大不同。

蘇修美帝不再提了，長篇的社論少了，更多的是說經濟增長點，和窗口開放城市日新月異的變化，文藝類節目也體現出了百花齊放百家爭鳴。

李沐忽然有點後悔，後悔自己為啥沒回吉春看看，感受一下時代變革的速度。

孫慧慧來不了，可集體戶卻比往年都熱鬧，吃完晚飯又有孩子跑來聽廣播，李沐的屋子裏就沒斷過人。

王建國是晚上八點多過來的，拿著半導體看了半天。

“到底是有文化的學生娃，舍不得買件衣裳，卻舍得買半導體，你看見供銷社裏的東西了？有啥感觸？”

李沐歎了口氣：“東西是好東西，可我也就是看看，就我這點收入根本買不起。”

王建國點上一袋煙抽了幾口：“你沒從這匣子裏，聽出點啥不一樣的東西？”

“您是說改革開放？我這不聽都不知道，打倒四人幫才幾年啊？咱們國家的變化居然這麽大，看樣子趕蘇超美真不是夢想啊！”

王建國嘿嘿一笑：“現在不興喊口號那一套了，改革是要落到實處，年前我不是去鄉裏走動麽？聽說年後包產到戶就要開始實施。

而且公社還要恢複大集，給農民致富創造條件，這不都是改革開放帶來的好處嗎？”

李沐的目光立刻就亮了。

“您是說咱們可以上集市上賣東西？不算投機倒把了？”

王建國搖搖頭：“這個我還摸不準，咱們鄉這個想法是縣裏頭一份，到底能不能實施得報縣裏例會研究，沒你想得那麽容易。”

不管集市能不能恢複，李沐都感覺前途一片光明，他已經開始琢磨，如何利用大山裏的資源賺錢了。

三十晚上，李沐在對未來的憧憬中徹夜未眠，聽著外麵喧鬧的鞭炮聲，他好像看見了年邁的父母，還有已經長大的弟妹，就在繁榮胡同的平房裏，合家團聚吃著年夜飯，他感覺這一切都不會遠了。

大年初三，慧慧家果然來了客人，慧慧二姨一家帶回來個男的，還是慧慧他爹開著拖拉機去接的，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拖拉機拉著一車人和東西，特意從集體戶前麵過，油門踩得突突響。

李沐沒出去看，隻是隔著窗戶看見了那個男人。

很快就有孩子來報信了，說那個男人好像是啥建築機械廠的，挺相中慧慧，不過慧慧一直躲自己屋裏沒出來。

幾個孩子神神秘秘的，爭著跟李沐匯報情況，把李沐弄得哭笑不得，看樣子自己跟慧慧的事兒，屯子裏的人經常傳，連小孩子都知道了。

李沐也不能跟孩子解釋啥，隻能笑嗬嗬地聽著，他心裏雖然有些泛酸，但仔細想想，自己真沒權利限製孫慧慧找對象。

到現在他倆也沒啥親密接觸，而且兩人的關係還極不被女方家看好。

那個男人走的時候天都快黑了，慧慧爹又是開著四輪子把人送到了汽車站，據說直到那個人走，慧慧都沒出過屋子，連飯都沒吃。

直到初四孫慧慧也沒過來，反而徐馨提前回來了。

李沐還是第一次看見徐馨打扮，不過打扮得有點紮眼，因為她把辮子剪了不說還燙了頭，蓬蓬著像雞窩一樣。

李沐盯著徐馨腦袋看，徐馨露出一副鄙夷的表情。

“沒見識樣？燙個頭你都覺得新鮮？我跟你說你沒回市裏後悔去吧，今年市裏變化老大了，百貨商店裏的東西琳琅滿目，好些我根本就沒見過。

大街上自行車也多了起來，滿街都放著港台歌曲，你看我還拿回來不少雜誌呢！”

徐馨還真拿回來不少雜誌，光大眾電影就有好幾本，還有文摘和故事會。

“這一年變化真的很快，咱們貓在這山溝裏，根本不了解外麵的情況，我提前回來就是要告訴你，馬上抓緊複習，今年參加高考，現在高考已經放開，再不會出現去年那種情況了。”

徐馨極其亢奮，不斷在地上走來走去，李沐好奇地看著她：“你家幫你找好工作了？還是你也準備參加高考啊？”

徐馨看向了李沐：“年前我去了趟團市委，是想問問知青政策的落實情況，我跟你說的就是我打聽到的，跟年前公社知青辦說的完全不一樣。

團市委的領導鼓勵我一定要參加高考，絕不能放棄這個機會，所以我想再考一次，考個專科就行，你得幫我好好複習。”

徐馨就像打了雞血一樣，跟李沐匯報完就找出高中教材自己複習上了，李沐將半導體關上，拿著大眾電影回到了西屋。

躺在炕上，李沐瞪著眼看著天棚，高考他並沒有啥壓力，李沐是在想自己爹媽啥時候能平反，他不想明年的年三十還是自己一個人過，家對於李沐來說，已經成了難以割舍的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