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柴刀少年李修平
“駕!”
大雨如瀑,隨著一聲清喝,鞭聲響起,駿馬嘶鳴,一輛馬車破開雨幕,飛馳而過。
“還有多久?”
馬車裏,一個衣著華麗的少女開口詢問,神色略顯焦急。
“如果不出意外,天黑前應該能趕到青陽縣。”
回話的是一個中年婦人,儀態端莊。此刻正將目光從外麵收回來。
聽到這個回答,少女明顯鬆了口氣,繼而問道:“青陽縣的妖患真有那麽嚴重?”
婦人將簾子放下,點頭道:“這兩年夜行司用盡了各種辦法,不僅沒能平息妖患,反而越鬧越凶。”
少女撇嘴道:“那幫家夥也就聽起來唬人,能有什麽能耐……聽說那李修平也在夜行司?”
婦人一愣,點頭道:“根據我們掌握的情況,他是去年進的夜行司。”
少女皺眉道:“一個鑄劍師不好好鑄劍,偏要學人家捉妖,腦袋怕不是被門夾了……對了,聽說他沒有靈根?”
婦人點頭道:“天生無靈根。”
少女歎息一聲,“可惜了。”
婦人笑著道:“雖然不能修行,可終究是歐冶先生的弟子,這就注定讓他一生不凡了。在很多事情上,上天其實是公平的。”
少女正準備開口,馬車突然一個急停,慣性導致她整個身體向前倒去。
婦人一把扶住少女,同時對著外麵問道:“怎麽回事?”
“妖……妖……妖……”
車夫老半天也沒能把話說清楚,婦人隻能掀開車簾,向外看去。
雨幕中,本就不寬敞的山道上,幾隻麵目猙獰的妖獸將道路堵死,血紅色的雙眼死死的盯著馬車,綻放著妖異可怖的光芒。
婦人臉色陡然一變。
築基妖獸,整整三隻!
馬車裏,少女此刻花容失色。
七八個漢子同時上前,將武器抽了出來,擋在馬車麵前,魁梧的身軀卻在顫抖。
馬車上,婦人很快冷靜下來,思索對策。
三隻築基妖獸,僅憑他們這些人,根本不可能應對。
她雖然已經築基,但也隻是築基初期,根本不可能同時應對三頭築基妖獸,更何況還要保護自家小姐。
自家小姐雖然是百年難遇的修行天才,但畢竟隻有練氣五層的修為,不具備自保的能力;至於那些家丁,根本取不了半點作用。
跑,是此刻唯一的選擇。
關鍵是怎麽跑?
如果往回跑,山路崎嶇,加上這樣的暴雨,速度肯定不如這些妖獸,被追上隻是時間問題;往前跑,雖然也是差不多的情況,但前方畢竟是青陽縣城,肯定會有救援。隻是這樣一來,就必須跟三頭妖獸正麵交鋒,衝開這三頭妖獸的封鎖。
“衝過去!”
婦人當機立斷,直接從車夫手中接過韁繩,下達命令。
那些漢子沒有任何猶豫,提著武器率先向前衝出。
三頭妖獸發出一聲嘶吼,一頭沿著山道衝向眾人,兩頭卻分別竄入兩旁的密林,隱匿氣息身形。
見此情形,婦人臉色越發沉重,因為這三頭妖獸很顯然已經具備靈智,比她想象的更加難以對付。
那些漢子已經同妖獸正麵交鋒,隻是一個照麵,兩名漢子就當場死在那妖獸的利爪之下,鮮血就著雨水,順著山道流淌。
剩下的漢子雖然成功對妖獸發動攻擊,卻根本無法傷其分毫。
隨著兩聲嘶吼,先前消失的兩頭妖獸同時從兩邊密林衝出。觸不及防之下,剩下的漢子幾乎瞬間殞命!
婦人揮動馬鞭,打算借此機會衝過去,可那匹馬竟是直接軟倒在地,不停哀鳴。
“完了!”
婦人心裏哀歎一聲,再無對策。
三頭妖獸撲殺那些漢子之後,並沒有要放過馬車上三人的意思,掉頭緩緩靠近。
拉車的馬嘶吼一聲,一下從地上爬起來。
婦人大喜,然而下一刻,這匹馬直接拉著馬車撞在一旁的巨石上,死了。
三頭妖獸不斷靠近,濃烈的血腥味根本無法被大雨衝散,恐懼縈繞著每一個人的內心。
“轟隆!”
悶雷轟鳴,像是對生命的嘲笑。
婦人看了馬車裏的少女一眼,然後抽出一把長劍,打算做最後的抵抗。
“咻咻咻!”
就這時候,三顆石子破開雨幕,分別砸在那三頭妖獸的腦袋上,勢大力沉,竟是砸得三頭妖獸身軀一晃。
婦人不由得順著三顆石子飛來的方向看去。
隻見不遠處的山石上,站著一個黑衣少年,芒鞋布衣,身形消瘦,十三四歲的樣子;手中握著一把柴刀,像是個山裏的砍柴娃。
此刻那少年自山石上躍下,宛若一隻俯衝的雄鷹。
少年落地之後,開始前衝,穿林破雨,徑直向著那三頭妖獸衝去。
看到少年的舉動,婦人不由得皺起眉頭。
這少年身上並無任何氣息流露,儼然隻是個普通人,手中除了一把砍柴用的柴刀,更無任何法寶傍身,如何對付得了三頭築基妖獸?
少年此舉,豈非是在找死?
然而下一刻,婦人卻整個怔住。
隻見那少年靠近三頭妖獸之後,身軀一下躍起,雙手握住手中柴刀,對著當中一頭妖獸猛然劈下。
奇怪的是,那三頭妖獸就像是看不見少年一般,對少年的攻擊,並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寒光一閃而逝,那把柴刀竟是鋒利無雙,直接將妖獸的腦袋一分為二!
與此同時,另外兩頭妖獸似乎反應過來,同時撲向少年略顯消瘦的身軀。兩相對比之下,那少年可謂是渺小至極,兩頭龐大的妖獸輕易就能將其撕裂。
少年身體臨空,無處著力,看起來已是必死無疑。
然而少年身軀竟是陡然向下一墜,腳尖在當中那頭還未完全倒下的妖獸身上一踏,整個身軀借力向後倒掠而出。不過少年腹部還是被一頭妖獸的利爪劃破,鮮血淋漓,觸目驚心。
少年並未因傷逃遁,躲開兩頭妖獸的攻擊之後,身軀在半空一旋,手中柴刀順勢斬向右邊那頭妖獸的後頸。
依舊是一刀兩斷!
婦人看著少年手中那把柴刀,若有所思。
幾乎隻是瞬間工夫,三頭妖獸就倒下了兩頭,而少年也終於落在地上,跟剩下那頭妖獸相互對峙。
落地的少年做了一個在別人看來有些奇怪的舉動:用手指敲了敲手中的柴刀。他的雙眼則是盯著最後那頭妖獸,然後提著柴刀繼續前衝。
馬車裏的少女這時候回過神來,看著場中的戰鬥,皺眉道:“怎麽那些妖獸好像看不見他?”
婦人搖了搖頭。這情況她早已發現,卻想不明白是什麽原因。
那少年將最後一頭妖獸斬殺之後,直接從衣服上扯下一塊布,隨便包紮了一下腹部的傷口,然後用柴刀砍下妖獸頭上的角,掛在腰間。
做完這一切,少年看了一眼馬車上的三人,說道:“趕緊離開吧,這麽大的動靜,一會兒肯定會引來更多妖獸。”
說完這句話,少年就要離開,似乎想起什麽,他接著道:“對了,這東西名為勾廉,生而目盲,全憑聽力。若是再遇上,隻需以重物擊其前庭,可令其暫時喪失聽力。”
婦人和少女瞬間了然。
怪不得那三頭妖獸先前看不見少年,原來它們靠的不是眼睛,而是耳朵。少年先用三顆石子令其聽力受損,加上暴雨影響,才能將其一一斬殺。
婦人正準備感謝,卻發現少年已沒了蹤影,隻有三頭妖獸的屍體躺在道路上,被大雨不斷衝刷,整個道路看起來就像一條血河。
半晌後,婦人幽幽道:“夜行司,果然不簡單!”
馬車裏的少女皺眉道:“他是夜行司的人?”
婦人點頭道:“能對妖獸這般了解,出手又如此迅捷果斷,在這小小的青陽縣,也隻有夜行司。”
少女點了點頭,旋即問道:“蘭姨可能看出,此人是什麽境界?”
婦人一愣,回道:“從氣息流露來看,未到煉氣期。”
少女愕然道:“不到煉氣期,那豈不是隻有鍛體期?”
婦人笑著道:“要是隨便冒出來一個少年,就是煉氣期,那這修行未免也太容易了一些。小姐能被稱之為整個雲州百年來最年輕的煉氣期天才,是有道理的。”
少女顯然還是有些難以置信,一個鍛體期的家夥,竟然瞬間就解決了三頭築基期妖獸,別說是她,任何人都很難相信。
婦人似是知道少女心中所想,笑著解釋道:“境界隻是用來衡量實力的一種標準,並不能代表一切。真正的戰鬥,彌補境界差距的因素有很多,就比如之前的戰鬥,首先是妖獸聽力受到影響,就等於隻有練氣期實力,然後是那少年人手中的柴刀,雖然沒有靈力加持,可就鋒利程度,遠不是一般靈器可以媲美的。”
少女點頭道:“確實,若是換了別的武器,根本不可能如此輕易破開築基妖獸的防禦,自不能如此輕易的斬殺三頭築基妖獸。”
婦人點了點頭,思索道:“十四歲的少年,來自夜行司,又擁有一把鋒利無雙的柴刀,說不定他就是我們要找的人。”
少女吃驚道:“李修平!?”
婦人並未回答,而是看著前方。
大雨如注,天地蒼茫。