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論黑白，一劍斬之
血月高懸，朝著一夜中最亮的時刻移動著，而那孤獨綻放的三清花，其花瓣上的笑臉，此時也都沾染上了些許破碎的淚。
直至黑袍女子離開一段時間後，或許是因為三清花花香滋養的緣故，已經油盡燈枯的方浩，終於恢複了些許力氣。
往事的一幕幕湧上心頭，一個個仇人的姓名與樣貌，被深深埋在心底，方浩恍惚中，低聲自語了起來。
“夏玖武！你仗著當朝太子的身份，修魔道之法，殘害同門，濫殺無辜，並以我父母親人的性命相要挾，逼我就範，讓我自廢修為，死前還要承受這樣非人的折磨。”
“陳雪瑤！當初在武學院中，夏玖武欲采陰補陽，奪你**，毀你修為，若不是你苦苦哀求，讓我為你出頭的話，又怎會發生後麵的事情？不料最關鍵的時候，卻是你站出來倒打一耙，反咬我一口，害得我方浩身敗名裂。”
“青木長老！我本是沭陽宗特招核心弟子，我的親人與族人本該享受宗門庇佑，你卻因一己私利，與炎國朝臣狼狽為奸，顛倒是非黑白，令沭陽宗將我除名……”
如今想來，往事的一幕幕，可笑又可悲，方浩此刻的自語，不過是臨死前的無力自嘲罷了。
“天作孽尤可違，自作孽不可活。”
“我方浩從沒想過要當什麽大英雄，但屬於我的東西，本就該盡力去爭取，而不是被人踩在頭上竊取果實，自己卻隻能諂媚阿諛，如螻蟻般不能反抗。”
“即便這諸多事情，錯是在我，錯在我沒有跟他們沆瀣一氣，自甘墮落的融入這個世界，錯在我沒有審時度勢，出賣自己的良知……但僅僅是這些所謂的錯，便要讓我方浩付出如此慘重的代價，我不甘心！”
“母親，父親，爺爺……我方浩，對不起你們。”
方浩喃喃不清的自語聲，好似魔怔的囈語般，讓人心底發怵，可事到如今，一切都晚了。
今夜一過，明日清晨，太陽初升之時，就是方浩的死期！
此時的黑水，已再度淹沒他的胸口，原本好受一些的傷口，再度被這黑水浸泡，傳來徹骨的疼痛，似在贖罪。
今夜會很長，或許這也是老天在自己臨死前，最後的眷顧了吧。
思緒閃過，方浩慘白的臉突然變得紅潤，整個人的精氣神突然間恢複了許多。
“回光返照。”
方浩自嘲笑了笑，咧了咧這張撕裂的嘴，靜默中閉上了那隻獨眼，自己這短暫一生的種種片段，開始如電影一般迅速播放。
他很清楚，自己已經撐不到行刑的那一刻了，他甚至能夠感覺到，死亡的腳步越來越近，或許就在自己閉眼的某一刻，悄無聲息的來臨。
他現在很困，隻想好好睡一覺，永遠不要醒來……
就在這時，一個如悶雷轟鳴般的響聲，突然在方浩的腦海中響起：“小子，你大仇未報，就這麽死了，甘心麽？”
昏昏沉沉中，方浩的感受並不真實，隻覺像是進入了夢境一般，利用僅存的力氣，悵然間自嘲道：“我已經沒有機會了。”
“愚蠢！”
一聲嗬斥傳來，令得方浩突然間清醒了那麽一瞬。
“世間有黑才有白，不經曆苦難，怎會知曉天地黑白的本質？你若足夠強大，黑為白，白為黑，也不過隻是你一言而定。一念成滄海，一念化桑田，一念斬千魔，一念誅萬仙，哪裏需要那麽多無聊的想法，看不慣，一劍斬之便是！”
“不論黑白，一劍斬之麽？”
方浩喃喃中自語著，然而此時渾渾噩噩的狀態，使得他已如風中殘燭，甚至連思考的餘力都沒有了。
“怎麽樣？你想不想複仇？想不想奪回本該屬於你的東西？”
方浩沒有回答，他連自己僅存的意識，都在迅速模糊，似是察覺到了方浩已瀕死，連回答的餘力都已消失，聲音的主人並未再浪費時間。
“既然你回答不了，那石爺便當你默認，待你脫困後，要馬上替我們辦一件事情。”
“此番交易簽訂，落子無悔！”
腦海中聲音落下的同時，一顆看起來普普通通的石珠，突然自方浩殘缺的丹田氣海中出現，好似一輪極微小的血月般飛速升起。
所過之處，猶入無物。
然後，穿透其身體，徑直落在方浩那隻血肉模糊的右眼眶內。
下一刻，暗紅色的血光自石珠內綻放，猶如交織的血管肉絲向著四周延伸，以匪夷所思的速度衍生出經絡血肉，化作了方浩的眼睛。
而後，近乎實質化的氣血生機之力，飛快朝著方浩的整個身體擴散，修補著他全身的傷勢，甚至那被廢的丹田氣海，也在這一刻開始了重鑄。
這股異常強悍的氣血生機，使得方浩整個人，瞬間就從原本的瀕死狀態中，恢複了意識。
“這股力量……”
此時的他，如同沐浴在聖光的照耀下，磅礴的氣血生機之力，使得他原本枯竭的身體，仿若重獲新生。
“這股力量，竟使得我枯竭的肉身之力在極速恢複，丹田氣海也在迅速修補！”
隨著石珠的融入，隨著傷勢的痊愈，沒等方浩仔細查看，他體內就傳來陣陣轟鳴聲。
存在於這片區域的靈能，直接就從四麵八方，穿透一切阻礙朝著他這裏匯聚而來。
靈能太過驚人，方浩的皮膚刹那就泛起了淡青色，難以形容的刺骨冰寒席卷全身，這是靈能內所含的異質，太過濃鬱所導致。
好在方浩清醒了許多，已有準備，此刻毫不遲疑的運轉起《虎象訣》與《化海經》，將大量靈能分離開來，其中純淨的部分吸入身體四肢百骸，填進丹田氣海，異質的部分則被析出，重新釋放到空氣當中。
氣血盈身，氣海盈能，整個人的身體，重新煥發出勃勃生機，皮膚肌肉，也在肉眼可見的蠕動生長。
與此同時，方浩也終於徹底清醒，回想起先前響徹在腦海中的聲音，感受著此時身體內煥發的生機，恍若隔世。
方浩深吸一口氣，言語間有著濃濃的感激：“敢問前輩，需要我辦什麽事情？隻要我方浩能辦到的，必不負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