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純潔的革命友誼
倆人還沒到集體戶大門口，魏翔一把將李沐拉住了，即使下著雪，集體戶大門口也聚了不少社員，甚至不少半大小子都站到了糞堆上，都抻著頭往院裏看，借著西北風隱約能聽見一個女人的叫罵聲。
“李沐那王八犢子躲哪去了，給我滾出來，我家老母雞剛下幾個蛋，都沒捂熱乎就讓這死丫頭給炒了，我說家裏雞蛋咋攢不下呢，都他媽讓這個死丫頭偷出來喂狗了。
一個反革命的狗崽子，還敢勾搭我我們貧農家的黃花大閨女，這是啥性質的事兒？這就是反攻倒算，這就是要拉我們家孩子下水，我今天跟他沒完！”
魏翔拽著李沐就往回跑：“我草是孫慧慧她媽，我就說你別惹孫慧慧你不聽，她媽這大喇叭的外號是白叫的？沒事兒都張家長李家短的，你啥時候見孫老四家吃過虧？你這還拿著飯盒子呢，這讓大喇叭逮住不得撕了你？”
這功夫遠處傳來了孫慧慧帶著哭腔的聲音：“媽你跑集體戶鬧啥？不嫌磕磣啊？我給李沐哥送點兒吃的咋了？他教我學文化那就是我老師，我倆根本沒啥事兒，你這麽罵讓我以後咋見人啊？”
大喇叭呸地吐了一口：“你個胳膊肘往外拐的賠錢貨，打那個二流子下鄉開始你就天天跟在人家屁股後麵，我咋生了你這麽個不省心的丫頭？我今天就打死你。”
大院裏傳來了孫慧慧的哭叫聲，和大喇叭的叫罵聲，糞堆上的半大小子一陣起哄，院裏也傳來了金旭徐馨等人的聲音，聽著像是在拉架。
李沐一把甩開魏翔撒腿就往集體戶跑，剛跑到門口那幫社員就看見了他，連忙把大門口閃了出來，都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
院裏慧慧媽拿著掃帚正追著孫慧慧打，身後金旭徐馨還有李冰拉著慧慧媽，讓孫慧慧快跑，就這功夫李沐跑進了集體戶的院門。
“四嬸我跟慧慧就是純潔的革命友誼，哪有您說的那些事兒啊？您這麽鬧也不嫌磕磣？”
本來慧慧媽都已經被金旭勸得快消氣了，李沐一進院子，手裏還拿著個飯盒，她這火騰的一下又起來了。
“好你個不要臉的反革命狗崽子，還敢跟我倒打一耙，你手裏拿的是啥？那是我家的飯盒子，今天看我不打死你。”
慧慧媽掄起掃帚就打向了李沐，孫慧慧嚇得一下子擋在了李沐身前，就在這時大門外傳來了一聲怒罵：“都他媽吃飽了撐的？大冷天不在家貓冬，跑集體戶唱大戲啊？既然這麽有勁兒今年的補貼糧都別要，也省得我舔著臉去公社央求。”
一輛馬車停到了集體戶門口，原本站在門口和糞堆上起哄的社員，立刻都抄著袖不出聲了。
罵人的正是王建國，拿著鞭子氣得直哆嗦，車上拉著不少麻袋，瞪著眼看著院裏的慧慧媽。
本來慧慧媽罵得順嘴丫子冒白沫，可一看見王建國，立刻就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一屁股坐在地上幹嚎了起來。
“哎呀媽呀這沒法活了，李沐明目張膽破壞上山下鄉，勾引貧下中農的女兒，心比黃世仁都毒，王書記您可得給我做主啊，趕緊叫民兵把這壞分子抓起來批鬥，再踏上億萬隻腳……”
慧慧媽話還沒說完，王建國瞪著眼一甩鞭子，啪的一聲脆響直接打斷了慧慧媽的控訴。
“我說大喇叭你是不是傻啊？不就是慧慧偷著給李沐送點兒吃的嗎？我還給集體戶知青送過吃的呢，咱屯子哪家哪戶沒接濟過這幫知青？
人家李沐沒趕著牛幫你們家犁過地啊？沒趕馬車幫你們家拉過苞米杆子啊？咋這你都不提呢？還毒害貧下中農的女兒，你這麽鬧不是拿屎盆子往自己家姑娘頭上扣呢嘛，你這讓慧慧以後咋找婆家。”
慧慧媽一聽這話立刻就把嘴閉上了，這是金旭趕緊把慧慧媽拉了起來，爬她耳邊低聲說了幾句，慧慧媽臉色立刻就變了：“真的假的？那他還勾搭我家慧慧幹啥，他這作風可有問題，更該把他抓起來戴高帽遊街。”
金旭紅著臉把慧慧媽往院外推，推到門口慧慧媽才想起啥，一把搶過李沐手裏的飯盒回頭罵了一句：“你這死丫頭還瞅啥？還不趕緊跟我回家？再敢跟李沐勾搭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說著話一把拉過孫慧慧，罵著走遠了。
院外看熱鬧的社員有不少都圍著馬車，王建國見慧慧媽走遠了這才踢了李沐一腳：“你說你惹誰不好惹大喇叭，就她那張嘴十裏八鄉誰不知道，她真要上公社告你，你一百張嘴都說不清。
都別看熱鬧了，趕緊卸五袋子苞米，剩下的我還得給村裏的苦難戶分呢。”
張峰魏翔他們一聽趕緊跑出大門去卸車，李沐苦著臉揉揉屁股：“建國叔我跟慧慧真沒啥，打小我是看著她長大的，就跟我妹妹一樣，都是她媽瞎說的。”
王建國臉色古怪地看看李沐：“你真不稀罕慧慧？我看那丫頭對你可不一樣，別怕她媽，現在講究自由戀愛，不過我可告訴你，八字沒一撇可別瞎胡整，整出事兒我可真把你抓起來。”
這功夫正好張峰扛著麻袋走到李沐身邊，瞪了李沐一眼：“可不就該把你抓起來嗎，吃著碗裏看著鍋裏，你小子活該被慧慧媽罵，該！”
跟在張峰身後的金旭瞪了張峰一眼，陪著笑對王建國說道：“謝謝您王書記，我們都是來自五湖四海，到這兒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的，身披紅旗心向黨，哪能幹損害社員感情的事，我這馬上就給他們開會，從思想深處挖深挖資產階級的流毒，明天我去隊部跟您匯報。”
王建國一擺手：“得得得，金旭你可別老匯報了，趕緊把集體戶該完成的積肥任務完成了，種地不行，撿個糞都完不成任務，你們這幫子知青啊，讓我說你們啥好呢？”
說著話王建國扛著鞭子就往院外走，金旭魏翔等人揮著手感謝貧下中農和黨組織的關懷，等大車跑遠了金旭才瞪了李沐一眼：“該，讓你嘴饞，集體戶的窩頭大碴子你還不飽啊？就愛吃人家送的那一口？這回讓人堵門罵，把咱集體戶的臉都丟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